爱丽丝才躺下没多久,就感到一阵冷风毫无征兆地拂过她的脸颊,带着雨后的湿气和寒冷。她打了个冷颤,睡意被驱散大半。睡前自己明明锁死了窗户的开关,这风是哪来的?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一抹白影嗖地一下在眼前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爱丽丝就感觉身上微微一沉,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然跨坐在了她的腰腹处。
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月下缓缓流淌的溪水,发丝下是一张精致得如同人偶,却毫无表情的稚嫩脸庞。那双眼睛以深邃的紫色为底,上面纷纷刻印着一枚清晰的金色五角星,此刻在光线不充足的夜晚异常明亮。
“嗯!?”
爱丽丝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她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全身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魔力,给牢牢地钉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面对那股不断压迫自己的魔力,爱丽丝此刻竟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她艰难地侧过视线,看向邻床的芬妮。只见对方蜷缩着,毛茸茸的耳朵偶尔轻颤一下,呼吸相当安稳。以往对任何风吹草动都相当谨慎的她,此刻竟对近在咫尺的威胁竟毫无所觉,仿佛那女孩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那清晰的压迫感不断提醒着爱丽丝,这绝对不是梦。就在爱丽丝心中骇浪滔天之际,身上的银发女孩缓缓抬起了手。那是一只同样白皙精致的小手,指尖萦绕着相当清晰的,令爱丽丝恐惧万分的紫色魔力光辉。
魔力的强度因人而异,自从获取到新天赋后,爱丽丝就能在相隔数米内清晰的感知到他人体内的魔力强度与性质。艾诺的较为普通,是柔和坚韧的粉色,薇薇安略强,是充满锋芒的红色,陪伴自己数夜的芬妮则相当差劲,其是表面耀眼实则内部相当空虚的橘色。
而她此前见过最强的魔力是夏洛特,那学生会会长体内的魔力剧烈而冰冷,站在她面前就犹如在面对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可眼前这个银发女孩所散发出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并非单纯的强大可以形容,如同直面天外那些古老的群星,仅仅是感知到其的存在,就令爱丽丝体内的金色洪流剧烈颤动。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这是此前任何人,哪怕是夏洛特都未曾带给她的感受。
而银发女孩那双烙印着金星的紫瞳毫无波澜地凝视着她,那萦绕着紫芒的小手,正朝着她的头顶落下。
爱丽丝奋力挣扎,但束缚着她的无形魔力枷锁坚不可摧,连她的龙化之力在此刻都显得如此渺小可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小手逼近,指尖未至,那恐怖的魔力波动已让她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瞬自身就会被彻底湮灭。
“唔!”
光芒骤起,就在爱丽丝以为自己即将被这股魔力撕裂时,那灌入的能量猛地一滞,随即便迅速消散。
什么都没发生,房间内重新暗了下去。那女孩始终毫无波澜的脸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怔怔地说道。
“不是魔族?”
她低声自语,那毫无波澜的稚嫩声线里带着一丝疑惑。数秒后,萦绕在她指尖上的的紫芒彻底熄灭,禁锢着爱丽丝的强大魔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似乎失去了兴趣,小巧的身体微微一动,便准备从爱丽丝的身上离开。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刹那,动作却忽然一滞。她的双眼微微睁大,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随后她疑惑地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爱丽丝此刻因紧张而快速起伏的胸膛上。
没了先前自身魔力的掩盖后,她透过湿润的衣物感受到了一股魔力,一股非常微弱却相当温和的魔力。这股魔力如同冬日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又如同午后林间的阳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安心至极的暖意,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对她而言,爱丽丝体内流淌着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吸引力,一种她许久未曾体验过的,仿佛可以依靠般的感觉。
她表面上的的冰冷和漠然在这股奇异的亲和力面前,隐隐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那双星眸中潜藏着隐秘的渴望,那是灵魂深处对温暖和庇护的无声渴望。女孩微微偏着头,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接着,她抬起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爱丽丝的胸口。
随着一股轻微的魔力波动掠过,爱丽丝身上那没来得及换下的,依旧带着夜雨寒气的湿漉衣物就像被丢进了烘干机里一样,在一瞬间就变得蓬松干燥。雨渍和潮气被彻底蒸发,只留下无比干爽与温暖的触感。
做完这件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后,女孩看着身下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睁着一双蔚蓝眼睛呆呆望着她的爱丽丝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爱丽丝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她竟然缓慢地向前倾身,随后整个人都软软地趴伏了下来,将侧脸轻轻贴靠在了那干净燥热,散发着柔和魔力的心口处。
隔着柔软的衣料,能听到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以及那源源不断散发出的,让她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心的魔力。她甚至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随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在她身下的爱丽丝可就没那么安逸了,虽然那女孩的重量轻得跟一片羽毛一样,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重若千钧。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均匀地洒在她的心口,她似乎...真的睡着了。
此刻的爱丽丝就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术的石雕一样,一动都不敢动。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点点动静就会惊醒身上这个来历不明,实力却恐怖到无法理解的存在。
无数的疑问在心中翻涌,却得不到任何答案。这女孩不由分说闯进自己的房间,还对自己释放了什么奇怪的魔法,然后又躺在自己身上睡着了?这算怎么回事。
时间在她紧绷的神经中缓慢流逝,一直到窗外的雨声都不知何时停了,爱丽丝都始终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每当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入睡时,身上与身边的两声呼吸却又将她拉了回来。
就这样,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听着两份没办法拒绝的交响曲,直到窗外天色渐白。最后,一缕晨光照了进来。
“唔啊”
芬妮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习惯性地在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尾巴惬意地在被窝里摆动。她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像往常一样凑近爱丽丝的床铺,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习惯性地伸出舌头,朝着她记忆中爱丽丝脸颊的位置舔去。
“嗯?嘴感不对啊”
舌尖触及到的不再是嫩滑柔软的脸蛋,而是根根分明的发丝。而且不只是舔的东西不对,连手感也不对,爱丽丝的胳膊竟不知何时缩水了数倍之多。芬妮急忙揉了揉睡眼惺忪地眼睛,她歪着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片银色发顶。
“嗯?小姐您什么时候换发色了?还、还瘦了这么多!”
她困惑地嘟囔着,显然刚睡醒的大脑还没开始正式工作。她甚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冰冷的银发,然后又抚摸了一下对方明显比自己主人小了一圈的肩膀轮廓。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终于迟钝地向下移动,越过了那个趴着的银发女孩,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目露绝望的金发少女。
爱丽丝正生无可恋地睁着一双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写满了疲惫、无奈和终于结束的释然。此时的她像极了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动弹不得。见状芬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一对犬耳唰地一下笔直竖起,震惊的说道。
“两、两个主人!”
彻底清醒的她惊呼出声,随后便猛地跳下床,绕着大床来回走了两步,看看上面那个银发的,又看看下面那个金发的,脑袋歪来歪去,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这...难不成是分身魔法?哎呀主人你也真是的,不要吓我嘛”
“分你个头!快把她给我...弄走”
爱丽丝终于忍不住了,她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挤出声音。被这么一说的芬妮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原来主人不是多了或者变了,而是多了个不速之客。她立刻龇了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沉呜鸣。
她一把抓住银发女孩纤细的双臂根部,像提溜一只小鸡崽般猛地将她和爱丽丝分了开来。那女孩轻得惊人,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在空中晃荡着纤细的小腿。
“你这坏家伙!明明,明明我都没和主人这么亲密地睡过一整晚!”
芬妮气鼓鼓地嚷嚷着,尾巴炸成了毛茸茸的一团,眼中满是委屈和控诉。在女孩被芬妮抓走后,爱丽丝顿感身上那无形的重压骤然消失,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让她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仿佛刚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中挣扎出来。随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挪蹭,直到脊背抵住冰凉的床头板,才惊魂未定地看向被芬妮拎在手里的不速之客。
被如此粗暴地打扰,那银发女孩似乎也终于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并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她并没有挣扎,只是微微张开毫无血色的唇,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慵懒得像失眠数天后终于睡饱了一样,随后便用满足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声线的说道。
“嗯...好久没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
阳光恰好在此刻洒在了她的侧脸上,将那头银发染上了一层金晕。她微微歪头,丝毫不在意提着自己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的芬妮,将目光落在了爱丽丝的脸上。看见对方还在,并没有离自己而去后,她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