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眩晕感逐渐消失,让爱丽丝的胃里翻江倒海,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指尖传来粗粝冰冷的触感,她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身下是坚硬的岩地。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插着火把的洞穴里,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霉气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薇薇安在她身旁发出一声细微的急促喘息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而在不远处,那个拿着白色长弓的黑发少女不知何时早已醒来。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长弓半举,箭已搭弦,一对锐眸扫视着这里的每一个昏暗角落,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见到此情此景的爱丽丝表情扭曲,在心中无力地喊道。
“怎么又是洞穴?难道我和这种阴暗狭小的地方就脱不开关系了么!”
正当她试图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来时,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钻入脑海,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又摔回去。眉间那抹沉寂许久的白芒此刻终于有了动静,它牵引着爱丽丝的灵魂剧烈地震颤着,同时也迅速发烫,传递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灼痛。
无数道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怨念从四面八方涌来,透过那白芒,粗暴地冲刷着她的意识。她仿佛能听到无数的灵魂在尖叫哀嚎,能看到它们生前最后时刻的恐惧与不甘,那种被毫无意义毁灭的死亡所带来的怨愤,此刻正充斥在这洞穴之中。
这里给爱丽丝的感觉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乱葬岗,埋葬着无数不得安息的灵魂。爱丽丝咬紧牙关强忍着眉间的灼热与脑海中翻腾的怨念浪潮,踉跄着向前迈步。
“爱丽丝!”
薇薇安见状,立刻压下心头的惶惑与对这个陌生而阴森环境的抵触,快步上前,一把搀扶住爱丽丝摇摇欲坠的身体。虽然她的身体也有些颤抖,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爱丽丝身上。
“没事吧?怎么感觉你的症状比我的要严重许多”
薇薇安疑惑的看着身旁之人那副痛苦的表情,语气中尽显焦急与关心。远处岩壁下,那位黑发少女见到二人醒来,缓缓将长弓放低了一些。她脸上那副慵懒的神情收敛了些许,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喂,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她的目光在爱丽丝身后那片血红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
“我可是听过规则的,说是受的伤全都不作数。那就是一场放松的游戏,没必要太过认真,况且现在咱们可是有更麻烦的情况了”
她说着,伸手抹去了弓身上的污渍,视线再次警惕地扫过周围后眉头微蹙道。
“说实话,这地方糟透了。可能你们感受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这里死过人,而且很多。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的,但是直觉告诉我如果不想跟它们一样把命留在这的话,最好尽快找到出路”
话毕,她不再多言,朝着一旁的通道走了过去。长靴踏在粗糙的岩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腰间与背上的箭囊也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薇薇安扶着爱丽丝紧随其后,目光不时扫过沿途散落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的白骨。
爱丽丝则一边强压着眉间白芒传来的灼痛,一边悄悄运转体内力量。每当她们路过灵魂的时候,她眉间的白芒便会微微颤动,一缕缕近乎透明的灵魂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悄然融入那抹白光之中,让她混乱的意识稍稍清明了几分。
“嗤!”
前进的道路并非一片祥和,昏暗的岔路口突然窜出了一只体型如野猪般的魔物,它浑身覆盖着暗紫色的硬甲,獠牙上还挂着干涸的血渍,嘶吼着朝三人扑来。黑发少女脚步未停,反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矢。
搭弓,拉弦,放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爱丽丝刚发现野猪还没反应过来时,箭矢就已脱弦而出了。莹白的箭矢精准地穿透魔物的眼睛,没入其头颅深处,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它不甘地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这已经是第七只了,按常理来说,就算是危险的洞穴,魔物分布也该有疏有密,可我们一路走来,几乎每隔百米甚至几十米就会遇到一只,而且实力都不弱”
爱丽丝低声说道,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她检查过,这里魔物的皮相当厚实,就是换她来都未必能做到一击必杀。要不是那少女的箭法神乎其神以及她所使用的箭矢威力惊人,恐怕她们一路还真没这么顺利。
黑发少女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语气慵懒的说道。
“管它为什么,杀出去就是了”
话音刚落,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三人踏入了一处异常宽阔的洞穴。扑面而来的热浪让爱丽丝忍不住皱紧眉头,低头一看,脚下竟是翻滚着橙红色岩浆的深渊,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刺鼻的气味熏得人头晕目眩。
而横跨岩浆之上的,是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石制平台,它们如同悬浮在火海中的孤岛,彼此间距离不等,且仅能容一人站立。
洞穴四周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分布着数十个黑乎乎的小洞口,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黑发少女走到最近的一个平台边缘,脚尖轻轻点了点石面,确认其稳固性后,便率先踏了上去。
平台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她回头正要招呼薇薇安和爱丽丝,却忽感身后恶风突袭,
“咻!”
她猛地低头,一支泛着寒光的冷箭擦着她的头发飞过,带着破风的锐响笃地一声钉在薇薇安脚边,箭尾还在微微震颤。
没有犹豫,黑发少女瞬间转身,长弓再度拉满直指箭矢射来的方向。那是左侧岩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口,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一抹白影便飞速的射向洞口,只听洞内传来一声短促的痛呼,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跌了出来,手臂上插着少女的箭,泪水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滚落,哭喊道。
“不...不要,别杀我!”
黑发少女愣住了,握着长弓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满是疑惑道。
“孩子?”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冷笑自头顶传来,如同冰锥般刺得人耳膜发疼。
“不错不错,果然没让我失望。够果断,也够残忍”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洞穴顶端的阴影中,一个浑身被漆黑锁链缠绕的女人缓缓浮空而下。那些锁链在她周身扭曲缠绕,组成了一件特殊的衣物,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幽绿的光泽,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女,一边笑一边继续说道。
“我一路都在看着你们呢,而且尤其是你,小姑娘”
绿皮女人舔了舔嘴唇,两颗尖锐的虎牙也随着露出。她的目光扫过岩壁上的洞口,笑容愈发残忍。
“知道那些洞口里是什么吗?都是我从附近村子里绑来的孩子,个个都被我好好训练过,虽然箭术不及你,但是准头可不比一般人差”
薇薇安闻言,再看看对方头顶那黑乎乎角以及身后细长的尾巴,确信了心中所想,喃喃道。
“魔族...”
魔族不同于魔物,它们拥有高等智慧,并且通常会对异族展现出相当残忍无情的一面,也在历史上留下了相当骇人的恶行。
也因此,大陆上几乎所有种族,所有人都非常的痛恨魔族,先前探星之秘学校大门的检测仪器便是检查踏入校门的人是否具有魔族血统,以保证学生们的安全。
“刚才射出的一支箭,算是我给你的福利,接下来你们每踏一步平台,就会有数十支箭朝你射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现在这个平台上把他们全部杀掉,是你的话一定做得到,不过这样的话...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哦”
她的话音刚落,洞穴四周的洞口里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
“姐姐,回去吧!”
“求你了,别过去...”
“救救我们!”
爱丽丝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每个洞口里都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他们的手腕脚踝与脖子都被冰冷的锁链束缚着,只要有一丁点反抗或者怠惰的表现,脖子上的锁链就会收紧一些。
他们的手中被迫握着小小的弓箭,泪水模糊了双眼,满是恐惧与无助。黑发少女握着长弓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沉默不语。
“啊当然,你也不能回去,如果你敢后退一步的话...”
女魔族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缠绕在她周身的漆黑锁链如同有了生命般,猛地朝着那个手臂受伤的小女孩飞射而去。冰冷的锁链瞬间缠住女孩纤细的手腕与脚踝,在她惊恐的哭喊声中,硬生生将她拖拽到自己面前。
“不要...不要!”
女孩的哭声撕心裂肺,瘦骨嶙峋的小手徒劳地挣扎着,却也只给自己的手腕留下一道道浅痕。女魔族缓缓抬起手,一根锁链的尖端瞬间变得锋利如刀,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胸膛划去。
“嗤啦”
布料与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在此刻格外刺耳,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女孩脏兮兮的衣衫,也溅落在女魔族幽绿的皮肤上。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五指成爪,直接探入女孩敞开的胸膛。女孩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嗬嗬声。
她原本灵动的眼睛迅速失去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下一秒,女魔族的手猛地抽出,一颗还在微微跳动,沾满鲜血的小小心脏被她握在手中,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滴落,落在岩浆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见到这一幕,爱丽丝目眦欲裂,体内的魔力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一旁的薇薇安也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女魔族却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她低头看着手中那颗跳动的心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随后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将那颗还带着余温的心脏整个吞了下去。喉咙滚动间,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紧接着,她随手一扬,那具失去心脏、早已没了生机的女孩尸体便如同垃圾般被丢弃,朝着黑发少女脚下的岩浆深渊坠去。
“滋啦!”
尸体落入岩浆的瞬间,便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灼烧声,黑色的烟雾伴随着焦臭味升腾而起,很快,那小小的身躯便在橙红色的岩浆中被慢慢融化,最终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只余下一缕刺鼻的黑烟在洞穴中弥漫。
女魔族拍了拍双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向脸色冰冷,握着长弓的少女笑道。
“手都受伤了,还怎么射箭呢,她变成现在这样这可都要怪你哦。别觉得我残忍,他们可都是在家里不受器重的老二老三,原本的结局都是活活饿死。但是你看我,把他们请来这里,给他们吃给他们穿还教他们射箭,是不是个大好人呀?”
洞穴四周的洞口里,孩子们的哭声愈发凄惨,却没人敢再发出一句反抗的话语,只能死死攥着手中的弓箭,泪水模糊地看着下方横跨岩浆的石制平台,眼中充满了绝望。
少女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的她眼睛。女孩落入岩浆时,那副毫无生气又绝望的表情正巧被她看见,空洞的眼中还残留着泪水,嘴角凝固着血渍,她那脆弱的身体在橙红色的火浪中瞬间蜷缩,像是被狂风揉碎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