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众人略显吃惊的目光注视下,爱丽丝那庞大的龙躯爆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力量。利爪撕扯,龙尾横扫,伴随着连绵不绝的轰响与晶屑狂飙,那庞大的水晶巨人竟被她硬生生拆解碾碎,化作无数的飞沫彻底的消失了。
“不!”
缇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只因那水晶巨人的形象,并非她随意创造的,而是深深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记忆。是那个当她被囚禁在黑暗狭小的铁笼中时,突然出现的,将她救离苦海高大身影。
亲眼目睹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被如此粗暴地摧毁,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一同捏碎。她捂住自己那剧烈抽痛的心口,娇小的身躯如同被折断的花茎般慢慢低俯下去,银牙紧咬,几乎要渗出血来。
随后,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疯狂的魔力波动如同沉寂火山般自她体内陡然爆发。
“你们,全都给我消失!”
天地剧变,镜面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周围所有悬浮着的幽蓝水晶如同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开始疯狂地急剧增大,增殖。它们不再是静止的障碍,而是化作了充满攻击性的晶体洪流,从四面八方朝着爱丽丝她们挤压穿刺而去。
空间迅速被压缩,尖锐的水晶棱角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眼看就要将三人吞噬碾碎在这片晶莹的美丽坟墓之中。
眼见情况危急,爱丽丝也顾不得再去攻击那逐渐被水晶掩盖身影的缇亚,猛地调转庞大的身躯,双翼爆发出全力,掀起狂暴的气流,朝着薇薇安所在的方向急掠而去。途中龙尾顺势一捞,将趴在平台边缘的黑发少女也带了起来,紧紧缠住了她的腰腹。
在飞向薇薇安的短短过程中,爱丽丝那庞大的龙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龙首缩小,骨骼改变,鳞片变薄......当她终于踉跄着降落在薇薇安所在的悬浮水晶平台上时,已经重新变回了那副以鳞片为衣,带着龙尾与龙翼的半龙人姿态。
完全龙化消耗的魔力加上之前的战斗,使得她的魔力几乎见底。强烈的眩晕与虚弱感迅速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精神恍惚得几乎站立不稳。
“爱丽丝!”
薇薇安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惊惶地喊道。爱丽丝没有回应,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薇薇安那纤细白嫩,如同上好瓷器般毫无瑕疵的手腕。
紧接着,在薇薇安惊愕的目光中,她低下头,张口便将对方那纤细的指尖含入口中,贝齿轻轻咬破指尖的肌肤,随即用力**起来。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发现的,可以强行把别人体内的魔力掠夺过来的方式。
只要魔力的品质比对方强大,哪怕只是肢体接触甚至距离稍近就可以吸取别人的魔力。但那样效率太慢,像这种破皮的体液夺取是目前最快但也最不稳定的方式。其次便是双方割破皮肤让血液交融,这种方式缓慢但稳定,不会造成魔力的损失。
温热的,带着淡淡甜腥味的血液涌入喉咙,精纯的魔力也在她的引导下,丝丝缕缕地融入她的体内。与此同时,爱丽丝的另一只手已经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薇薇安剧烈起伏的,柔软的胸膛之上,掌心再次亮起那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
治疗魔法全力运转,不仅要稳住薇薇安先前遭受重创的伤势,更是要借助这个过程,稳固自己体内因汲取外来魔力而躁动不安的气息。
她半跪在平台上,低着头,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此刻疲惫而执拗的表情。唯有那急促的**声和掌心不断闪烁的绿光,在周围疯狂挤压而来的水晶丛林下,显得格外紧迫。
爱丽丝一边汲取魔力,一边瞥眼看向周围,时间已然刻不容缓。水晶逼近的速度快得惊人,最近的距离她们不过三米。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因短时间吞噬太多灵魂而产生的混乱与疏离感,每一次吸收都像是被强行塞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从呱呱坠地到绝望消亡,无数情感与记忆的碎片冲刷着她的意识,让她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
额间白芒灼热跳动,其中蕴含的力量确实因大量灵魂的注入而显著增强,反馈而来的操控力也越发精细强韧。她心念急转,大量灰白碎片自她周身浮现。它们分成两股洪流,一股悍然撞向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水晶壁垒,疯狂切割钻凿,晶屑纷飞如雪。
另一股则更为灵巧,如同钻头一般猛地刺入水晶内部,然后从内部爆发出强大的推力,硬生生将合围的晶壁向外撑开,延缓着这片死亡囚笼彻底闭合的速度。
碎片与水晶的碰撞与碎裂声相当密集,仿佛有无数玻璃器皿正在耳边被同时摔碎。而另一边,薇薇安被她吸得脸色微微发白,却咬着唇没有挣扎,另一只手反而紧紧回握住爱丽丝的手腕,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也一并传递过去。
黑发少女则已经挣扎着半跪起身,再次举起了那柄白色的长弓。尽管她魔力流逝,手臂颤抖,箭尖却稳稳指向水晶丛林深处缇亚可能存在的方向,试图为爱丽丝分担一丝压力。
然而,水晶的增殖似乎无穷无尽,碎片开辟出的空间转眼又被新的幽蓝晶体填满。爱丽丝能感觉到,白芒的力量虽强,但面对这整个空间规则层面的碾压,依旧如同螳臂当车。必须尽快的找到缇亚的位置,并干掉她。
“感受到了吗?这种狭窄,这种一点点被挤压,连呼吸都变成奢望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缇亚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那声音层层叠叠,仿佛从每一块水晶里渗透出来,带着一种悲愤的语气继续说道。
“绝望,冰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空间越来越小,听着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敲打着慢慢等死。这就是我当时的感觉,被关在那个又黑又臭的铁笼子里,像一件被遗忘的垃圾!”
她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在疯狂增殖的水晶迷宫中回荡。水晶挤压的速度似乎随着她情绪的激动而再次加快,灰白碎片开辟出的空间已愈来愈少,爱丽丝也不得不释放出更多的碎片来维持这暂时的安全。
“认输吧,告诉我你们认输了!”
缇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仿佛高高在上的审判官。
“只要你们开口承认输了,承认你们不过是渺小又可怜的虫子,我就停下。快说,说你们认输,马上!”
晶牢:当生物对自己明确表示认输或绝望时,可消耗魔力将其囚禁在随自身操控的水晶之内。
那声音里混杂着报复的快意,委屈,以及一种渴望看到对方屈服来印证自身力量的缺陷自信。
“作恶就是作恶,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洗不掉你此刻的满身戾气!”
黑发少女突然开口,声音虽然沙哑,却字字如淬了冰的针一般,狠狠刺穿缇亚那层包裹着委屈的伪装。她指节处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白色的弓身滑落,滴在脚下的水晶平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花。
可她依旧将箭尖死死锁定地着水晶丛林深处,哪怕手臂抖得几乎要撑不住长弓。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对其扭曲借口的不屑,更是对其肆意杀戮的愤怒。
“借口?我哪有找借口,只不过是事实罢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我出生是魔族,就被那些人带着异样的眼神排斥,凭什么?凭什么我受了那么多苦,报复回来都不行!”
缇亚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难道我生下来是魔族,就活该被那样对待么,这也是我的错?”
缇亚歇斯底里的嘶吼,连镜面空间都在她的情绪波动下剧烈摇晃,下方的虚空里甚至浮现出细碎的黑色裂痕。
爱丽丝含着薇薇安指尖的动作猛地一顿,汲取魔力的节奏险些乱掉。她没料到对方的情绪会突然失控,更没料到这话会把先前那淡漠的魔族少女给彻底惹毛。
“魔族生下来本无错,但你敢说,你们魔族祖上那些踏平人类城镇,把精灵当作食粮,将矮人的矿坑变成乱葬岗的罪行,是假的么。承受自己这个种族曾经犯下的过错的后果是必然的,这是谁也没法改变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伤口的疼痛让她额角沁出冷汗,可眼神里的怒火却丝毫未减。
“哪怕你们曾经做出如此罪恶滔天的行径,我们也依旧秉承着人道主义没把你们赶尽杀绝,所谓的大清洗也只不过是把那些还在与他族为敌的顽固恶魔杀掉净化罢了。 可你呢,你用这份仁慈来做什么?将那些被父母好不容易养大的人们,当作你发泄怨恨的靶子!”
“你胡说!”
缇亚慌乱的反驳,周围的水晶突然开始不规则地扭曲。有的化作锋利的长刺,有的变成厚重的盾牌,显然她的情绪已经开始影响其能力的稳定性。
“我只是...我只是...”
“呵,在真相面前,任你如何嘴硬,到头来也只是这样”
黑发少女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辩解,声音陡然冷硬下来,像是在宣判一般。
“一边哭喊着被区别对待,一边又克制不住骨子里恶劣的欲望,稍有不顺就肆意践踏他人的性命。既想享受平等的待遇,又不愿收敛自己的恶,既渴望被同情,又容不得别人说一句实话,这样矛盾又自私的种族,活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缇亚的声音彻底失去了理智,周围的水晶瞬间化作无数巴掌大小的晶刃,在虚空里疯狂旋转,形成一道道蓝色的风暴。这些晶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三人所在的平台席卷而来,沿途的灰白碎片有的被弹飞,有的还在苦苦支撑,但它们抵挡不了太久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都不理解我,都在骗我,一起死在这里吧,永远陪着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平台下方的虚空突然涌出大量的幽蓝水晶,如同潮水般向上攀升,即将把三人彻底淹没在这片晶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