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地裂声、摇晃的视线、魔力的侵入与强大的重力,是爱丽丝最后感受到的事物。当她回过神时,就已经身处坠落的过程之中了。风声在耳畔尖锐地嘶鸣,失重感席卷全身。
四周是急速变换的石壁,以及欲坠欲深的黑暗。头顶上方那条裂隙投下的微光在迅速收缩,爱丽丝本能地想展开龙翼试图稳住下坠的身形。但有一股陌生的魔力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身体如同被灌了铅一样任她怎样奋力挣扎都如同陷入泥沼,得不到丝毫向上的托力。
旋转让她在黑暗中头晕目眩,在混乱翻滚的视野边缘,她瞥见了一抹银色。薇薇安正如同折翼的银蝶般与她一同在这深渊中无助坠落。她似乎也与她受到了同样的待遇,双眼无神的任由重力将她的娇躯摆弄。
来不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坠落,也顾不得探究那压在自己身上的魔力从何而来,爱丽丝猛地一咬牙强行扭转身躯,朝着薇薇安的方向伸出了手。指尖在黑暗中艰难地触碰到了对方脆弱单薄的腕骨,随即她用力一扯,将那个娇软的身躯揽入怀中。
紧接着,爱丽丝用尽全身力气抱着薇薇安在空中翻转,将自己的脊背连同那对此刻毫无用处的龙翼,对准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她把薇薇安的头紧紧按在自己胸前,用蜷缩起来的身体为对方构筑了一个坠落的缓冲垫。
“砰!”
下一刻,撞击如期而至。一声沉闷得巨响在爱丽丝身下炸开,仿佛整个大地都在这一记重摔下震颤。但龙族那远超常理的强韧躯体完美地吸收了这股可怕的动能,除了背部传来一阵短暂的,仿佛被重锤敲击般的震荡感外,她并未感受到任何实质性的疼痛或损伤。
被她紧紧护在怀中的薇薇安发出一声细微的的闷哼,随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初时还有些涣散和迷茫,映照着周围跳动的火光,很快便聚焦在前方之人近在咫尺的脸上。
“爱...丽丝?”
薇薇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惊悸,温热的气息拂在爱丽丝胸前的鳞片上,为其冰冷的表面附着了一丝温度。爱丽丝双手抓住对方的肩膀将她抓起,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
“嗯,我在”
薇薇安似乎这才完全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了爱丽丝怀里,脸颊瞬间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想拉开一点距离,却又贪恋那份坚实可靠的安全感,动作显得犹豫而别扭。最终,她只是微微偏过头,银发垂落遮住了她泛红的脸庞。
爱丽丝只当这是对方对陌生环境的警惕,没太多想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撑着地面起身。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石地,周围的墙壁上还插着熊熊燃烧的魔力火把。她抬起头,望向她们坠落下来的方向,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头顶上方那原本令她们坠落的巨大的裂缝竟突然消失了,只有一片完整粗糙,布满了陈旧水渍的岩石穹顶严丝合缝,连一丝一毫曾经开裂的痕迹都寻觅不到,仿佛刚才的就只是幻觉。
“不见了?”
爱丽丝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闻言薇薇安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惊疑的说道。
“怎么会...难不成是那黑衣魔族搞的鬼?”
两人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霉烂和隐约铁锈混合的气味。墙壁是人工开凿后又用石块粗略垒砌过的,痕迹陈旧,但结构看起来相当稳固。
墙壁上,间隔一段距离便插着燃烧着的火把,而火光所及之处,均可以看到角落里随意堆叠着一些粗麻绳索,还有几副锈迹斑斑,带着沉重镣铐的铁链散乱地扔在地上。整个空间虽然陈旧了无人气,却给人一种修缮完好,随时可以投入使用的感觉。
“这里...简直就像个地牢”
薇薇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往爱丽丝身边靠了靠,抓住了对方覆盖着鳞片的手臂,那硬如钢铁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但眉头微皱爱丽丝轻轻挣开她的手,覆盖鳞片的双足踏在冰冷石地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她蔚蓝的竖瞳在火光下微微收缩,谨慎地开始扫视这个封闭空间的每一处角落。墙壁的垒砌痕迹,地面上的尘土落灰,以及那些散落的镣铐与绳索......任何细节都不曾被她放过。
“刚才,谢谢你站出来替我解围”
她一边仔细查看着一面墙壁上无序的刻痕,一边低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薇薇安闻言,立刻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唇角弯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道。
“没关系呀,那种不知感恩的家伙,本来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看”
她语气轻快红瞳流转,但目光更多是落在爱丽丝专注的脸上,而非周围的环境。她状似无意地踢开脚边一个小石子,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带着点试探的意味说道。
“说起来,爱丽丝同学好像一直都很独立呢,不喜欢依赖别人。那...你对经常陪伴在身边的朋友,或者说更亲近一些的伙伴,会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爱丽丝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一处火把下方略显潮湿的墙壁上,指尖轻轻刮过那些滑腻的苔藓,随口应道。
“要求?嗯...不麻烦我,能信任就好”
薇薇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麻烦?自己之前可是硬接了两次那魔族的攻击还反伤了她,怎么说都是给对方提供了一些帮助。能信任?自己为她保守了龙族的秘密,还屡次帮她说话,这简直就是在说自己啊。
她心头一阵雀跃,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爱丽丝的身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道。
“只是这样吗?那比如性格啊,或者外表方面呢,会不会有比较偏好的...”
“铛!”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脆响,突兀地在狭隘的地牢中荡开。爱丽丝立刻警觉了起来,她的眼睛迅速转向声源处,右侧一处火光未能完全照亮的阴暗角落可以隐约的看到一个足球大小物体的轮廓。
她本能地向前踏出一步将薇薇安挡在身后,同时心念微动。数枚灰白色的菱形碎片凭空浮现,被其操控着朝着那不明物体飞射而去。
“铛,锵...啷...”
金属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某种物体滚动,最终停歇的动静。爱丽丝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抬手示意薇薇安留在原地,自己则放轻脚步拿下一支墙壁上放置的火把,朝着那片阴影谨慎靠近。
跃动的火把光芒逐渐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角落里的景象。只见一个物件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反射着摇曳的火光,散发出与这阴森地牢格格不入的璀璨光泽。那竟是一个做工极其精致,通体由黄金打造的奢华酒杯。
它似乎刚才被碎片撞击后滚落了一段距离,杯壁上还沾着些许尘土,但依然无法掩盖其本身的光华。繁复的藤蔓与玫瑰花纹缠绕着杯身,杯脚镶嵌着一圈细小的,如同泪滴般的红色宝石,在火光下流淌着宛如液态般的光泽。
薇薇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清那物件后,红瞳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撇了撇嘴。
“好...难看的杯子,谁把这种东西扔在这种地方?难不成是拿来侮辱别人眼睛来造成精神伤害的么”
话音刚落,那只金灿灿的杯子里便倏地冒出了一缕轻烟般的光晕。那光晕迅速凝聚,最终化作了一个半人高,通体半透明的人影,轻飘飘地悬浮在酒杯上方。
那是个看起来年纪极小的女孩,一头灿烂的金发即使在虚幻的状态下也耀眼得过分。她双手叉着腰,尽管身形矮小却气势十足。她鼓着腮帮子,对着薇薇安怒目而视,用清脆稚嫩,带着令人发笑的故作威严的声音喊道。
“无礼,粗俗!你说谁难看呢。给我放尊重点,你这没见识的凡人,这可是天神赫利俄斯大人曾经饮用圣露的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