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粉发魔族见状,身形如鬼魅般轻盈后撤,足尖数次点地便避开了那破风而来的金枪突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浓烈的兴趣取代,略带笑意的说道。
“附身?寻常灵魂就是维持自身的存在都已经很勉强了,更别说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活物...看来那位说的没错,你确实异常优秀”
她轻巧地旋身,黑色的心形尾尖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却又暗藏锋芒。着急结束战斗的杯灵没时间跟她废话,用薇薇安那清亮甜美的嗓音怒喝一声看枪!随后便再度迎面而上。
那粉发魔族轻盈后跃,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娇笑道。
“先前你是灵体我拿你没办法,可现在嘛,你钻进了这具躯壳里,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哦”
话音未落,她再次抬起了那根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食指,隔空对着疾冲而来的薇薇安轻轻一点。粉色的魔力光华在她指尖流转,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期待着看到这张漂亮脸蛋上浮现出与那龙裔如出一辙的,被痛苦回忆碾碎的崩溃表情。
而与薇薇安同体的杯灵,自然也会受到同样的对待。只是她还没见过,灵魂受到攻击,会是什么反应。想到这里,她期待的眨了眨眼,不愿错过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好戏。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体内的魔力已然消耗,但那冲锋的身影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像是挣脱了枷锁一般速度在刹那间又快了几分。魔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第一次了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作用...难不成是!”
魔族少女没有料到是,眼前这两人一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家小姐,一位是高傲不屈的自称神族,在她们那傲慢的人生中可从来不知道痛苦和害怕是什么意思。而得益于她令薇薇安陷入回忆的片刻失神,躯体对她操控的排斥减弱了许多。杯灵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空隙,更加深入地掌控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啊!”
这电光火石般的变故超出了少女的预料,眼见那金色的枪尖已迫在眉睫,她再无法维持那游刃有余的姿态。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仓促间急忙抬起双臂进行魔法吟唱,浓郁的粉色魔力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光晕流转的护盾。
对于部分魔法,若长期锻炼,数十年便可以几乎达到无吟唱释放,先前的忆杀便是如此。可自从获得这项技能后从没失手过的她,对于防御魔法可是相当的生疏,生成的护盾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挡下眼前的攻击。她急忙后退,期望那薄如蝉翼的魔法屏障能够为她争取哪怕一秒的时间。
枪尖在杯灵手中不断变换,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令人难以捉摸,若站在其面前,怕是会误以为是好几把枪同时朝自己袭来。虽然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但长久以来的训练早已让这种战法刻进了她的灵魂里。
“铛!”
随后金色长枪狠狠撞击在护盾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爆鸣。仓促凝结的护盾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飘零的粉色光点。枪势虽被阻挡了大半,但那溃散的冲击力依旧透盾而过。
“呃啊!”
魔族闷哼一声,娇小的身躯被连捅三枪向后踉跄着跌滚出去,殷红色的血迹洒落一地。她捂着受伤的地方,那里传来一阵气血翻涌的闷痛,三个拳头大小的血洞令人触目惊心。
她紧咬牙关费力地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甩着枪花甩飞枪上血渍后再度朝她奔来,一脸誓要取她性命表情的薇薇安,急忙压下疼痛,口中快速吟唱。她双手手心按在地上,粉色的魔力从她指尖倾泻而出,渗入脚下的地面。
“咕噜...咕噜...”
地面如同煮沸的热水般翻滚起来,紧接着,五个由漆黑泥浆构成的人偶破土而出。它们勉强维持着人形,身上黏附着破烂的布条和锈蚀不堪的盔甲碎片,手中握着由同样材质凝聚而成的,歪歪扭扭的武器。盾牌,铁剑,还有一把粗糙的弓箭与法杖。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发出意义不明,如同喉咙被堵住的嘶哑吼声,随着魔族一声令下如同提线木偶般迈着僵硬而迅捷的步伐,朝着薇薇安围攻而去。
“呵呵呵...”
魔族少女扶着受伤的腰腹缓缓站起,嘴角咧开一个带着痛楚却更显疯狂的笑容。
“可不要以为我就只是个会摆弄记忆的法师哦?这几个宝贝可是我先前费了老大劲才团灭的一支冒险者团队呢。虽然他们的身体不太行了,但生前那点战斗经验和意识我可都好好地保存下来了。对付你和那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足够了!”
她猩红的舌尖舔过尖牙,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他们可是配合默契的老手,不要反抗了。不管是绝望的自尽还是等着被他们剁成肉酱,你这讨人厌的家伙都赶紧给我去死啊!”
面对五个散发着腐臭的泥偶围攻,杯灵咬紧牙关试图突破泥偶们紧密的阵型,直取那在后方狞笑的女魔族。然而,这五具泥偶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仍保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与默契。
她挺枪疾刺,枪尖寒芒一闪点向其中一人的咽喉,却被那面巨大的泥泞盾牌稳稳挡住,发出咚的一声。力量被尽数卸去,反震之力却让薇薇安娇弱的手腕发麻。几乎在枪势被阻的同一瞬,两侧寒光乍现。
两柄锈迹斑斑却依旧锋锐的铁剑已然一左一右交叉斩来,封死了她的路线。她不得不狼狈后撤,枪杆横扫,勉强荡开左侧的剑锋,右侧的剑刃却已擦着她的腰侧掠过,带起一串血珠和几片破碎的布料。
脚步还未站稳,尖锐的破空声已然袭至面门。杯灵急忙扭头,一支漆黑的泥箭擦着她的太阳穴飞过,带起的腥风仍在她耳中嗡嗡作响,久久不散。
而最令她烦躁乃至心惊的,是那个始终游弋在战圈外围的法师泥偶。它手中那根扭曲的泥杖不断闪烁着幽光,每一次挥动,都有一股阴冷的魔力缠上她的身体。
“虚弱诅咒”
她感觉四肢陡然沉重,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挥枪的动作变得异常迟滞。
“腐毒泥沼”
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粘稠,移动更加困难,同时一股带着腐烂气息的绿色能量开始侵蚀薇薇安的身体,生命值与本就所剩无几的魔力都在缓慢的流失。
“破甲”
又一道暗色光环罩下,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仿佛异常脆弱,似乎下一刻就会崩塌而碎。此消彼长之下,杯灵附身的薇薇安节节败退,原本凌厉的枪法变得散乱,只能凭借本能和残留的技艺狼狈地格挡和闪避。
那盾卫如山岳般屹立,双剑士如影随形,弓箭手冷箭不断,法师的诅咒更是让她雪上加霜。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动作也越来越慢,情势急转直下。杯灵无可奈何,薇薇安的身体太过脆弱了,而且还不停抗拒自己的行动,有好几次攻击她明明都可以避开,可却因身体迟缓而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继续缠斗下去,这具身体迟早会被彻底拖垮的。杯灵一咬牙只得转变策略,用起了她最不擅长的魔法。魔力在薇薇安体内艰难地流转,如同在淤塞的河道中强行开辟通路,带来的感觉让她几欲作呕。
就在这魔力凝聚的短暂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是她最初选择武器时,在琳琅满目的武库中,为何独独走向那柄长枪的时刻。因为自古老得泛黄的记载中,那位执掌战争与火焰的至高存在,伟大的火神赫菲莉娅便是手持神枪,涤荡世间一切污秽。
而她也想到了,在那些口耳相传,战绩近乎神话的描述里,火神最出名的战斗方式并非仅仅是精妙的枪术,而是...
“喝啊!”
杯灵猛地发出一声清叱,不再犹豫。她竟卯足了力气,将手中那柄由魔力勉强维持的金色长枪,如同投掷标枪般朝着那名不断释放冷箭的泥偶奋力掷了出去。
这一击快得惊人,金色的流光撕裂空气,飞射而来。那箭矢泥偶显然没料到居然有人会把自己的主武器就这么丢出来,它正机械地搭上另一支泥箭,动作瞬间僵住。
“噗嗤!”
长枪贯入了它那由烂泥构成的头颅,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它倒飞出,最终咚的一声将它死死地钉在了石砖地之上。泥偶的脑袋如同摔碎的瓦罐般爆开,黏稠的黑色浆液四溅,但很快又慢慢聚拢,那泥人正在缓慢恢复。
一击得手,杯灵不敢有丝毫停歇,她知道,此刻松懈就是死亡。她强忍着薇薇安身体传来的不适,以及自身灵魂与之更加剧烈的排斥感,双手再次于虚空中猛地一握
嗡鸣声中,炽热的光芒再次汇聚。这一次,两柄比之前更加凝实,枪身跃动着浮光的金枪骤然出现在她手中。那枪尖绽放的光辉,竟将这地牢深处的黑暗与阴森的气息都逼退了几分。
“愿您庇佑,炽福神!”
她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祈祷,随后手持双枪朝着泥偶们发起了冲锋。而在远处的圣火城内,赫菲莉娅正悬浮于圣火城迷离的夜色之上,周身萦绕的微光将她与凡俗的黑暗温柔地区隔开来。
那身标志性的战衣,一条长得有些过分的素白薄布,以一种看似随意的方式缠绕着她玲珑有致的躯体。布帛绕过她纤细的颈项,巧妙地穿梭于胸前微隆,勾勒出一个令人沉醉其中的弧度,随后紧贴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蜿蜒而下。
其下那双修长笔直,毫无瑕疵的玉腿全然显露,在跃动火光的描摹下,泛着温润而神圣的光泽。她赤足而立,宛若火焰般的绯红长发无风自舞,发梢末端不断迸裂出细碎的金红火星,最后化作亿万只向她献着殷勤的微型火精灵,孜孜不倦地编织着光迹。
她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垂下,闭合了那双燃烧的红眸。一只玉手随意地探入前方的虚空,动作悠然而轻松。空间在她指尖泛起细微的水波涟漪,下一刻,一团朦胧,不断变幻形态的淡白色光晕便被她轻松攫取在手心。那光晕在她掌中微微搏动,散发出阵阵哀嚎。
“嗯...第六十七个,快要集齐了”
一声极轻的叹息从她的美唇间逸出,带着一丝无聊,更多的却是即将解放的释然。这身束缚极少,几乎与无衣无异的装束于她而言却是最自在,最利于她尽情战斗的服饰。
她从不觉得这具由神火锻造,完美无瑕的躯体需要任何遮掩,同时也认为能让凡俗生灵得以瞻仰还是他们的荣幸。当然,在玛莎的命令下,她还是会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在常人眼中抹去自己的身影。
“啊...啾!”
然而,就在她凝神感知手中光团的那一瞬,一个毫无征兆的清脆喷嚏打破了夜的静谧。赫菲莉娅有些困扰地皱了皱挺翘的鼻子,抬手用指节轻轻揉了揉。随即,一抹恍然且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在她唇角绽开,宛如熟花悄然吐蕊。
“呵呵,看来不知是哪个小家伙又在念叨我了”
她低声自语,赤瞳中流转过宛若孩童的光彩。
“当初不许他们成立什么火神教果然是明智的,否则整日被亿万人这般惦记着祈愿念叨,我怕是永无宁日了”
她身为神,本不会出现喷嚏这种寻常生物才会有的行为,其身所蕴含的威能便足以在无意识间撼动大陆。为了能在这座她颇为眷顾的圣火城中安然住下,她早已习惯性地将自身神力压制到极低的水平,如同将滔天烈焰收敛为一簇温顺的烛火。
随后的她摇了摇头,将这点杂绪抛诸脑后,重新将目光落回掌心那团淡白色的光晕上,显然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