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雅决定同时实施两个计划:对外启动探索,对内建造防御工事。
受过昨夜的损失后,他们剩下十四个人,包括亚历山大和他的六个学生。莎雅提议让亚历山大带领他的学生,再加上诺亚和负伤的芬利一起,留在雷德教堂,他们要首先把教堂修复、翻新,这一次,不能只确保教堂能够隔绝恫怪和丧魂者,还得令其可以抵御人为的破坏行为。
“你们手上得有铲子,锤子,斧头,如果没处找这些工具的话,去请教芬利,他会指示你们自己动手做一把,就用那些树林里的黑松木。”
莎雅对人群发出指令,又用征求的目光看向芬利,也许是因为胳膊受伤,对方的反应有点迟钝。
“大家伤势怎样?”莎雅转向陆柠。
“芬利那边,子弹直接穿过去了,没留在他胳膊里,也没有感染的迹象,他在第一时间做了止血和包扎处理,都不赖。我又把伤口重新清理了一下,往后观察情况再说。”
陆柠插起腰,表情认真,
“还活着的人都没受太严重的伤,我主要担心感染问题。”
“我们剩下一些外伤敷料。”怀恩斯插话进来,“这次是老配方,一定不会出问题,我保证。”
“可以试试,但要让我监督。”
见没人继续发言,莎雅清清嗓子,开始宣布她的第二个计划:
“无论是出于追击袭击者,还是出于获得信息,我们都得继续往外探索——”
“关于这个,或许我们已经有方向了。”
怀恩斯看向宾格,老头则伸手到怀里,掏了一张淡黄色的莎草纸出来。
那是一张手绘地图,构图精巧严谨,看得出作者有很高的制图水平。根据地图上的内容,做稍加判断,就不难看出那是这座荒村的平面图,上面的建筑大都已经房倒屋塌,重要的是,在南北两个方向的地图边缘,制图者各留下一个箭头,还附带文字标注。
莎雅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南侧的箭头。
「寂静海岸」
“记得昨天出门时,我曾说过有两件事吗,我说第一件事是矿坑里来了新人,至于第二件事,就是这个。”怀恩斯凑过来,和莎雅一起看那张地图。
“有了它,至少我们不再是无头苍蝇了。”宾格补充道。
莎雅托腮,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指向地图北侧:
“我提议去这里,‘稀光镇’。”
“我赞同。”怀恩斯回应得不假思索。
比起愣头愣脑地往海边冲,瞄准一座城镇显然合理得多,哪怕这所谓的稀光镇很可能已经成了鬼镇、废墟,至少他们在那里更可能搜索到物资,也更容易找到荫蔽,度过要命的夜魇时间。
集会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现在莎雅只有最后一件事要宣布了,不,不是宣布,应该叫坦白。
“关于我和凯多,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莎雅身上,莎雅当然要抓住这个好时机,她想告诉大家她就是凯多,她要披露关于黑雾神的情报,分享她正面临的难题,她期待着谁能提供令她眼前一亮的见解,
“其实我——”
话至关键,莎雅张开嘴唇,竟然失了声,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她突然伸手抵住腹部,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又继续向上捶打胸口,按压肩膀,最后甚至开始撕扯自己的喉咙。
“嘿!”有人惊慌地大喊。
怀恩斯,陆柠和诺亚立刻就扑了上来,将莎雅控制在原地。
“不......我,我没事......我没事......只是有东西......”
莎雅并非毫无道理地发疯,她的身体内部确确实实有异物感,有东西在她体内乱窜,前一秒,她觉得那东西马上要顶破她的肚子,连忙弓下腰,可是紧接着,她又干呕起来,觉得能把异物从喉咙里吐出来,事实证明,那些全是错觉。
黑雾之中的声音,此刻在莎雅耳边响起:
“小,肉,团~”
“为什么你......”
莎雅痛苦不堪,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强烈的生理反应几乎将她压垮,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能无助地低声呻吟,讲话带上了哭腔。
黑雾神,在祂面前,莎雅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真是的,你擅作主张,差点就泄露了我们的秘密,让我不得不在大家面前惩罚你......”
黑雾神的气息紧贴在莎雅耳边,语气摄人心魄,
“嘘——”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噢,除非你想再尝尝‘那个’,嘘......我当然知道你很痛苦,你很难受,噢,我的小肉团,只要你听话,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黑雾神用了某种方法,让祂成为了莎雅唯一能感知到的存在,莎雅没办法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仿佛自己身处另一个地点,五感不再可靠,而是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她产生了一种通感征,开始认为耳边的声音是甜的,鼻腔内闻到了惊恐的气味,而黑漆漆的天空是粘稠的,会让令她陷入其中,慢慢窒息......
“你看,小肉团,你的所听所见,你触到的,嗅到的,你的一切感受,要改换这些很简单,你想体验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想感到悲伤吗?”
莎雅忽然鼻子一酸,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眸中涌出,她开始痛哭,完全不能自已。
“还是......噢,这个你一定会喜欢~”
黑雾神的话音刚落,一种难以言喻,无从抑制的巨大快感在莎雅身体中无端产生,如同浪潮一般向她扩散、席卷而来,她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衣物被皮肤渗出的汗液打湿,全身剧烈颤抖起来,她发出了近似哀嚎的哭叫声,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鼓动着,这种远超限度的异常刺激令她无法消受,终于鼻腔一热,两道血柱喷涌而出。
“哈唔......啊......”
莎雅绵软地倒在地上,身体条件反射般一阵阵抽搐着,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黑雾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居然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口吻:
“哎哟,是我太过头了吗,我的本意可不是弄坏你,小肉团......”
过了许久,莎雅才勉强恢复语言能力: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黑雾神发出一阵笑声,丝毫不在意莎雅的抗拒:
“真顽强,不愧是最让我着迷的小肉团,你比他们要有趣多了。”
“我......比他们?你还,找上过别人......?!”
莎雅费力撑起身体,心中的震惊已使她顾不得其它了,
“不,不,是谁......我不相信,你又要对我耍什么诡计?!”
“他们之中,可有人就在你面前呢,暗自蛰伏,各怀鬼胎,毕竟我给每人开的条件都很......有吸引力,他们真的有在认真考虑。不像你,小肉团,在我面前,只有你不乖。”
是谁?莎雅清楚,黑雾神是不会告诉她的,不过她仍旧旁敲侧击,希望能套一些情报出来:
“你同时找上了很多人,这件事,除我之外有其他人知道吗?”
“如果你现在选择广而告之,他们就知道了哟。”
“......所以你,只告诉了我?你阻止我把我的情况告诉别人,你......你在......”
莎雅实在不愿意把“难道你在帮我?”这种话问出口,说起来,黑雾神的意图又是什么呢?为了玩弄他们,为了满足祂自己的恶趣味?
“......”
再次睁开眼睛时,莎雅发现自己还在教堂前,躺在地上,周围围满了人。
“怀恩斯......对,怀恩斯......”莎雅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嘀咕着。
“我在这,喂,醒了吗?”
怀恩斯把头靠过来,一双绿眼睛紧张地望向莎雅,同时伸出手去扶对方起来。
莎雅感到一点欣慰,关于黑雾的事情,她曾私下告诉过怀恩斯,再结合黑雾神的说法,现在至少有一件事是明确的。
“怀恩斯,至少我能相信你......对吧?”
她轻轻呢喃着,那话更像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
“任何时候。”
怀恩斯的回答坚定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