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横贯深渊之桥

作者:DropTable 更新时间:2024/12/5 21:05:16 字数:2339

昏暗的地洞中,三个人蜷缩在一起,聆听着彼此紧张的心跳声。

终于在某一刻,莎雅收起怀表,沉声报告:“夜魇结束了。”

罗德里克站起身,凭借身高优势顶起原木盖板,让整个地洞重见天日,在他旁边,莎雅提起一个灯笼,把它举到头顶,放在洞口一侧的地面上。

外面的泥土被触动,唰唰向下滑落,在洞内扬起抢人的白烟。

宾格仍然蜷在地洞的角落,灰白胡须往下耷拉着,一侧的肩膀微微颤动。

由莎雅先一步把头探出地洞,向四周观察一阵,未见异常后,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地表。在地洞里,罗德里克扛起宾格,向上推给莎雅,两人都听到了宾格虚弱的喘息:

“不用......不用,我还能走......”

半拉半拽地,莎雅把宾格弄出地洞,借助火光,她看见老头身上有斑斑血迹,她把对方扶到一棵树干上,拎来灯笼照亮,伸手解开对方右臂上的碎布。

宾格的右小臂上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伤口乌黑透红,微微散发出异味。

罗德里克的问话声由远及近:“怎么样?”

“不太好。”

莎雅从行李里掏出水囊,弯下腰,给宾格清洗伤口四周,完毕后,她托起宾格的头,喂对方喝下一些水。

老头憔悴得很,嘴里唔噜几声,想说话,又被莎雅安抚下了。

罗德里克翻找食物堆,扯出一个又一个空包装袋,最后翻到一袋蓝色小包装的薯片,他撕开包装,倒出薯片与另外两人分食,当然,这么丁点薯片,完全填不饱三人的肚子。

今天是第十二天,食物和水快要耗尽了,他们也没猎取到任何活物,更要命的是宾格的伤。

两天前,他们布置好第九个哨站,正准备钻入地洞过夜时,漆黑一片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两声枪响,三位猎魔人判断自己就是目标,但开枪的人大概距离他们较远,因为对方此前没露出一点动静,三人也都没有受伤。

敌人在暗处,此时并不好主动出击,三人打算躲进地洞,把盖板支起来观察四周,这样他们就获得了全面的掩体,而且如果对方胆敢接近,罗德里克的重弩也绝对能令其喝上一壶。

事实证明,即使他们的决策正确,行动果断,一旦敌人在错误的时机现身,他们终究还是束手无策。

当罗德里克搬运盖板来封闭地洞时,树林里忽然一阵悉悉索索,莎雅立刻发出警告,叫罗德里克撂下盖板,持弩警戒,此时她和宾格刚刚跳进地洞,而罗德里克还在上面。

黑暗中,树林里掠过数个人影,为了避免成为目标,莎雅赶紧熄灭手边的灯笼,可她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人压根没理罗德里克,而是瞅准了狭小的地洞,接连投掷了几根短矛进来。

与此同时,头顶有人惊呼出声,那是敌人们发出的,罗德里克命中了其中一人,弩箭扎进目标嘴里,从对方后脑勺贯穿出来,那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死得干净利落。

吓退敌人,还留住一个,可是莎雅和罗德里克实在高兴不起来,他们这边同样付出了代价——宾格为莎雅挡开一支短矛,自己持剑的胳膊却被命中,伤得不轻。

至于现在,罗德里克的态度很强硬:“没得谈!我们得往回撤了,没吃没喝,宾格身上还有伤!”

就此回程,莎雅也想过,他们在七号哨站留下了补给品,按照正常的行进速度,他们花一到两天就能回到那里,问题是宾格的状态太差了,他们没办法全速前进,这样一来食物和水就不够了。

“我反复跟你说过这些事情了,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你根本没在为队伍着想,你在耍脾气!”

“耍脾气?你自己看看,依我们现在的状态,难道还要冒险走一趟那鬼玩意儿吗?!”

罗德里克愤怒地指向不远处,莎雅顺那个方向看过去,也沉默了。

一道裂谷横贯于三人面前,庞然如天堑,他们看不到对面有什么,只知道那边和这里一样,是一望无际的昏黑平原。实在太远了,裂谷两头几乎隔着半个城区的距离,而放眼向脚下望去,目之所及,尽是黑洞洞的深渊,这宛若梦幻般的奇观令人头晕目眩。来自下方深渊的那抹漆黑是如此均匀,莎雅甚至把它误认为是宁静、幽深的水潭,总有一种要探入其中的冲动。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分界线了,他们已经走出了围绕荒村的黑松树林。

罗德里克所指的,准确得来说,是一座吊桥,它挂在裂谷的两边,那夸张的体积比例,简直就是一根细小的蛛丝,衔在道路两侧的房檐上,稍稍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造成它的剧烈震荡,甚至谁来轻轻碰一下,它可能立刻就会崩散解离。

莎雅上前几步,手在吊桥的起点摩挲着:“我们恐怕没得选。”

罗德里克沉默以对。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猎魔人,面对这等跨距的吊桥,也得考虑再三才能迈出第一步。

犹豫了一会儿后,莎雅做出决定:

“要小心伏击,我会先到对面,你和宾格等在这里,要是——”

“得了吧,你要是出了事,我可不知道怎么下去给你收尸,不如一起死了拉倒。”

罗德里克自顾自走到第一个,他背起宾格,抬脚踩上了吊桥。

吊桥意外地平稳。

莎雅也踏上桥,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向前行进。

两侧的吊绳是灰棕色的,由一根根干枯的细线扭结在一起,质感颇为可疑,总让莎雅联想到头发,桥上的木板与莎雅的靴底对撞,发出“咚咚”的闷响,莎雅觉得整座桥在左右摆动,她则闲庭信步,用一只手抓住身侧的吊绳,保持目光平视,暗自计算自己走出的距离。

十二步,十三步,十四步......

三十一步,三十二步,三十三步......

二百零九步......

五百三十六步......

莎雅距离对侧越来越近,她与罗德里克维持着步调一致,避免破坏了两人的行进节奏,使吊桥发生意料之外的晃动。

七百步整。

“!”

两人骤然停在桥面上,彼此都在对方脸上见到了惊骇之色。

对面,人影。

至少有十二人以上,那些黑黢黢的人影站成一排,隐约能看到他们原始的着装,他们穿着兽皮,有人还光着上身,大部分人手中握有投矛和大棒,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当下的状况非常尴尬,他们与对面的距离不远不近,莎雅没把握强冲过去,向后倒退,那更不切实际,对面只要一个念头,从那一头破坏吊桥,他们就将坠入身下的黑暗深渊。

罗德里克单手托住背上的宾格,要用另一只手举起重弩,莎雅赶忙出手阻止:如果他们表现出明确敌意,局势将会升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两人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与那些模糊人影展开对峙。

许久,莎雅望见其中一个人影动了,向他们这边靠近过来,对方的容貌逐渐清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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