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从梅林那里出来之后,亚瑟和莫德雷德便回到了梅林为两人安排的住处,两张柔软又洁白的床铺摆在那里,它们已经被梅林派遣的仆人打理好,等待着两人的睡眠。
说来也讽刺,之前莫德雷德和亚瑟还向父母许诺过,自己一定会在未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而在经历了诸多磨难之后,亚瑟和莫德雷德姑且过上了他们向父母描述的好日子,可他们的父母却已经不在了。
亚瑟心不在焉的坐到床上,看着莫德雷德,忍不住问道:“妹妹,你真的没问题吗?”
面对梅林是否有意识在尝试与莫德雷德沟通的问题,莫德雷德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表示存在这样的情况。
梅林在了解这件事之后,点头表示自己会继续研究相关事宜,便让两人去休息了,但亚瑟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却始终放不下心。
“我没事,哥哥。”莫德雷德摇了摇头,话语中倒是没有强撑的意味,“我确实是在睡着时,不知道被拉到什么地方和不知道什么人对话,但是我实在是听不懂他说的话,更没办法和他对话,所以没什么影响。”
“这种情况没有影响你休息吗?”亚瑟追问道,毕竟他对这种情况知之甚少,梅林又没有说明太多东西就把他们赶出办公室了,这导致亚瑟对莫德雷德的异常情况有些过分关心了。
“没有吧……”面对亚瑟的提问,莫德雷德也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免得因为含糊的回答,导致亚瑟为此作出更激进的举动,“应该没有,反正就我的回忆来看,对比以前,我的精神状况没有出什么问题,你看,我甚至连控制力的恢复速度都比你要快得多呢。”
“总之,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和哥哥说。”亚瑟叮嘱莫德雷德,“还有一定要和梅林先生同步,虽然在他看来,我们只是他的小白鼠,但是他对我们的情况也足够上心,毕竟他也不希望珍稀的成功实验体出什么问题。”
“好啦,我没问题的,快休息吧,哥哥。”莫德雷德见状,也是抓住亚瑟的手,一边摇晃着一边说,“你不是才进行了八个多小时的控制力康复训练吗?也该休息了。”
“好好好,在这方面我拗不过你。”亚瑟见莫德雷德一副再纠结这件事就要撒娇了的状态,便就此作罢,“你也休息吧,妹妹,毕竟你配合梅林先生检查也称不上轻松。”
莫德雷德见状,松开亚瑟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亚瑟关掉灯,躺了下去,任由自己的身体沉入这柔软的床铺中——亚瑟确实累了,在被这柔软包裹之后,很快便有了睡意。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准备逃离这里?”就在亚瑟险些睡去时,莫德雷德的声音传来,让亚瑟强行打起精神来。
“至少得等到梅林先生把我们身体的情况搞清楚。”黑暗中,亚瑟回忆起改造时的状况,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哪怕亚瑟现在只是稍微回忆一下,身体都会隐隐作痛,“我们毕竟是梅林先生带有强烈开发性质的实验体,如果没能等梅林先生确认我们的情况完全稳定就逃走的话,出了问题恐怕是找不到人来救我们的。”
“也是,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生杀大权其实是掌握在梅林先生手里。”莫德雷德说到这里,转而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说到这里,哥,你觉得梅林先生是不是好人啊?”
“为什么问这个?”关于莫德雷德的提问,亚瑟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梅林先生先是帮我们避免了兄妹分离的情况,为我们准备的实验,看似危险,但按照他的说法,也准备了让我们全身而退的后路,最后在实验成功之后,又一直在精心照料我们,而从结果上而言,这场实验的受益者还是我们。”莫德雷德一边掰着指头,一边细数梅林的作为。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至少以现在我们的情况,我们似乎真的很难说,梅林先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数完之后,莫德雷德对梅林做了总结。
“可他毕竟和害死我们父母的亚德城主合作匪浅。”亚瑟想到了那场破坏了他们平静生活的大火,就是那场大火,将他们逼入了险些生离死别的境地,而且听说,亚德没少像这样强行让一些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卖给亚德作为实验体的家庭通过让其成为孤儿的方式,转移到这处试验所。
而面对这样的恶人,梅林却能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和亚德的合作关系,出于这个理由,亚瑟很难在对梅林的善恶判断上保持乐观。
“哥你说的倒是也没错啦……”莫德雷德听了亚瑟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我才好奇,哥你是怎么看待梅林先生的。”
“我大概……”莫德雷德的问题让亚瑟陷入了沉思,面对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亚瑟的身体也用倦意让他放弃思考,“会认为,他是个不好不坏的人吧……”将答案告知莫德雷德后,亚瑟沉入了梦乡。
……
就和亚瑟安排的那样,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亚瑟和莫德雷德都在积极配合梅林的实验工作,在这一个月内,梅林每天都会对亚瑟和莫德雷德的身体状况进行检测,以确保两人不会出现偏离预期的意外情况。
与此同时,在两人都完成了控制力的训练,已经能够正常将自己的力量收放自如了,于是梅林也对两人开启了简单的战斗训练,教授两人一部分基础的战斗技巧,并且有意增加两人模拟战斗的压力来开发两人的潜能。
很快,随着潜能开发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在梅林的企划中,亚瑟和莫德雷德理应在逐渐获得了魔王血液全部力量的过程中,应该能够得到的特殊能力。
亚瑟展示出了在战斗中惊人的直觉,经过梅林测试,哪怕是完全处于死角的突然袭击,亚瑟也能像事先得知一样,做出完美的应对。
而莫德雷德,则是得到了一种能够不借助术式,直接将体内的魔力转化为雷电,将其作为防御和攻击手段的能力。
此时的梅林站在训练场上方的玻璃后方,观察着亚瑟和莫德雷德。
看着训练场上,依靠着魔王改造获得的优异体质和仅仅一个月的战斗训练,便和久经训练且装备精良的武装小队打得有来有回的莫德雷德和亚瑟,梅林留下了新的记录。
“两体实验体在特殊能力的分支上产生了明显的差分,这在我的预料之内,毕竟只要我的想法成功,创造出来的魔王应该会和原生魔王有明显差异。”将记录完成后,梅林拿出了之前自己保存的黑色结晶体——此时应该叫它黑色液体了。
哪怕是经过梅林的特殊处理,在一个月后的当下,结晶的结构也出现了明显的破坏,化为了一滩黏稠的液体,那一丝附着在结晶上的意识也彻底消散,失去了研究价值。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在沉眠时尝试与莫德雷德沟通的意识也没了下文,在这之前,梅林尝试过在莫德雷德睡眠时对链接自己和莫德雷德的精神,但并没有收获,梅林甚至没能感应到莫德雷德所说意识的存在,这一切,都让梅林对莫德雷德的特殊情况完全没了头绪。
“鉴于莫德雷德恢复自我意志的情况未知数太多,充满不可复制性,暂时不予进行刺激性实验复现那日的暴走状态。”梅林想了想,又在报告的末尾添上了这段话。
“唉……不在乎人道尚且可以原谅吗?”完成日志后,梅林看着试验所的天花板,怅然若失,“如果真的可以原谅的话,我现在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下方的擂台,亚瑟还在与小队队长交锋,由于魔族改造带来的天生神力,亚瑟的双手剑几乎每一剑都势大力沉,让小队队长持盾的手微微发麻,不过毕竟缺少训练,对双手剑的使用并不熟练,小队队长愣是依靠技巧抹平了这至少两倍的力量差距。
久攻不下,让缺乏战斗经验的亚瑟有些着急,在小队队长露出破绽之后,便急于出手,打算将战斗结束,但却没想到,这个破绽本就是小队队长故意卖出来的,小队队长同时用单手剑格挡加顺着亚瑟发力方向移动的方式,消除了亚瑟横斩的威胁。
与此同时,小队队长还打算借助亚瑟的攻击后摇,用盾牌的侧面去打击亚瑟防御空虚的腰侧,攻击成功命中,这下重击让亚瑟双手乏力,被小队队长趁机缴了双手剑。
“是我输了。”见武器脱手,亚瑟也没了办法,只能投降。
“我也就能赢这几天了。”终于取得战斗胜利的小队队长倒也没有多轻松,“你这直觉也太夸张了吧,如果不是靠抓攻击后摇,我怕是累死也打不到你啊。”
“可你不还是打到我了吗?”亚瑟揉了揉自己被击中的腰部,有些疑惑。
“都说了,得靠抓攻击后摇嘛。”小队队长也趁机对亚瑟上课,“毕竟人不可能一直发力,总会有个收力的动作,而在这种动作时,身体的灵活度会下降很多,这样你就算是能预知到我的攻击,也没办法真的做出动作闪避。”
“是吗?受教了,队长先生。”亚瑟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战斗场景,确实如他所说,亚瑟其实预见了小队队长的反击,但那时亚瑟的出手已经没办法收回,也只得结结实实挨这一下了。
“害,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这个能力比较鸡肋,身体没办法做出应对躲避的话,就算再怎么能预料到攻击,也还是得挨着。”小队队长叹了口气,看向隔壁擂台,与这边的一对一公平对决不同,莫德雷德那边得依靠自己小队中所有成员合作,才能保证平衡。
“唉,就像过去一直看到的那样,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还大啊。”切尔诺看着身披雷光,把自己训练的精锐打得节节败退的莫德雷德,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不也挺好的吗?毕竟妹妹如果能拥有这样强大的自保能力的话,就不需要我这个当哥的操心了。”亚瑟倒是没什么惆怅,反而欣慰的看着活跃的莫德雷德,“你说是吧,队长先生”
“是是是,知道你有多关心你妹妹了,不过队长先生这个称呼……”切尔诺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很奇怪,你以后还是叫我切尔诺吧。”
“好的,队……切尔诺先生。”亚瑟马上便听了切尔诺的意见,改变了称呼。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切尔诺将装备收回后,看了眼时间,“好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今天亚德城主家的小少爷要来这里参观,我还接了他的护卫任务来着,得赶紧叫上他们走了。”
“亚德城主家的小少爷?”亚瑟对切尔诺提到的人有些好奇,“他来这里干嘛?”
“哎呀,有钱人家的想法那是我这个一穷二白的雇佣兵能想明白的。”切尔诺摊手,对此表示很无奈,“话说为了确保小少爷的安全,驻守在这里巡逻兵还得抽调不少到他身边围着他转,我还真是不明白了,你说我们这试验所有什么危险的,梅林先生培养的那些实验体又不会暴走。”
“哈哈,是啊,确实很麻烦呢。”亚瑟对切尔诺的发言表示认同。
“好了,不和你说了,这种脑子里面全是想法的小少爷可难伺候了,我可不想因为迟到先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切尔诺向另一边汗流浃背的小队成员大喊一声,“别打了,我们今天还有别的任务呢!”
“哎呦,终于叫停了。”听到切尔诺的呼唤,交战双方都停下了战斗,一个承担压力比较大的小队成员干脆原地坐下开始抱怨。
“别坐着了,老大叫我们去另一个任务呢。”另一位小队成员将他拽走。
“你那么能,怎么你不多抗一下呢?我手都快麻了。”当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位小队成员还是老老实实站了起来,“好了,别拽我了,我自己能走。”
莫德雷德见保卫小队全部离开后,靠近亚瑟,询问道:“哥哥,今天战果如何?”
“很抱歉,妹妹,我又输了。”亚瑟摊了摊手,这一个月以来的模拟战,他就没赢过切尔诺,虽然每次切尔诺击败他的难度都在不断上升,“不过这个不重要,刚才切尔诺先生告诉我,今晚的巡逻士兵会被调走一部分,去保护那位突然到访的小少爷。”
听到亚瑟的话,莫德雷德也明白了亚瑟的意思:“所以,就在今晚?”
“嗯,就在今晚吧,我们逃离试验所的计划。”亚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