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莎对视上莉娅意味深长的眼眸，好似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她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轻轻搭在白皙袜口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绞紧。
指节微微泛白，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她一直以为已经把这份秘密隐藏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一下子被人戳穿。
这种感觉就好像社恐的你出门，别人在你面前问你整天不出门，是不是社恐一样。
格蕾莎脸颊烧得火热，她感觉好像不用说什么，莉娅就应该已经窥见了她隐于心底许久的秘密。
至于知道秘密的莉娅会做什么，她已经不敢想了。
柜子里就剩这一条新丝袜了，要是这一套也坏的话，她就真的只能穿那几条破的了…
格蕾莎蜷缩的小手微微捏紧，明知道做什么都没用，可她还是想小小反抗一下。
这些小动作自然都逃不过莉娅的眼睛，没有吭声是她正在思考原著，女主因为一直被多罗冷暴力。
所以笔墨基本都用在了描述怎么可怜，可莉娅现在观察下来，格蕾莎其实是有过很多自己想法的。
只是当初被一笔带过，没了后文。
而现在莉娅自然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格蕾莎的小手，特意避开了格蕾莎颤抖着的小腿，建议道：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露腿的话，应该选丝数偏大的尺寸，你腿上这个太薄了。
刚好我包里还有几条，分你一些。”
莉娅从随行的包中取出几条没拆封的丝袜，黑的白的都有，也没细分，干脆一股脑的塞给了格蕾莎。
喜欢哪个就穿那个，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有些愣神的结果这一大堆丝袜，格蕾莎的脑袋一时间没能转过来弯。
她都做好最坏的预算了，结果莉娅只是塞她一大堆丝袜？
而且这些丝袜一眼看去，就比她腿上的厚实、昂贵不少。
其实她很早就想买厚一点的丝袜，可是那些好的丝袜往往价格偏高，
地摊货便宜，但薄的风一吹就透，平常格蕾莎穿得都要十分爱惜。
一不留神破了，就不能再继续用了。
破掉的丝袜穿着难受不说，还容易遭到异样的目光。
至于为什么不买长裤，主要是学院校服的女款清一色的裙子，总不能大夏天还穿冬装吧？
格蕾莎喜欢白丝的一个原因就是，冬天一下雪，大家穿的衣服就一样了。
尽管她的衣服天然比别人薄了许多，可不至于成为人群中的异类就已经让她就很开心了。
以前格蕾莎可是被人指过，一直穿着一件衣服上学，该不会是从来不洗澡吧？
无端议论多了，她就渐渐不愿意出现在人前，整日缩在角落。
再之后连腿都不爱露了，如果有可能，最好胳膊也不要露，但那样实在太热了。
纠结来去，干脆就买点丝袜对付，那还是格蕾莎少有的给自己买东西。
尽管她不知道莉娅是怎么想起来给她丝袜，可这种无故的好，她不能要。
“对不起，这些东西我不能拿，她是你的东西，我有衣服穿的。”
“拿着。”
莉娅把丝袜再次推了回去。
“你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就记清楚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以后该参与体育活动，就参与，不要再逃课，知道了吗？”
就在刚刚，莉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剧情，大概理清楚了一些当初看剧情时候疑惑的点。
格蕾莎不喜欢上体育课不一定是身体不行，很可能另有隐情。
作为真主角的格蕾莎怎么可能真的身体羸弱呢，实在是穷怕了，衣服弄脏的话，那就真的没衣服穿了。
至于说可以穿从家里带来的，试想一下：
假若一个人身边人穿的都是干净整洁的牌子货，结果她一身破衣服，还带着几个补丁。
恐怕穿出来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尽管她本人可能并不在乎，可那些流言蜚语真的第三个人口中听到时，还会像一把尖刀捅破心窝。
“记住了，谁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以后你觉得我哪点冒犯了你，要和我说。
虽然我不一定听，但是你一定要说出来，知道了吗？”
格蕾莎愣愣的听着莉娅讲的这些东西，感觉有点怪。
这些话很严厉，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却并不讨厌。
她其实也不排斥上体育课，可她总感觉自己和其他人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
体育课时候大家拉她吃东西的时候，她根本开不了口：
自己其实就想吃点馒头。
看着大家换上新衣服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把一些旧衣服的补丁改改。
至少这么长时间锻炼下来，她无形针的技术已经很好了，补过的衣服基本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每次听到大家讨论什么新事物的东西，她总会低头看书，因为害怕被问起，显得她好无知。
她想过太多太多，可最终都是止步于想法。
因为她没钱，有想法没钱就是原罪。
格蕾莎握着丝袜的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据为己有，可又厌恶这么自私的自己。
莉娅这时握住格蕾莎不安的小手，掰着手指，将丝袜一点点攥进格蕾莎手中。
“拿好了，不过记住，我给你的东西，你不许给别人，同样的，你自己的东西，也不能随便给别人。”
莉娅的话轻飘飘的，却在格蕾莎心中刮起了一阵风暴。
她怎么可能轻易把这种东西给别人呢？
光是想想莉娅的东西被人拿走，都令她有些反胃，更不要说是她主动给别人。
“我不会的，你给我的东西我都有很好收起来，绝对不会给别人。”
“那就好，要是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下次来我家补课时候就换上，到时候给我看看，就算你掏过报酬了。”
“只…只要这样就可以吗？”
格蕾莎有点朦胧的点点头，她不知道莉娅眸中蕴含着何种意味，她只记得阿婆以前告诉她。
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念及对方的好。
她清楚，没有莉娅的帮忙，她入学的钱也无法得到解决。
所以该多少钱，她一定要原原本本还给莉娅。
然后她们之间两…两清…
想到这个词的瞬间，格蕾莎的思绪突然断了线，像是一个被狂风卷起的风筝，在空中凌乱地摇晃。
她…她现在还真的能和莉娅两清吗？
格蕾莎攥着丝袜的手微微收紧，看着手中温暖的礼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地刺在心上，既痛，又莫名地感到一丝道不明的酸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