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都有几分窒息。
整个客厅里，几位大人面面相觑。孟枝的母亲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后妈则是有些不安地看了孟枝一眼。
最后还是孟枝父亲站出来打了圆场：
“孟枝，那个……你听爸爸说，这件事可能对你来说比较突然……”
之后的声音，在孟枝耳中仿佛越来越远，渐渐听不真切了。
孟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个短发少女。
盯着她干净明媚的笑容，带着酒窝的面颊，纤长好看的睫毛，还有那双细长醒目的双腿。
冯希钥。孟枝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甚至于当她开口喊自己“孟枝哥哥”的时候，孟枝还恍惚了一下。
……孟枝哥哥，我们私奔吧。
……你讨厌爸爸妈妈，我也讨厌爸爸妈妈。我们私奔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上只有音乐和爱情的生活，好不好？
她是这么说的。
但她根本没有找到这样的生活。孟枝也没找到。
生活不可能只有音乐和爱情。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只靠彼此依偎就能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孟枝还是亲眼看着出租屋的浴缸里，冯希钥抱着自己没能出版的cd，躺在一浴缸的血红之中。
她的浑身都是湿透的，嘴唇惨白，脸色却无比祥和。就和之前每个日夜都像猫咪一样蜷缩在自己臂弯里安睡的表情一样。
可自那之后，孟枝却整夜整夜无法入睡。每次一闭眼，都仿佛能感觉到一个软乎乎又带着温热的小东西往自己被窝里钻。
掀开被子，却什么都没有。
“……孟枝哥哥？”
熟悉的如同猫咪喵呜的轻柔嗓音，将孟枝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望向眼前俏生生背着手的少女，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沉默下去。
为什么会是她？
不……肯定会有她，我早该知道的。
她也是没能被我拯救的女孩之一。这没什么可意外的。
但不应该是现在。
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应该还是高考结束之后。那时候父母已经和自己摊牌了离婚的事情，自己也在两边的带领下第一次见到了双方的新家庭。
而且第一次见到冯希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有些孤僻又内向的少女。从头到尾都没跟自己说过几句话，只是自顾自地戴着耳机听着歌，躲藏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小世界里。
可眼前少女落落大方地站在自己面前，几乎毫不掩饰地跟自己示好，又让孟枝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难道……她也是重生回来的？
“……孟枝，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本来这些事情是想等你高考结束后再跟你说的，为的就是不想影响你。”
另一头，父亲还在努力组织语言来跟孟枝解释，而孟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一直忍耐到他把话说完，才默默说道：
“没事的，爸，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等到高考结束，我就搬出去住。你们不用给我生活费也没关系，我不小了，会自己打零工赚钱的。”
孟枝的父母显然没料到孟枝会是这种反应，他们哑然对视了一眼，孟枝母亲立刻忍不住红了眼睛，父亲则是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啊，只要你愿意，你不管是想跟着爸爸还是妈妈，我跟你妈都——”
“我谁都不想跟。”孟枝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孟枝父亲失神地望着他。这么多年，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儿子。
在儿子的眼眸底，他只看得到一片迷蒙的雾。
“真得嘛？”
就在这时，一旁的冯希钥却忽然开口：“孟枝哥哥，你不愿意来我们家跟我们一起住嘛？”
冯希钥的母亲连忙扯了扯她，可她却自顾自地继续开口：“我知道了，孟枝哥哥肯定是怕生。要不咱俩进屋里先聊一会儿吧，大人的事情让他们大人自己解决。”
不等孟枝开口，冯希钥便牵起孟枝的手一头钻进了房间里，只留下客厅的三位大人面面相觑。
——
——
孟枝的房间并不大，堆满了他高中时喜欢的游戏、动漫以及漫画海报。书架上除了各种小说还有二次元手办，门后还挂着篮球。
那都是孟枝曾经喜欢过的东西，是孟枝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宝藏。
“诶……男孩子的房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进男孩子的房间呢。”
一进房间，冯希钥就很旁若无人地到处翻来翻去，仿佛自己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孟枝只是沉默地坐在床上盯着她，良久才迟疑地问道：
“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你吧？”
“是啊。”冯希钥扭过头，浅浅的扬起嘴角的酒窝，“不过我和孟枝哥哥一见如故呢。”
“一见如故？这是什么老套的搭讪话术？”
“嘻嘻。你要觉得我在搭讪你就算是吧。”
说着，冯希钥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床边，轻轻脱掉黑色的小皮鞋，露出一双白雪糕一样的白色棉袜。
她一屁股坐在孟枝身旁，片刻后又横过身，躺在了孟枝的大腿上。
孟枝本能地想要避讳这些亲昵的举动，但是不等他说话，冯希钥却忽然开口：
“孟枝哥哥是不是很讨厌爸爸？”
“……我讨厌他们所有人。”孟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真巧。”
冯希钥笑眯眯地仰着头，伸手捏了捏孟枝的脸：“我也讨厌我妈妈。”
“我也讨厌他们所有大人。希望他们都快快滚出我的世界里。”
“我就知道，我跟孟枝哥哥肯定很有共同语言的。”
孟枝还是伸手挡开了冯希钥的手，略微皱了皱眉头：“我们第一次见面，关系还没好到这个份上吧？”
“怎么？你生气了？”
冯希钥纤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随后轻轻捧住孟枝的手。
“那你也可以捏回来啊。”
她牵着孟枝的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
那一瞬间，仿佛有某种熟悉的暖流缓缓淌过心头。
孟枝看着少女像小动物一样安静地躺在自己膝头，眼眸明媚而清亮地望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自然，让孟枝回想起曾经在出租屋的那个冬天，她每次向自己求欢时都是这般带着一点点期待的小眼神望向自己。
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该俯身吻住她的嘴唇，任由她搂住自己的脖子，纠缠在一起。
感受着她嘴唇里的香甜、柔软，棉花糖一样娇憨的撒娇呢喃。
冯希钥也闭上眼，乖巧地等待着孟枝抚摸着自己。
可片刻后，她又略显失望地睁开眼。
“……别闹了。”
孟枝收回了手，默默望向门口：“我还是母胎单身呢。没和女孩子这么亲密过。”
冯希钥有些赌气的嘟起嘴。
“没有吗？”
“那你昨晚跟谁住在一起？”
孟枝微怔了一下。
“陈欣娅……不算女孩吗？”冯希钥深深地盯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