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认为姐姐很漂亮,家里面的人也都是这样想的,不过每当我跟姐姐说:“你真漂亮。”,姐姐只是这样答:
“在我看来,纤时你才是更漂亮的。”
我和姐姐不是双胞胎,但是长相却比双胞胎还相似,若想分辨我俩这可不是一件易事,不过有一个很快的方法——那便是喊一声看回头的样子,姐姐的回眸似能勾人的魂,沉鱼落雁都无法形容;我则平平无奇,与孩童无异。
因为爷爷违背了仙界与人界的规定私自下凡辅佐前朝君王,甚至还与凡人通婚留下了后代,仙君降罪将太子变成了畸形,国运也日渐衰退。
寅月之变的那日早晨,父亲早早便把我与姐姐叫了起来,只记得当时屋外火光冲天、杀声震天,我们一路向南出皇城,然后从西城门出城。
新年的第一天,前朝覆灭,新的皇帝定国号为魏,那时候我曾问过父亲:“爷爷去哪儿了?”
“爷爷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接受惩罚了。”
“爷爷犯了什么错吗?”我天真地问。
“是啊,很大的错。”
雪花落到我的鼻尖的时候我很想哭,于是我便哭了起来,姐姐过来安慰我,真羡慕啊,明明我俩年龄相差不过几月,姐姐却像大我十几岁一样。
我们打算向北出洛关,前朝灭亡长史家自然被通缉了,当时北边的梁王有意收留我们,但是谁能想到,在出洛关后不久便传来了韦硥族破梁都的消息,韦硥族在原梁都建都,定国号为齐。
那日父亲没了主意,南北都去不得,母亲说不如找个山林从此隐居起来,可是刚将房子建好没几日,逃兵便占了那片山林落草为寇,顺带抢了我们所有的东西,父亲在争斗中身亡,母亲领着我们去投奔叔父。
叔父在原阜一地经商,收留了我们,可是母亲看错了人,叔父并不是什么好人,他逼母亲改嫁,母亲最后落水身亡,外面的人说是自杀,我可不这么想,明明就是叔父将母亲亲手推下水的,我亲眼所见。
我与姐姐在叔父家过得很艰难,有一天经过叔父房间时我听到了他们商量将姐姐卖给什么王爷作妾的计划,还提到了我,他想把我许给他那傻儿子?!
这群畜牲!爷爷当国师的时候,他跟个狗一样爬在地上求父亲给他块田产,他在此处做的生意都是父亲帮的忙,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当晚我便带着姐姐逃了出去,投奔这种人还不如靠自己,可是该去什么地方我也没主意了。
姐姐说了一个方法,让我凑过去听。
“之前我见戏班子来的时候偷学了几招,不如我们就演戏吧?”
演戏,爷爷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但是现在为生存所迫,爷爷一定也会谅解的。
于是我与姐姐在街上演戏,由于没有道具也没有乐器,姐姐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唱我跳。
姐姐唱:“人呐喊,胡笳喧,山鸣谷动。”
我便摆出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似在与敌搏斗。
姐姐再唱:“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巴峡哀猿,动人心弦,好不惨然。”
我便侧身坐于地上,手作拂琴状,泪水从颊边滑落。
且不说我表演得怎么样,姐姐那优美的声音便已为我们吸引了阵阵喝彩,她唱我跳,似乎一切都变好了。
那是一个夜晚,难得赚了些钱可以住在客栈里,尚在睡梦之中的我突然被人捂住了嘴,一伙贼人趁夜将我与姐姐拐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扔到了一个房间里。
我先醒来,然后便发现身下的异样,我们被虫子所包围了。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乎意料,和我们一同来到这里的还有两个孩子,不过她们很快便被虫子所一块块吞食了,而我和姐姐不知为何幸免。
平时最为镇定的姐姐此刻也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我们尽量靠在一起,这样可以放心一点。
“就算要死,我也肯定是和姐姐在一起。”
“纤时……”姐姐欲言又止。
不知道后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身子像火一样热,随后又是像冰一样冷,姐姐好久不说话了,但是我们仍然抱在一起。
“姐姐…”我使出全力才勉强吐出两个字。
姐姐没有回应,我将头微微抬起,看见她那安详的脸,而那脸上,竟有一只虫子在啃咬。
“姐姐?”我身上顿时有了力气,“醒醒!”
没有回应,我知道姐姐已经死了,那些虫子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从周围聚了过来。
“滚开!!!”我的怒吼是那么无力,虫子已经咬掉了姐姐腿上的皮肉。
我赶忙把姐姐抱起来,用手不停地将虫子从她身上拨下去。
“滚开!滚开!滚!滚啊!”我拨下去多少虫子就又爬上来多少虫子。
姐姐只剩下上半身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些虫子能吃我的姐姐?我好饿…与其让你们这些虫子吃了,不如……
我哭了,哭得跟那日出城门的时候一样,可是这次没有姐姐来安慰我了,因为我在吃她,我在和那些虫子抗争,就像是对我的报应一样,虫子也爬上了我的身体。
随着一阵剧痛,第一只虫子从我的腿上钻了进来,之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直到我昏厥都还有。
而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姐姐已经不见了,我有了控制虫子的力量,可是…我迷茫了。
我活下来了,但是,站在这里的是长史纤时呢?还是一只人形的虫子?
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啊?
我问道:“为什么姐姐那么可爱,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安心听完长史纤时的叙述,什么大道理也都说不出口了,过了一会儿,安心再次开口说道:“我想,你姐姐一直都想让你活下来。”
“我活下来有什么用啊?”长史纤时吼道,“比我更温柔的是姐姐,比我更懂事的是姐姐,比我更完美的还是姐姐啊!”
“正如你姐姐说的。”安心牵起长史纤时的手,“你这么可爱,应当有个好结局,无论过程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