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向祎高坐龙椅之上,旁边是他的近侍宦官优旦,台下则站着这个国家的支柱们——各文武大臣。
向祎侧坐着,优旦替他宣布朝会开始。
“上朝——”优旦还是跟往常一样拉着那奇怪的长音。
向祎将身子摆正,向台下问道:“诸位爱卿有何要奏吗?若无事……”
“陛下!”御史马絒站了出来,“臣有要事启禀。”
“说吧。”向祎摆摆手,今天不知道马大人又要骂谁了。
“右同书平章安大人近日于京城多处购置田产,大肆挥霍,引得朝中群臣效仿,此等行迹不利于官吏自廉,易于滋生腐败,臣望陛下将其革职查办。”
马絒这番言论让向祎差点笑出声来,众大官也大多窃窃私语,或面带讥讽,或不屑一顾。
“安卿,此事是否属实?”
安宏道明明被人骂了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听皇上提到自己了,便随意答道:“的确属实。”
没想到这么就承认了?向祎不清楚这老东西在打什么鬼主意。
“陛下!”马絒见安宏道竟顺着自己,于是便接着说,“安大人已经承认,请陛下决断。”
不对劲,这老东西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得弄清楚。
“安卿不再说两句吗?”
安宏道知道向祎绝对要问他的,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说了。
“陛下,臣近来越来越力不从心,遂萌生退隐之意,但念在卑臣尚有三儿一女仍无着落,所以想在辞退之前为后代谋些产业,免得受苦啊。”
朝堂上下顿时议论纷纷,明眼人都知道,你安宏道今年五十不到就要辞退?最有权势的就是你,退隐你舍得吗?
“马爱卿可听见了?既然这样,就不追究了吧。”
“这……”马紃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退下了。
“还有何事?”
“陛下,臣有事要奏。”是袁未,向祎大抵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袁爱卿请讲。”
“如今齐夷据有北方,已成为我大魏不可忽视的威胁。当初前朝昏君倒行逆施终被先帝所灭,可北方民众却被韦硥孽畜所控,朝廷一直有意收复失地,驱逐韦硥!可苦于财政支出过大,军饷不足。经臣日夜调查,发现领着官家俸禄却什么事都不干的蛀虫竟逾万人!如果能将其全部撤职,每年省下的钱粮足够七伐齐夷!陛下,莫忘先帝遗训。”
袁未说了个激动,可是向祎想答应却不好开口,他看了看安宏道,后者则气定神闲。
“其余诸卿认为如何?”
“陛下!臣认为袁尚书言过其实。”反驳的是都京尹蔡常乐。
“蔡卿又是怎么想的?但说无妨。”
“臣认为自先帝替天伐灭前朝至今日已十年有余,虽说先帝一生励精图治,但是国力仍未完全恢复,伐齐实乃下策,当今首要应为安抚百姓、鼓励桑耕,然后再徐徐图之。”
这人完全把话题转移了,袁未本意要裁员却被他说成北伐,真是满嘴跑火车。
“安卿?”向祎看向安宏道,“你有何见解?莫要藏着掖着的了。”
安宏道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臣认为袁公蔡公所言皆有道理,不过正如蔡公所言,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鼓励桑耕,可齐夷又不可不管,臣觉得可以让永王向柒担任雍凉都督以御齐夷。”
向柒算是个中立派,平日里的爱好就是操演军阵,他在京城闷得慌,派出去也好,不过还是得稍微防一下。
“准奏,既然如此,那便让庭职御曹张韫去给永王做监军吧。”
庭职御曹算是向祎的近卫,这是给永王身边安了个眼线。
“陛下,臣的提议还……”袁未要是再不提可就真没人再提裁官一事了。
“安卿?”
“臣无异议,既然袁公是为社稷着想,那便支持便好,不过此事工作量过大,臣担心袁公身体,不如让户门左侍郎乐信攸和袁公一同商议着办吧。”
乐信攸与安宏道私交甚密,果然不会那么顺利,但总之是能干了,这怎么也算是个进步。
“准奏。”
随后见再无人上奏,宦官优旦便又拖着那奇怪的长音说:“退朝——”
向祎立马便回去了,而安宏道则等臣子渐渐都走了之后才离开,可是他终究还是躲不过其他人的盘问,銮台大学士卫笠、中督军罗文仪和左都参政事魏绾早已在宫门等候多时。
“安大人?安大人!”见安宏道要跑,罗文仪率先拉住了他,“你跑什么吗?”
“不跑干什么?等着让你们仨个八卦侠盘问吗?”
“安大人,不能叫盘问,我们只是好奇。”卫笠将罗文仪推开,“您为什么就同意袁未那家伙了?您不怕人借机清除政敌吗?”
“我不是安排乐信攸和他一起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乐信攸官职比袁未低,您真信任他?”
“得了吧!”魏绾又把卫笠推开,“安大人肯定有他的想法,那什么安大人,犬子前日多有得罪,可否念在旧情份上,帮忙扶持扶持。”
前天魏绾带着他二儿子魏迩上门的时候,魏迩那小子把安宏道家里的一个玉瓶不小心碰碎了,后来魏绾骂了他好久。
“你家那娃性子有些急躁,我看不宜摆弄笔墨,这样吧,我替他通融给个武职,你就别天天找我了。”
“谢谢安大人。”魏绾连声称谢,他这件事了了心里也踏实了。
“你们也别再多问了,既然袁未要裁,陛下也支持他裁,那就让他裁呗,裁掉那些没本事的对国家也有利。”
“安大人真没想法?”卫笠还想问,见安宏道瞪了他一眼便赶紧表忠心,“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绝佳的机会,安大人不可不把握住啊。”
“乐信攸会办好的,你们莫要再操那闲心。”
“明白,那我等便不打扰了。”
看着离去的三人,安宏道不禁问自己,如此好吗?现在他权势滔天,可是并无篡逆之心,不过像刚刚三人的可多得很,自己会不会被迫成为一个奸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