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向芋说她今早会去找父皇问个清楚，等到天亮的时候她确实也去了。
向祎刚用过早膳，想着刚刚朝会上事情，心里好不郁闷，不用说，肯定除了固定的御史骂人节目外还发生了什么事——皇甫扬德自称已经找到了杀害笠妃的凶手，且正欲明日午时于东市斩首示众。
随着缓缓一声长叹，向祎两眼微闭，他虽承继大统，可心里却不喜欢当皇帝，被一众大臣以什么社稷江山、黎民百姓作挟，起早贪黑当牛马，这与他本性不相合。可是他不想坐，天下有无数人想呢，于是向祎只得硬着头皮干。
优旦小步跑到向祎跟前，这位和他从小长到大的宦官算是向祎为数不多可以交心的人了。
“陛下，久安公主求见，在殿外候着呢。”优旦说。
“芋儿？快让她进来，可别冷着了。”向祎对这个笠妃的独女还是很喜爱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表现出来。
“是。”优旦走了出去，不久便带着向芋进来了。
“女儿拜见父皇。”向芋跟父皇见了礼。
“一家人不必那么生分。”向祎招呼向芋坐到他身边，“到朕身边来。”
向芋在向祎身边坐下，于是向祎便接着说：“朕与你许久不见，不成想芋儿已经这么大了，真是越发像你母亲了。不知今日特来，是有何事？朕定满足你。”
“不瞒父皇，女儿来正是为了母亲之事。”向芋开门见山地说了，“父皇可有杀我母亲之人的线索？父皇知道，女儿从未向父皇索要过什么，但是女儿觉得母亲不能就这样离去。”
“朕理解，因为朕也一样，不过芋儿你不知道，今早朝会的时候，国丈已经抓到了凶手，明日午时便行刑。”
“什么？！”向芋觉得不对，“那能否让女儿见见那凶手？”
“那人此时关押在地牢之中。”向祎看出了向芋的意思，“那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凶器、动机、作案手法一一都交代了。”
“父皇可告诉女儿那人怎么说的吗？”
“好。”向祎说，“此人名叫仇胜，案发时伪装成紫殿卫混进了宫中，杀害笠妃是因为在笠妃尚为平民之身时与其有仇怨，知其享受荣华富贵而心生嫉恨，故杀之。”
“父皇相信吗？”向芋问，“女儿记得母亲被刺之前似乎有人和其会面，这难道不是重要的线索吗？”
“芋儿，身在宫中，很多事不是你与朕相不相信的问题了。”向祎说道，“总之凶手已被擒获，那便不宜再追究了，还是先关心今日下午你母亲的葬礼吧。”
向芋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天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向芋深吸一口气，向父皇告辞：“既然这是父皇的意思，女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女儿告退。”
看着向芋失望地离开，向祎眼中不免哀伤，优旦察觉到了，便问：“陛下，这样真的好吗？不告诉公主殿下笠妃没有疯的事实？”
向祎摆摆手：“徒生事端罢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
将视角再转回来，这边权秀被皇甫歇请到了府上，其态度与安宏道完全不同，皇甫歇亲自为其端茶倒水而且奉为上宾。
“公子，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今如此礼遇权某，不知是有何缘故？”权秀问。
“不瞒先生，我听说先生来沧州后访遍城中世家，可是却无人识得先生大才，所以……”皇甫歇突然不言了，只是笑着。
“权某知道了，公子是想求得取天下之法，是吗？”
“烦请先生赐教。”皇甫歇说。
“公子既然问了，那权某定当全部相告，至于是否用，就看公子了。”权秀起身说，“权某听说陛下召安公之子回京并将锦央公主许给了他，对吗？”
“是有此事，虽然只是陛下嘴上说的，不过先生消息可真灵通。”
“权某还听说先帝离世时陛下尚幼，留下四位辅政大臣，除令尊外皆已告老还乡，对吗？”
“的确，家父以社稷江山为重，认为年老不影响治国理政，而且先帝之托让家父督促陛下勤于政事，多年来一直遵从。”
“正是如此陛下才欲抬举扬辽校尉安逸来替代令尊啊。”权秀说。
“我也知道家父个性较为张扬，多年来督促陛下肯定不讨好，可这与取天下有何关联？”
“权某之意即此时应先避其锋芒，陛下与令尊关系恶化正是一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缘故，不如趁此北伐齐夷之机外出领军。”权秀分析道，“当今陛下尚为太子之时好自由且行为多放荡不羁，而今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将其全部压抑，若是待内忧外患俱除再投其所好取得信任，这天下便已取得一半了。”
“那另一半呢？”皇甫歇不禁凑近了些。
“听说太子因为喜欢一个平民女子而和陛下起了矛盾，众所周知今圣上一脉之所以得天下，离不开六大世家的支持，所以先帝和陛下一直很注重和世家的关系，而如今太子竟想让一平民女子当太子妃，无疑会引起六大世家的警觉，公子只需和六世家搞好关系，再略微挑拨离间一下加深陛下和太子的隔阂，之后等待时机……要做什么公子必然已经心知肚明，权某便不再多说了。”
“好是好，可是这得要不少时间吧？”皇甫歇担心到时候自己熬不过。
“无妨，权某认为，不出七年便可。”权秀自信地说。
“那么对于外出领军一事，先生可有什么好建议吗？”
“现在辅国将军武大人率军攻中州，公子可劝令尊出师莱州，该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可以其为据点发展自身。”
“好，我立马去告诉父亲。”皇甫歇起身要走。
“公子且慢。”权秀拉住了他，“依权某之见，此刻并不是好时机，再等两个时辰去吧。”
“哦？先生何出此言？”皇甫歇不解。
“因为此时令尊应该见到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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