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爱德华兹第一次牵起少女的手了，但无论是哪一次，给爱德华兹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初握住的时候，冰凉的感触率先从手掌传来，直到手掌完全相握，这冰凉的感触都难以消退。她的手有些小，很符合少女瘦小的印象，柔弱而又无力，仿佛连轻轻一握都会为之折断。
爱德华兹以一种对待易碎品的心态，轻轻地包裹少女的手掌，力度难以称作束缚，只要少女稍微用力，都可以把爱德华兹甩开。
与爱德华兹的小心翼翼截然相反，少女尽管在爱德华兹突然牵上自己的手时有些动摇，却依旧下意识地握紧了爱德华兹的手。
果然是害怕骷髅之类的东西吗？
从少女表现出来的态度看，爱德华兹很难不做出如此确认，他本就有所怀疑，如今少女的反应更是加重了这一判断。
少女的手指抓的很紧，以至于爱德华兹甚至产生了自己被束缚的错觉，才说用点力就能甩开，起码他是没法做到了。
半是较劲半是无奈，爱德华兹索性也用力抓紧少女的小手，于是颇为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神官大人，您别抓那么紧......”
令爱德华兹没想到的，少女反倒是先倒打一耙，小声地朝他抱怨道。
爱德华兹心里暗自咋舌，合着只是要求别握太用力，根本不提放开手吗。
放松力道的下一瞬，他就发现少女又加重了手指的力度。
爱德华兹对这如同小学生打闹的行为有些绷不住了，干脆不再纠结，他转移话题道：
“这条路，很可能是可以沿着走遍大半个洛里特的。”
又悄悄加重了一点捏的力道，少女才有些满意，回问说：
“两百年前就能挖出这么大规模的地道吗？”
“可以的，一个很悲哀的事实是，我们现在能做到的事和两百年前区别不大，在很多方面，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实质性的技术进步了。”
少女对爱德华兹话中的悲哀感触不深，倒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在村里的时候，经常能从教会的广播里听到帝国某某地方某某方面又取得了突破性成果，我听到的次数绝对不少，两三个月里就起码会有一次，按照这个频率，我们和古代人居然没有太大的区别吗？”
“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以前的施术者数量更少，对以太的开发利用也都还是处在一个粗糙的阶段，远远做不到现在的高效。”
爱德华兹故意留了一个钩子，不出所料，少女果然顺着咬上来了。
“那这区别应该很大啊？”
“是啊，单纯站在现在的角度，确实会觉得区别很大吧。”
爱德华兹微微眯起双眼，在头顶微光的照拂下，他确认起他们一行经过的第五个左岔道，也许是还在地道端口附近的缘故，先前在入口处乍看之下的岔道都不过是通向小房间的门口，作为地道节点的末端，并没有扩充多余的支路。
那些小房间里是已经腐朽了的家具，看样子是个人独立的起居室。在几个房间里还能看到完好的骷髅，如果爱德华兹没猜错的话，恐怕他们接下来还会碰上非常多的骷髅。
这个地道，俨然已经成为了施术者的坟墓。
“你觉得，在以太没有出现前，人类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确认了这又是一个小房间，爱德华兹懒得再进去仔细看，拉着少女快步走回主道路。
放任自己的身体被爱德华兹拖着，少女仔细的想了一番，发现自己很难想象出来。
“我不知道，神官大人。古代的时候大陆彼此相连，可能不会像现在一样到别的地方那么远吧，但那时候应该没有火车这种方便的工具，虽然......我也没有实际见过火车，只在广播里听说过，但想来一定很快。其他的，我就完全想象不到了。”
少女毕竟没有出过村子，对她来说，村子的边界就是生活的边界，洛里特城市群的几个大城市她都没去过，尚且要靠广播与身边人的道听途说来了解，更何况是想象两百年前的古代人是如何的呢？
“火车，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带你坐的，”爱德华兹先是对少女承诺道，“......说回正题，其实两百年前就有火车了，区别只不过现在我们靠以太驱动，而那时候靠煤。”
“煤？”
少女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单词，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欸？为什么？”
虽然还不清楚所谓的“煤”这个单词所代表的事物是什么，少女顺着话语很自然地问道。
“为什么，因为已经被人类用完了啊。”
对爱德华兹来说，这是个稍稍带着点趣味的回答，不过对少女来说则是更加得一头雾水。
“用完了？‘煤’不像以太一样吗？”
“和以太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煤是一种黑色的石头，所有人都能看得见摸得着，平常埋在地里。”
“种在地里然后会自己长？”
听了爱德华兹的解释，少女没怎么想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石头，有些羞耻地用手捂着脸。
“请您当做我没什么也没说......”
爱德华兹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让后者有些羞恼地狠捏了他的手。
“咳咳。”
轻咳一声，爱德华兹也就当作少女什么也没说了，他接着上面的话说道：
“煤是植物遗体埋在地里历经漫长岁月才形成的，有多漫长呢，算上旧帝国，埃洛斯帝国建国至今差不多也有两千年了，煤大概要经过数十万个埃洛斯帝国那么长才会形成。这么珍贵的煤，自然是用一点少一点。”
倒吸一口凉气，少女为之感到震惊。
“......古代人好奢侈。”
“也许吧，本来按当时的估计，煤还能至少再用个一千年的，奈何以太海涨潮，升起来的地块就那么多，大量的煤跟着大陆碎片一起完蛋了。”
讲道理，爱德华兹也觉得这个世界过去未免太富饶了些，如果没有以太海带来的灾难，天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