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即使我曾是多么想去拾起那些苍白的贝壳，在那逝去的潮汐的沙滩上徘徊……
……
……
外面是好像被水狠狠地又洗又涮了一遍的澄净的湛蓝天空，洁白的列车疾驰在金色的田野上，两侧的乡村和麦田被飞快的甩在了后面，铁道两旁一个又一个的电线杆被掠过，许多麻雀星星点点的停在电线杆上，不知道在谈论着些什么。
列车里面很安静，外面的声音一点儿都传不进来，我用手枕着头，把脑袋靠在车窗玻璃旁，听着耳机中随机播放的那几首我喜欢的怀旧歌曲，另一只手中的保温杯里的水轻微的摇晃着。
没想到，已经三年了，当初我离开家乡的时候，还是坐着绿皮火车，一路颠颠簸簸的，还有地上都是烟头，那时的我啥也不懂，只会跟在父母的屁股后头，不敢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一秒。
现在我仿佛变了许多，又仿佛……依然如此。
几小时之前，我还在繁华的大都市的地铁站，现在，350公里的时速下，我马上要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了，我还不知道家乡发生了什么，一定有变的东西，也有不变的东西，高中毕业时都没能回来，大一到大二的暑假我反倒回来了，一是去参加表姐的婚礼，再有就是……单纯的想回来看看。
我家境并不富裕，父母一直带着我在大城市租房子求学打工，我考试失败过，复读过，最后去另外一座城市上了一所平平无奇的大学，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因为我实在是懒得去照顾和关心另外一个人，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这次一个人回来都晕头转向的，不过最后总算上了列车，这下稳啦。
……
“唉……”
我叹了一口气。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应该高兴的时候感到悲伤，应该荣耀的时候感到耻辱和不安，失败的时候只会睡觉，起来打起精神又要许久，我懒到令人无法接受，我的袜子都是一次性的，衣服的颜色都是耐脏的颜色，比如卡其色，银灰色，而且总是会有许多口袋，尤其是带拉链的，我高中时也胖过，不过肥胖已经干扰到了我的懒，为了继续懒下去，也为了少听一点父母的牢骚，我的身材控制的还算不差，起码在空间局促的列车上，我166的身高可以来去自如，穿着短裙打二郎腿也不会有肉压肉的难受感觉，然后再把手机放在膝盖上刷视频，就像此时此刻。
事实证明还是瘦更适合懒人，洗澡时候的身体的表面积都会小很多，一块搓澡巾就能覆盖很大的范围，当然我去上学的南方都不用这玩意洗澡，更小号的洗衣服拧干水也更省事。
我不断寻找极致的懒之道，比如扎头发还是散着，长发还是短发，波浪卷还是直发，最后还是弄了最省事的高马尾，我甚至懒得穿系鞋带的鞋子，要么是拉链靴，要么就是小孩儿才穿的那种扣带式的鞋，内衣也从来不选塑形的，但因为之前胖过几年，我的身材倒是挺……
……
我皱着眉头，看着手机上划过的一个又一个视频，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我早就忘了我点开这个短视频软件的理由，我只是机械的看，机械的拨动手指。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胸中无来由的难受，那种感觉又来了，我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列车还在高速的行驶着，周围还是那样。
唉，我怎么……就得了抑郁症呢……而且，每次发作的时候都毫无来由，这种心里堵的难受的感觉就像是吃了shi一样，我的手抓的膝盖下面的髌骨，伸到袜子里。
真正得抑郁症的人绝不会说出来的，我现在好像有问题，又不敢去找心理辅导给我的履历留下什么污点，虽然按理说是绝对保密的……
我究竟怎么了？
刚才发作时我的后牙槽咬的生疼，我向后靠在椅子上缓着劲，然后，一则微信好友申请发了过来。
“你好，小雪，我是雅雯，还记得我嘛？”
看到这则申请，我愣了半天，拿起手机，凑到眼底下看，双手一个颤抖，险些没拿住手机。
小雯是我很远很远的远方亲戚，和我一个姓氏，也是我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当初我去城里上学的时候，别说手机，我连个QQ也没有，这些年和她竟然没有联系，而且……
其实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想起过她了。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她还给了我一条赶大集时买来的塑料手串，说是我回来时要好好的保留，可那玩意早就因为搬家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但我心中没有愧疚，我反倒感觉：
——这家伙，怎么又忽然闯进我的生活了？
……
虽然也是女生，但这家伙的距离感未免太差了些，当年初中的时候，搂搂抱抱，牵牵手，亲亲脸颊额头……一起洗澡……互相搓澡、同床共枕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要不是初中时我tm很留意，可能老娘的初吻早就给她干没了。
哦，顺便提一句，我的初吻现在还在……
我整个人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崭新未拆封的状态。
……
“你几点到，我去接你。”
我同意了好友申请后，她简单的打字道。
她的头像居然是动漫头像，看来这几年她也变了许多啊，我记得当年她还梦想当女侠，仗剑走天涯呢。
“哦，接我，那请问您的座驾是……”我打字问道。
“我爷爷的二八大杠，比我们俩年龄加一起还大不少呢。”她一本正经的发语音道。
我心中这应该……可能很好笑，但我笑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笑。
事实上，我已经忘了高兴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又不能垮起个苦大仇深的p脸天天给人家看，于是只能天天把自己的精神状态想象成林黛玉，只是没地方让我葬花，也没人能像傻宝玉一样让我吆喝。
……
“开玩笑啦，是我平时去镇上上中学的单车，能带人的，快点，发个语音。”她紧接着又打字道。
“为啥？”我懒得思考，直接打字问道。
“为啥，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她忽然用非常温柔的语音道。
“你个假小子，还搞起这来了？”讲真，我有些被吓到了。
“……快点发语音”她打了个不耐烦的表情。
她还是那么挂念我，我也许应该感到很高兴，但是这又让我感到不安，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不应该想那些，我的呼吸又变得紧张了起来，这很危险，我扶住了车窗玻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怎么了？”旁边的乘客问我道。
“没事……只是有点胸痛……”我皱着眉头道。
……
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我总感觉，这个故事会成为一个悲剧。
我把她的……手串搞丢了啊……
十五岁那年，我好像对她说过什么话……可是……我tm给忘记了……
……
直到下了车，出了县城小火车站的检票口，她一眼认出我，并且跑过来，一把将我紧紧抱住的时候，我感到有些不真实，反过来也抱住了她。
我心中有些非常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邪恶，很无耻，也让我抱她抱的越来紧，虽然这大夏天的，穿的又都很薄，还好是找了个关门店铺的顶棚下遮凉。
我顿时有了一个很坏的打算，我也仿佛知道我的心中缺少什么了。
我把下巴慢慢的放在她的肩膀上温柔（起码是我想象中很温柔）的摩挲着。
……
“手串呢？”她捋了一把我的手臂问道。
“搬家丢了。”我松开怀抱，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
她现在比我高些，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皮肤略有些黑，可能是常年帮她家里看果园的缘故，她穿着背心和热裤，脚上踩着一双凉鞋，手上居然还带着一只价格不菲的花味牌智能手表，她的头发很长，自然的垂到肩胛骨下面，老实说这样的发型在夏天会有些热的，她的背心开胸很低，锁骨上还挂着一个绳子都磨掉色的老吊坠，这个吊坠，我好像有些熟悉。
……
“你变漂亮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们异口同声的与对方说道。
不过我说的是……“你tm变漂亮了”……
……
……
“那个，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我啊，我不会原谅你把我的手串弄丢了的……我还以为你会天天睹物思人呢……”她岔开话题，转过身，双手抱胸着道。
我皱着眉头，捂着有些难受的胸口，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并且再一次把下巴在她的脖子上摩挲着。
她似乎有些在意别人眼光，但又不舍得推开我。
“你找过男朋友嘛？女朋友呢？”她问我道。
“找了一个加强排呢……万花丛中过，万花皆沾身呢……”我闭上眼睛，漫不经心的答道。
“什么，那你还是……”她一下子转过身，震惊的问道。
……
看着纯情稚嫩的她，我忽然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
“喏，我都松了，不信你试试哦。”我双手叉腰，然后摊摊手道。
“你你你……”她震惊的面红耳赤，指着我说道。
……
这个时候，我应该高兴嘛？我是不是应该笑一笑？我不清楚，我的胸中又有些难受，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路边的石头。
……
很快她的神情又变得平静的起来，走过来又抱住了我，把脑袋凑近我的脖子和胸前，狠狠的闻了一下，然后，又仔细的慢慢闻了几下，她没有发现我情绪上的异样。
“你……干嘛……我可不会告诉你为了见你我在高铁上补了唇膏的哦……”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怕是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吧。”她挽起我的发梢问道认真的问道。
……
“你记得……你离开我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吧？”她绕到我的身后道。
“啊，对啊，我当然记得喽。（早就给忘记了）”我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道。
……
……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愿意记起我当年究竟说了什么。
可是过去终究成为过去，谁都不能更改。
……
故乡田野间的路修的很好，已经没有那些灰尘，山上的采石场也已经关闭了，只留下一个山的豁口和生锈的机械，山脚下连绵不绝的金色的麦田，这条乡道很繁忙，往来有许多农用车，她骑着自行车载我转过一弯又一弯，泛黄的回忆逐渐变得清晰，我看着那一条条似曾相识的小河沟，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终于，我看到了村口小学教学楼（其实只是一些二层平房）外面的旗杆，里面长满了草，那里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了，来年开学，也不会有人来“割校草”了。
……
“我们从偏道进村吧……”我双手搂着她的腰，把脑袋靠在她的后背上，还好今天不是特别热。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直接拐弯把我带进了她家院子里。
她家那条老大黄居然还认得我，她的父母一下子为了上来，简直“爱不释手”的上下打量着我，什么“村里的大学生”“出落成大美人”“瘦了许多”什么的，我本以为我又要起反应，不过我没有，我看向她，她则坐在大门口的打扑克用的钢丝床上，眉眼轻微含笑的看着我。
……
自从我上了大学，行动不便的母亲就回到了老家的房子，但她腿脚行动不便，锁了堂屋的门住在门口的厢房，而我父亲前几年我高中时在城里时车祸去世了，我打开堂屋的门，看着父亲的遗像，打扫了很久的院子。
不久她也来了，陪我一起打扫。
看着曾经我的卧室，已经乱糟糟一团，毛绒玩具已经发了霉，旧的海报斑驳陆离，衣橱的镜子也已经破碎了。
我看着破碎的镜子里的我，陷入了沉思，空气中的各种霉味让我有些莫名的安心。
……
“喂，这里很多霉菌唉，你快点出来，戴上口罩再去打扫。”她一把把我拉了出来。
“喏……”我指了指我床头的一个相框，里面是我和她年幼时的合影。
……
她愣了愣，一言不发的拿起那相框，长久的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
院子里的葡萄藤长到了屋外，桃树，李子树，枣树结的乱七八糟，去向锅屋（厨房）的青石板路也长满了青苔，猪圈倒是从我记事起就一直空着，我走的时候还在养鸡，现在鸡棚也空荡荡的了。
……
是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想着明天的作业和糖果，人总要向前看，我不能用思想去移开路上的巨石。
我又捂住胸口，眉头紧锁的蹲了下来，我好像，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也许我可以找回它。
……
……
我曾和我的母亲有许多矛盾，她不理解我，一点也不，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虽然那层隔阂会永远存在，我给她洗着脚，关上了她房间里的灯，出来看着夜晚的繁星，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了，外面很热，屋里面也凉快不了多少，我把电扇拿到院子里，打开院子门口厢房的灯，拿着小时候没有看完的纸质小说，这是我今天打扫屋子刚刚翻出来的。
“桃花扇……镜花缘……西厢记……”
看来看去没意思，我皱着眉头，明明当初都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血溅折扇，染成桃花点点什么的……
她又来了，还带着几个包子，可我已经刷了牙，只能先放在我刚刚网购来的冰箱里，冰箱对我很重要，如果我不能掌控我的冰箱，我就不能掌控自己的身材。
……
“我能去你家洗澡嘛？”我问道。
她顿时两眼放光，道：“我们一起洗……”
“额……”看着她的表情，我顿时有些犹豫。
“不是，你知道，我家就一个太阳能，热水就那点……而且，我们以前不是一直一起洗澡嘛？”她笑嘻嘻的道。
……
农村的浴室一般都在室外的楼梯间里，氤氲的水汽里，我背对着她，她在卖力的给我搓背，水很热，弄的我气喘吁吁的，老实说，刚才解衣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犹豫，南方的大学，去单间浴室之前大家都是穿着内衣的，更没有大浴池这种东西。
最后，她把浴缸接满了水，招了招手，示意我和她面对面坐在浴缸里。
“都tm搓好了你告诉我还有这么多水？”我震惊的指着她到。
“嘻嘻，忘了告诉你，我家早就换了燃气热水器啦，这个浴缸会一直保持恒温的水，……还有，我家的水是经过净水器的，你暑假以后喝的白开水都来我这打，洗衣服就无所谓啦。”她双手抱膝，锁骨处有一个小水洼，小腹部的曲线柔韧又有生命力，背部的皮肤好似温暖的滑滑的缎子一样。
我好像玩大了。
……
她要跟我来真的。
……
我觉得我好像要把自己赔进去，不过，这样倒也挺刺激，我也不想去想我应不应该牵住她的手，我只知道这样能让我暂时忘记我心中那股没来由的痛楚。
我谨慎的瞟了她一眼，然后一只脚踏进浴缸，一进浴缸，和她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她就伸开她长长的腿，到了我的两腿中间，我连忙用手去挡，可胳膊哪里拧的过大腿，何况是她这种从小就在野里跑的运动健将。
她用大拇指划拉着我的大腿，我十分生气，压低声音没好气的道：
“喂，有意思嘛？”
……
“你也可以伸直腿啊……”她的脚更加不老实了起来，在浴缸底搅动着水波。
……
我要怒的发作了，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站起身来，淅淅沥沥的水珠从她的身体上落下，淋在了我的胸前。
太近了，她居然双手撑着浴缸两侧，近距离的看着我，粗重的鼻息带着少女的芬芳气息在我的脸颊上乱滚。
我也感觉我的脸有些发烫，但我很快皱起眉头，推了她一把，从浴缸里逃出来，深吸一口气道：
“你在搞什么？跟强（）一样。”
……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回来的时候就做我的女朋友……”她失落的搂着浴缸里的水。
……
我极力压制着心中的震惊，完了，这下玩脱了。
……
但是，这很刺激，不是嘛，这么令人心惊肉跳，也许可以让我忘记那些忽然袭来的孤独与痛苦感。
她说不定，能治好我的这种怪现状呢……
……
“那你也不能搞这么急啊……”我走到浴缸边，欲擒故纵的叹了一口气道。
我好像在作死，这种感觉很爽。
她一把把我拉进了浴缸里。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可你把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信物给整丢了，我……我真想……”她的语气完全变了，变的和当年一样，毛毛糙糙的小女孩儿。
……
其实，我只是偶尔会想起她，也很快的想起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最要好的闺蜜，到了城市里，我只把她当成了普通的朋友，如果我说了要当她的恋人，那也只是玩笑话，因为我们那儿初中的时候，女生之间互称老公老婆是存在的，她就是我在初中时的“老公”，这些年，我还以为她早就去了别的城市，或者把我忘记了呢……没想到，她要来接我，还搞了这一出，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被人关心挂念的感觉总归是好的，让我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这种感觉和欺骗自己的爽感让我欲罢不能，即使付出何种代价我也不管了，那怕是……
……
没想到，就在这时，她对我发出了忽然的“袭击”。
……
我捂着嘴唇，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坐了回去。
好软……好香……
……
“哎，这是你的初吻吧？”她好像不是很能确定。
……
“……”我摸着嘴唇想了一下，好像是，啊，明明就是。
……
我摇了摇头。
……
“啊，那还真是可惜了……是男生还是女生？”她好像并不意外，这个反应倒是很出乎我的预料，她难道不应该站起来质问我嘛？
我恍然大悟，这么多年，她也变了啊，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田野里乱跑的假小子了，女生搞起感情这方面，哪有心思不细腻的，肯定试高阶线性非齐次方程组的特解还谨慎的多嘛……
……
……
我把原来准备的连招说了出来，虽然现在的情况不是我想的那样。
“额，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怀疑我。”
……
“？小雪酱？”她听到这话，两手一撑浴缸外沿就要站起来，不过她很快又坐了下去。
……
她捂着脸，叹了一口气道：“但我……对不起你……我在镇上上学，有一个女朋友……”
“什么！？”我一下子双手撑着浴缸外沿起身跪坐了起来，一口老血都差点吐了出来，我挪动膝盖跨坐在她的腿上，作势要掐着她的脖子，实际上，我真tm想掐死她，但我只是捏着她脖子后面的皮肤。
……
她还在捂着脸，一言不发，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
“？”我察觉到了什么，这丫头居然在骗我，她在偷笑！
“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响彻了云霄。
……
“小雪，你看看你，眼泪都出来了……”她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我居然真的流出了一滴眼泪。
“你大爷的，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
我忽然感到心中很难受，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如此痛苦，抑郁，不安和焦躁。
……
后来我才知道，从我离开家乡，离开她的那一刻，这个种子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种了下来，在我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占据了我心中很大的一部分，可是我却一直选择忽视它，最终把我搞到现在这幅……一被某些因素刺激，就难受的喘不过气走不动道了。
……
她还带着那个吊坠，我想起来了，那是临别之前，我送给她的，是最后一次和她一起去镇上逛大集时我给她挑选的。
唉，明明那时，我还是能笑的啊……
……
回忆越来越清晰，我所丢失的东西，我想要寻找的答案，好像就在我的身边，我的眼前。
我低下了头，她伸手为我擦去了另外一颗眼泪。
……
“其实我知道，你早就已经将我忘的七七八八，但我不怪你，这么多年，你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你还有我呢……”她双手拿起我的一只手，看着我说道。
我忽然止不住眼泪，因为给我买生日蛋糕而出车祸倒在雪夜中的父亲，一夜白头的背越来越佝偻的母亲，考试失利之后的忍辱负重的复读，下雨天要用水盆去接漏水的城中村的出租屋，那个时候，我最需要的人不只是我的家人，还有……
“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里啊……我需要你……为什么，你不在我的身边？”我紧紧的抱着她，我几乎要窒息，分不清是花洒的水还是我的泪滴。
“你呀，反倒怪起我了，我明明就一直在这里，一直从来都没有离开，一直等着你回来啊……”她张开双臂，反过来抱住了我。
我抓着她后背的皮肤，生怕她丢了，去到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外面下起了小雨，树叶婆娑的响着……
……
就在这时，我忽然扑了个空，眼前的一切就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一样闪了一闪。
眼前的一切不是我的故乡，而是一间现代都市装修的浴室。
“请您续这个月的费，才可以继续使用亲人ai复现技术，ai复现亲人技术，通过搜集语音和影像资料为您服务复现一个真实的故去的人……价格很便宜，仅相当于一顿外卖哦……但ai复现的家人虽然好……但小i必须提醒您，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即使您是多么想去拾起那些苍白的贝壳，在那逝去的人生的潮汐中……但你的挚友早已经在多年前的那场山洪中离开人世，请您节哀顺变……”
……
一个机械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
我取下ai眼睛，外面空荡荡的漆黑的客厅里，是父亲和母亲健康沉稳的声音：
“小雪啊，怎么还在洗澡，快过来吃饭了，做了你们两个最喜欢吃的东西呢。”
我皱着眉头，飞快的操作着手机支付软件，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感到很难受，浑身颤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是是是，爸，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和她一起出来！”我连忙朝着客厅喊到。
……
温暖的客厅里，我拿着筷子，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和头顶柔和的灯光，我的父母，还有身旁坐着的她，微笑着轻轻低下头双手合十着说道：
“爸，妈，我还是没能想到您能同意我和她在一起，真是太感谢你们啦！”
我的笑，原来我是会快乐的微笑的，就像
母亲说道： “哪里哪里，只要你们幸福就好，当年你大一放假回家，不知道为啥你们俩一起洗澡之后就天天形影不离的黏在一起，然后山上的采石场设备垮塌发生了泥石流，还是她拼命把你从废墟里救了出来呢，她受伤太重，后来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最后，是用你的名字唤醒了她，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笑嘻嘻的像个乖女儿一样捧着头，笑盈盈的道：
“我就说嘛，无论是什么，也不能让我们分开了……”
她则转过头靥辅承权的看着我，一言不发，温柔的气息似乎要将我包围。
……
……
……
当年，我的名字确实唤醒了她，但奇迹并没有发生，她的醒来，只不过是因为她最后想再看我一眼，最后，再牵住我的手一次……
她说她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听到了我的呼唤，她担忧我的安危，我说我的母亲也因为泥石流遇难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我紧紧的握住她病床旁的手，可是，她只是充满爱怜的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便永远的闭上了疲惫不堪的眼睛。
“答应我，你现在就必须变得坚强起来……”
……
……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只想，看着你，有你在我身边就好，像秋天的落叶被风卷起成海，像海誓山盟的誓言，我对你的爱永不改悔，我对你的爱，会持续到所有繁星都失去光芒，会持续到所有赞颂爱情的诗歌都失去光彩，会持续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