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御灵宗的人?你们究竟是谁?”
琮铭不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随后放声笑笑。
“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们了?”
琮铭饶有兴致的看着慕然：“上面的人让我暂时加入御灵宗，为了掩人耳目，果然奏效。”
说罢，琮铭褪去御灵宗的衣服。
“慕然?”
“作为慕家唯一的血脉，竟然出逃到剑宗寻求庇护吗?”
“够可怜的，很可惜，你们惹错了人，不，或者说，你们生错了地方。”
琮铭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
身后的人也跟着掏出面具。
如此眼熟?
先前在秘境，好像有遇到过一个。
是筑基境修士，后来被顾清解决了。
“二月...商会?”
慕然拔出剑，摆出战斗架势。
“对对对，商会要开始清算了，所以，永宁州的势力需要得到清算。”
清算?何为清算?
“二月商会有个敌对头在东都，所以，商会不希望有隐患留在永宁州。”
“偷走客栈的货物，让御灵宗神兽暴走，挑拨离间剑宗长老...现在，就差把陆远这根刺踢出剑宗了，杀了你，这事也算成了。”
“正好，上次他当众羞辱我，这一次一起算了。”
琮铭一脸得意。
在阴沉的天空之下，他缓缓的戴上面具。
“二月商会清算者琮铭在此，慕然，你将要被清算！”
琮铭大手一挥。
身后的清算者一拥而上。
锵——
白色的光芒在【折旧】刀身上散发而出。
【水元斩】
慕然的刀刃卷起柔顺的水花，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对了，慕然，你记不记得，烧掉你们慕家的人，也戴着面具。”
“当时，你们慕家弱于莫家，莫家想尽办法搞垮你们。”
“你父亲倒好，以为把你嫁给莫家就能迎来和平。”
“当时有人劝他，可他不听，非要开门迎接莫家长子。”
“后来，慕家引以为傲的外墙防御，在莫家进门的一瞬间分崩离析。”
琮铭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表情越来越怪异，像是嘲讽，又像是惋惜。
“纵使外墙坚固，可又怎能挡得住内部起火?谁又能想到莫家在接亲的时候，放火点了自己亲家。”
听到这话，慕然一顿走神。
挥砍而下的剑刃在此刻都慢了几分。
“哈哈，慕然，你娘亲送了你一颗虹彩石，你倒好，拿了娘亲唯一的东西就跑了。”
“当时你哭着喊着求我别杀你的娘亲，啧啧，真是可笑。”
“你家父亲死了，娘亲被烧死了，就连平日里待你最好的侍从也为了掩护你，被抓住活活折磨致死。”
慕然一边应敌，一边怒斥：“够了！”
琮铭却不依不饶。
“你知道吗，我们剥了他的皮，挖了他的眼睛，直到割下他的舌头，他都不愿说出你的下落，哈哈哈。”
“够了！”
场上剑光飞跃。
慕然看着成群的人朝着自己冲过来。
每挥出一剑，就想起那场烧掉自家的大火。
“娘亲...”
慕然抽泣着，可手里的动作却不敢停下。
她知道，琮铭是在攻心。
倘若有半分迟疑，那么，敌人的剑就会在此刻刺向自己。
“够了...”
铛铛铛——
“你只是个瘟神。”
“你父亲不许你练剑，就是怕你嫁入莫家的时候反抗！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换来和平的商品！”
“从始至终，所有人都在抛弃你！。”
慕然大喝一声：“够了！”
就这一下迟疑，旁人已然提剑刺向她的面门。
眼前的剑刃越来越近，下一秒就要插入眼里。
【幻影剑舞二阶】
剑刃刺破残影，挥了个空。
“我之所以选择放过你，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得有几分姿色。”
“陆远那个孬种躲在永宁州开宗立派?你不觉得可笑吗?”
“一个渡劫失败只能灰溜溜跑来永宁州的人，你居然拜他为师?他也愿意收你?可真是...两个都有眼无珠。”
慕然提剑一挥：“够了！我的师傅轮不着你来评判！”
一道蓝色剑气破空而出，直直斩向琮铭。
碰——
琮铭微微侧身，便躲过这一击。
“你若是真的信任你师傅！此刻，他为何不来救你?！”
琮铭仰天嘶吼：“慕然，你就是个弃子，所有人都抛弃你了！所有人！”
慕然此刻的心境极其动摇。
或许琮铭说得对，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弃子
只能凭着脑子里的潜意识在对抗敌人。
乌云密布，鲜血飞溅。
慕然身上沾满了红色猩红。
不知是踩在地上溅起的血花，还是敌人的残留。
亦或者，是自己的?
一阵暴怒的吱吱声划破天际。
远处，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五鬼暗仙鼠，此刻正在远处屠戮。
“成为五鬼暗仙鼠的口粮，让它恢复平静，是你唯一的价值。”
“而且，大长老们早就走了。”
慕然瞳孔地震，她颤抖的提起沾满鲜血的剑，自我安慰：
“不会的...师傅不会丢下我的...”
“我是师傅的骄傲...他说过的...”
【水元斩】
在一道靓丽的弧线落幕之后。
最后一个清算者缓缓倒下。
啪啪啪。
“不错嘛。”琮铭鼓着掌，慢步走出。
“二月商会势力滔天，这样?我给你留个位置??你比他们强，加入我们，你能有不少好处。”
“滚！”慕然颤颤巍巍的站着，提剑指向琮铭。
“名声，金钱，权利，地位！你想要的一切都在二月商会！”
“只需要，只需要你许配给我。”
琮铭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一步步走近，直到来到慕然面前：
“如何?你只需要侍寝，此后你再也不会遭到追杀，再也不敢有人唾弃你，所有人都会尊敬你！”
“...”
飒——
慕然没有回话，只是提剑一挥。
铛——
琮铭提起武器挡下。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冷沉：
“你可想好，这是你仅有的一次机会，一次翻身的机会。”
“而且，长老已经全部离开了，只有那些蠢货还蒙在鼓里，他们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被活活吃掉。”
“你也一样，慕然，陆远早就跑了！七阶巅峰的五鬼暗仙鼠谁也打不过，让它吃饱是唯一的方法。”
“成为口粮，还是...加入我们?”
“我们商会的会长，副会长，可不比陆远差。”
慕然只是一味挥剑：“侍寝...你要让我嫁给烧掉自己家的人?”
琮铭此刻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无边无际的杀气喷涌而出：
“真是，我是看你还不错，才想拉拢你的，你令我失望。”
琮铭忍无可忍。
他确实很欣赏慕然的姿色。
他看过很多很多女性，唯独慕然得他喜爱。
可商会要解决慕家。
他是筑基修士，怎么会让一个无修为的人跑掉?
慕然逃走后，他也没有下令追杀，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将慕然收入囊中。
“行吧，既然这样，我只好下个狠心。”
“对了，忘了说了，商会里有一种药，可以让已经死去的躯壳重新活过来。”
“我得不到你，可把你做成傀儡，倒也不是不行。”
天空愈发阴沉。
铛铛铛——
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
【水元斩】
【踏浪】
【水凝】
【幻影剑舞二阶】
随着眼前水形幻影渐渐消散。
慕然彻底失去了希望。
果然，少了第一卷，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领悟第二卷。
用了所有知道的功法，施展了全部练到的剑术。
炼气九层，与筑基的差距还是太大。
即使慕然使出全力，还是没能伤到琮铭。
“我改主意了，我决定活捉你，然后享用你，直到你臣服为止。”
琮铭色气滔天，他看着慕然，就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想到慕然要变成自己的东西，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兴奋颤抖。
“...”慕然已然狼狈不堪。
慕然没有力气再次站起。
她仰望天穹，雨水与泪水交融一起，溅落在这片猩红色的大地上。
差距太大了。
慕然心里有无止尽的怒火想要朝着琮铭发泄。
可她做不到。
现在的慕然，就像当时出逃的她一样。
无助，自卑，绝望。
她想再次站起来，可发软的双腿就像三个月前跑了一天一夜的腿一样麻木。
她想再次举剑，乏力的感觉就像当时想救出家人那般无力。
她视线模糊，看不清一切。
就连周围的声音都寂静下来，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
“娘亲...对不起...”慕然嘴巴微微颤动，雨水洗刷脸上的血，随着脸颊流入口腔。
血的味道。
父亲被刺穿胸膛溅出来的血，也是这个味道。
“哈哈哈哈，慕然，你已是强弩之末。”
即使身染鲜血，慕然依旧像一个仙子一般动人。
琮铭走上前直视着慕然那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咧开嘴笑着。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慕然。
哐当——
下一刻，一个空了的精致的木盒子从慕然怀里掉了出来。
霎时间。
一道锋刃刺破雨夜，划向琮铭。
“垂死挣扎?”
琮铭快速闪身。
他看着眼前的慕然，心里那股欲望愈发强烈。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顽强的样子，比那些跟来的小废物不知强了多少倍。”
可下一秒，琮铭脸上出现一道血痕。
“你...”
此刻。
慕然缓缓转过身，她的眼眸变得漆黑，一股煞气环绕周围。
她强烈的耳鸣里，伴随着的是数不清的低语呢喃。
那是在大火中，被烧杀的族人死前的呼喊。
“救救我。”
“求求了，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放过我的母亲吧...”
“妈妈！妈妈！！”
杂乱无章的声音里，陆远的声音清晰清澈：“筑基精丹，天道筑基的成功率不足一成，小心入魔。”
慕然嘴里含着一颗硬物。
她知道，这是唯一能战胜眼前这个筑基境修士的办法。
“就算我是个弃子，也不会任你摆布。”
慕然用尽全身力气，将含在嘴里的【筑基精丹】一口吞下。
下一刻...
数道黑云聚焦于慕然头顶，电闪雷鸣。
一道极强的压力从天空震下，已经虚脱无力的慕然被这股压力直直压住。
可慕然依旧坚持用剑稳住自己身形。
直到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刺破神经，她才意识到，或许，自己将命丧于此。
可那又如何。
三个月前，她本就该死在那场大火中，与她母亲一起，与族人一起。
她想练剑，父亲却不许，她想要自由，却被嫁入仇家。
她醒悟了。
无法舍弃自己的过去，纵使万般无奈，慕家，可那是她日夜生长的地方。
她还想继续依偎在母亲怀里诉苦，想和家仆一起玩耍，趁着父亲不在，与护卫偷偷练剑。
想光着脚踩过那片金色的稻田，想靠在家门口的树上歇息，想吃慕家大厨做的晚饭。
她什么都想，可什么也做不到。
地面上破碎的倒影，就像是破碎的过往。
她才终于明白，弱小，便是罪过。
或者说，做个凡人，也未尝不可?
吞下精丹后，眼前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实。
虚幻与现实彼此交织，在她心头萦绕。
时间宛若精致，又好似月下芳华般，转瞬即逝。
无数回忆闪过，她双目无神，将手上的【折旧】之刃抬起。
此刻，剑指苍穹。
轰隆！！
数道雷鸣闪过天际，朝着慕然的位置劈落而下。
数到雷光汇聚于慕然，却又随着慕然转移至刀刃之上。
她高举长剑，在电光之中，朝着眼前灭族仇人奋声大喊：
“你杀我家人，烧我族人...纵使慕家仅剩我慕然！”
“即使慕家仅剩我一人，我慕然亦可讨回公道！”
慕然高举着的长剑，在雷电交错之中，身边好似有另一个慕然，正以同样的姿势，高举长剑。
那正是陆远寻找数月无果的功法【幻影剑舞】。
此刻，无书自悟。
慕然耳朵后悬挂着的无色彩虹石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水型一阶-幻影剑舞·踏雪】！！
一阶，也就是一卷，慕然从未学习过，只是感觉有万般丝线牵引着她。
她思绪顿开，紧紧咬住嘴唇，在暗黑天穹之下，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于双手之上。
身旁的蓝色幻影以同样的姿势高举长剑，学着慕然的样子，朝着眼前挥砍而下！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耀眼的光芒如灼热阳光般照亮整个试炼场地。
...
天道丶筑基！！
两道冲天剑光劈落而下，此刻，地动山摇。
“疯了！疯了！！”琮铭大惊失色。
他从未见过如此执着的人。
他尝试过诱惑，尝试说服，甚至是攻心，都无法动摇眼前这个女孩复仇的怒火。
琮铭也从未见过，炼气九层的修士，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冒然吞下九死一生的筑基精丹，求那一刻突破。
他也是天骄，他有许多引以为傲的功法，秘技。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功法，秘技，将它们运用于自身，形成厚厚的保护层。
剑光越来越近，直到触碰到他那引以为傲的各式各样功法之时。
...
他道心破碎了，一同破碎的还有他作为天骄的骄傲。
就如同身边厚厚的那破碎保护层一般。
可笑，又可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