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本白的额头被贴了一张定身符,全身保持两手捧着笙箫的动作直立在巷中。令狐盘坐在一边的屋檐上,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掐指算着时机。
现在糟糕的情况还算是预料之中,只需要给点提示就成了,之后就只用等她自己从里面走出来。令狐从袖子里摸出来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符朝着千本飞出,可是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一枚苦无半空拦截,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不过令狐又立即掏出另一张,这次符箓化成一道光直直正中千本手上的刀,没再让拦截。他站起来,站在屋檐净空的月夜之中,月光无法照进黑巷,只把令狐全身的布衣染成白的。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周围的黑暗中都是人,所以也不用再去寻找那枚苦无的出处。
千和城的静夜,令狐听着风声,秋风送爽,闻着雨后的空气的泥香。唯一的一轮明月照着月下唯一的一人,赤、橘、靛、紫、灰各色面具的恶鬼们落在暗处,手中的金铁刀具切开空气中的气的细流,发出轻微的铮铮声回荡在空旷的夜空。
一当他们手中的刀面反射了洁白的月光,全员群起而攻之,刀、钩、镰、剑、锤各式兵器瞬间围住了令狐,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恶鬼面具的杀手们,还有在远处的房梁上远程辅助的杀手们,以及在暗处里纹丝不动的那个杀手,目标是如此明确,下手是如此果断。
原来空荡的夜空在这一刻挤满了人。
令狐抽出腰后的匕首以及一直藏在侧边的短刀,双持兵器,旋转一周百十张符箓被甩出,落在周围所有杀手的身上、兵器上或者只是周边——先是定身,然后被贴上符纸的兵器瞬间融化,熔铁滴在杀手身上,皮肤立即溃烂,最后出现在周边的符产生爆炸,在这一瞬间,夜空又回归了干净,月光找不到的角落里,堆满了尸体。
惊讶之余,躲在远处的其中一人看到令狐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但是他手中的两把兵器都消失了!
匕首和短刀也正躲在黑暗之中,分别从令狐的左右飞行,两把兵器在空中划出的弧线组成一个完美的圆,同时也完美的穿过了所有躲在暗处的杀手,最后两者顺着对方来时的轨距回到了令狐的手中,刀身上全是血,不过在月光之下,血也是白的。
现在的敌人只剩下在暗处里无动于衷的那位了。
下一刻,月亮好像被云遮住了一般,令狐全身都暗了下来,不过那挡住月光的不是云,是一团手状的黑雾,巨大到能够直接抓住令狐,想要直接将令狐碾碎。
可在令狐在被完全握住之前,他便手起刀落将黑雾的手心直接劈成两半。
“哈哈哈。”暗处的那人突然大笑,声音浑厚无比,而且非常洪亮,“你这不是千本家的功法。”
“您又是谁派来的?”
“小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和千本父女有关系了,这样我只用简简单单把你杀掉就可以了,否则,我可不知道你得遭受什么了。”
令狐没有理会,他只是打开手心便看到了手中的一块指头大小的不完整的皮肤,他两只手夹起来展示:“执行这种暗杀任务,还想隐瞒身份,哪怕炮灰也得好好检查吧,怎么能让这些人身上还有这种标识呢——黑龙纹身,你们是黑龙会派来的?”
黑暗中的那位顿时没了声响,似乎是被说中了,令狐丢掉手里的东西,道:“会长阁下到底想做什么?”
“呵,这是另一位大人的意思,就连会长也管不着。”
“那我可要见识见识了,千和城里还有哪位大人能使唤得了黑龙会的人,您应该是黑龙会十二位头目之一吧。”
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男人就站在令狐对面房屋的横梁上,身体奇壮无比,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身上的黑衣,黑衣仿佛也变成了他的皮肤一样。男人带着夸张的口罩,遮住半脸,皮革制的口罩缝上了两个金属圆盒,看上去就像是什么过滤装置一样。
这也能知道为何他的声音那么奇怪了,那个装置甚至放大了他的呼吸声,再加上他不正常的呼吸频率,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难怪会长会接见你,作为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算得上是顶尖的天才了,我不是在夸你,我觉得你非常异常,呼——”说完一长串话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太不正常了,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除了我不就好了。”
壮如牛的忍者在横梁上一边盯着一边踱步,保持着距离观察着令狐:“你不仅异常,而且非常的危险,非常危险——会长跟你合作是个错误,那位大人要你死也是个错误。”
“你跟外表看起来很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你是特别鲁莽的那种类型。”
“别把我当成傻子,不过你也不是傻子,”他还在远远观望,这次换到另一座房子的屋顶,看看令狐又看着两人之间的深巷,“我很好奇,那个女孩到底和会长是什么关系,会长竟然如此放任她行动,而你又是什么货色,竟然让我不敢出手?”
“谁知道呢。”令狐双手持刀,耸了耸肩。
“那样诡异的兵器,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控制它们飞行的,这就是来自神州的法术吗。”
“如果你是来找我问问题的话,我想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吧。”
这话有些惹恼对方了,不过也只是如此,对方相当谨慎,依旧待在一定距离之外,那是刚刚令狐施展符箓的时候,符箓所能影响的最远的距离,对方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便一直以这个距离为基准,来回试探令狐。
他绝非普通的杀手,令狐心想,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可这一细节也同样被对方捕捉到了。
“你一定非常强,从你狂妄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不过,那是有缺点的、或者有限制、或者有什么负面影响的强大,对,一定是如此。”即使被遮住半脸,也不难看出在察觉到令狐的这点破绽之后,他对自己的发现非常得意,从那金属圆盒过滤之后的笑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的奸笑。
令狐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男子的口罩强呼一口气,黑雾从金属圆盒的孔中被喷出,他的身边很快就被这种不明气体包围,他将自己的一只手伸进黑雾之中,黑雾的厚度根本无法完全包裹他的整只手,他的手进入了黑雾里的另一个空间,然后男人慢慢地从黑雾中拔出一只刀身和刀长极其夸张的大刀,将近三十公分的刀面是由火焰淬出来的,一幅地狱图卷,栩栩如生。他一边取刀,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只要找到你真正的破绽在哪里就可以了,我的名字是奔角,这下,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为了杀了你,我也没有退路了。”
令狐双手握着兵器,在面前摆出作战的姿势——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面对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