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角双手把持大刀,与令狐在月光下,屋顶上你追我赶,那把千斤重的兵器以及他结实的肌肉完全没有拖慢自己的速度,反倒异常的轻盈,看上去比他轻装不止一点的令狐,直到现在攻击都还没有命中过。
奔角经过过滤的呼吸声如野兽的低吼,似乎是因为受到他的恐吓,这个夜晚才如此的安静。千本白还在黑巷中一动不动,而对方正正好好抓住了这个时机出手,到底被尾随了多久,竟然连令狐都没有察觉。
奔角瞄准站在屋檐上的令狐奋力一劈,直接削掉了屋檐的一角,没有命中目标,令狐抽身落在侧边几步的房梁上,朝着奔角抛出手中的匕首。奔角则以刀面与屋檐的接触点为杠杆,翘起刀柄,弹开了投掷的匕首,匕首以奇怪的轨迹又回到了令狐的手中。
“这到底是什么技术,还是说,这把匕首有什么玄妙之处?”奔角被这种伎俩压制多次,可每当他以为令狐终于将兵器脱手时,它们总是能以奇怪的路径被令狐回收。
令狐横着刀身,让它们尽情沐浴在月光之下,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两把兵器:“工艺的确出自名匠之手,让你困扰的不过是一些小伎俩而已。”
“呵,不说也罢 。”
【万钧厉刀流·暴蹄】
奔角双手反持大刀与身前,宽大的刀面隔在两人之间,杂色的火焰在刀刃处爆燃,同时也点燃了刀面的地狱图,百鬼浮世绘活了起来,在刀面出演着恶鬼相食的一幕。大刀的刀尖扎进奔角身下的横梁,刀刃上杂乱的烈焰如同藤曼一般疯狂生长,形成众多细长的火焰连锁,纷纷冲向令狐。
令狐意图用短刀劈开,可是刀身刚一接触那火焰瞬间绕住短刀刀剑,像蛇一样盘旋着前进,最终缠绕住令狐的手、手腕、手臂,钻进令狐的衣内,其余方向的火焰也以同样的方式,困住了令狐的四肢、腰腹和脖子,它们是活着的火焰,环绕着令狐蛇行,在脸上留下的斑点便是它们走过的痕迹。
“原来那只是普通的兵器而已。”奔角拔出大刀,从刀身上游走而出的火链也统统牵动,他向后扯动,一是通过火链直接将令狐拽向他,二是向后蓄力瞄准的令狐的中段,他想要直接将令狐拦腰斩断!
只见火链收束于大刀的刀面,其中的恶鬼们哭嚎着,妄图冲破禁锢着它们的刀面,数只干枯的鬼手举向正飞向它们的食物——令狐尽待。它们的垂涎落在燃烧的火链上瞬间气化,令狐离得它们越近,鬼嚎声便越刺耳,就好像它们的声音也似饥渴的饿鬼妄图吃掉他的听力一样。
【万钧厉刀流·鬼吞】
奔角刀身的杂色火焰在这一刻被提纯了,其余的颜色都被刀面的鬼们吞噬,最后只剩下纯色的紫色火焰,火焰随着奔角的挥刀,被风压紧紧压在刀面之上,无法跳脱刀刃之外,紫火完完全全被抹在了刀刃上了一半——但是它仍旧是火焰,如此诡异的火焰如果砍在人肉的身上,恐怕不只是死亡那么简单。
“被这刀砍中,你的灵魂一瞬间就会被火焰侵蚀,然后成为这地狱图中的恶鬼之一,哈哈哈,如果是你的话多半会成为这里面的鬼王吧,这把通过鬼魂来驱动的【角鬼】有你这样的恶鬼在,我的实力便会再上一步!”
令狐的皮肤已经被火链炙烤出几道焦黑的痕迹,他任由奔角拉近,看着那紫色火焰想道:作为描绘地狱的画来说,还是画得太温柔了。
奔角拉近令狐的同时,其实也是令狐在拉近与奔角的距离。
此时的奔角已经在挥刀的过程了,不会再有其他的招式。这便是令狐算出的机会,让对手自己把自己禁锢住。
可是全身都被困住,连手中的兵器也被限制的令狐又该如何破局?
答案已经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了。
在令狐的肉身被砍中之前,紫色诡火已经接触到了令狐的灵魂,就在这一瞬间,令狐进入了刀面所绘的地狱之中。
空气混杂着食物腐烂和焦味,令狐身上只有一条遮羞的脏布,和周身定格的饿鬼们一样打扮,它们骨瘦如柴,腹部肿胀,它们吃进去的东西无法消化也无法吸收,只能留在腹部,可是饿鬼的本能就是无止境的吃掉一切。
这个地方可见度非常低,无法看到很远的地方,这里什么都听不见,就连风声都没有。饿鬼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它们被什么定住了?不是的,在一旁的已经被蚕食大半的饿鬼的遗体里,蠕动的蛆虫根本没有停下自己的嘴——这是这个世界里的第二种活物,也是最后一种。
饿鬼们一动不动,不是被定住了,而是看清了,来到它们周边的到底是谁。
它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令狐,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饿鬼在害怕,在埋怨着自己的主人,在祈祷着对方没有看到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看见令狐在地狱里的模样,因为我们没有饿鬼的眼,所以根本看不清现在的令狐,而地狱中他模糊的轮廓外似乎还存在以他的身体为土壤生长着更为庞大的物种。是植物?还是动物?或者是人?
这只有鬼才能看得清。
可一只冒失的鬼打破了寂静,吵醒了寄宿在令狐身上的东西,下一刻,地狱被一扫而空,饿鬼们通通入肚,它/他/她/祂为终于大快朵颐而高兴地笑出声,那是婴儿的笑声,回荡在地狱中,过分诡异。
回到现实,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只不过在眨眼之间,【角鬼】突然破碎,奔角没能反应过来,那些困住令狐的火链已经消失,他手中的两把兵器正对着奔角刺去,令狐受到回拉的惯性还没有结束,攻势一转,没有了武器的奔角才成为了被拉近距离的一方。
奔角来不及阻挡,令狐的匕首就已经刺穿了奔角的咽喉,而短刀则是正中奔角的口中,从他的口腔直直从后脑穿过,口罩也因此破碎,露出他奇丑无比的大牛鼻和畸形的小嘴。他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死前都不知道自己的刀是如何破碎的。
既然【角鬼】是由里面的恶鬼驱动,那么只要让里面所有的恶鬼消失,刀具本身就不复存在了。
“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件兵器能禁锢住我和那位存在的灵魂。”对奔角说完他这辈子最后一句话,令狐手握两把武器,出力上提,奔角的头分成了两半。
月光之下,屋顶之上又剩下了一个人。令狐身上的焦痕竟然慢慢消失了,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吃掉这些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