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双眼就证明了这一点，那是一双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睛，空洞无神宛若一具人偶，即使被扇飞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楞地坐在地上。
男鬼先是闻了闻手中的袋子，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可是我女儿好不容易才进山里弄到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冥钞你可别想从我手里得到它。”
男鬼将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事物。那是一个个不规则的球体或块状物体，表面黑色，布满了粗糙的瘤状突起，有大有小最大的接近拳头大小，小的也就和硬币差不多大。
只是一打开，一股独特的味道就飘散出来，混杂着泥土的芳香与类似坚果的香气。之前叶苏在黑袍鬼身上闻到的味道就是这东西散发出来的。
“不废话，两千冥钞，这些黑松露就是你的了。”
男鬼笑着看向叶苏。少女闻言则没有立即说话，她将目光从黑松露上移开。
“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少女语气平淡，男鬼则是嘿嘿笑了两声。
“不买那就算了呗，反正我又不急着卖。”
男鬼有恃无恐，似乎对叶苏买不买都不在意。但叶苏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食材。
“一冥钞。”
“什么？”
男鬼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冥钞卖给我，不然就算了。”
“噗~呵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男鬼笑了起来。
“你是在开玩笑吗？一冥钞？你怎么不去抢呢？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给了我一冥钞？”
男鬼笑的前仰后合，突然，黑色的鬼气将这家店封锁。男鬼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我说啊，既然不买，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正好店里还缺一道菜。”
漆黑的鬼气形成螺旋，向着叶苏面门奔袭而来。对此，叶苏只是骨杖点地。一个转身便躲开了这道攻击。
“什么？”
男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攻击居然被一个人类这么轻易的躲开了。
不，对方绝不是人类。
男鬼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黑发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迅速占据了大半个店面。男鬼就像是落入蛛网中的猎物一般，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中等鬼力？这怎么可能！”
男鬼惊骇，眼前的黑发如海啸汹涌而来，男鬼拼死反抗，鬼力打在上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然而终究不敌李红姎的力量，很快就被黑发缠住全身，疫病侵入身体直接失去了反抗之力。
“呃，放过我，东西你可以拿走！只要放过我！”
男鬼开始求饶，然而叶苏可不会理会对方，正好她的伥鬼名额在李红姎晋升后又增加了，现在一共可以拥有十个伥鬼。
“之前不是给过你选择吗？一冥钞，结果你不愿意。而且，杀了你，东西一样是我的。”
叶苏无奈地摇头，男鬼目眦欲裂。
“不，你这根本就不是选择！”
男鬼开始咒骂叶苏，叶苏看着对方的挣扎与绝望，确认了这家伙和之前的水产店老板不同，背后没有任何靠山。
旋即少女便不再给男鬼机会，李红姎的黑发将他切割成一块块并在疫病的腐蚀下迅速消融。终焉王座将对方的灵魂拖入王座之下成为伥鬼，现在叶苏一共有六只伥鬼。
做完这一切后，叶苏将那袋黑松露收入囊中。转身便欲离去。然而就在少女即将踏出店门之时，一个力量拉住了她。
叶苏转头，是那男鬼的女儿。对方正用无神的眼睛看着叶苏。李红姎想要出手叶苏制止了她，在这小鬼身上少女并没有感受到恶意。
对方就只是这样拉着她，似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叶苏观察着对方的举动，两人就维持这样的姿势好一阵。
“你为什么要拉住我？”
叶苏问。
女孩张了张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想跟着你。”
这是她的回答。
“你没有地方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苏不打算理会对方。想要挣开对方抓着自己衣摆的手离开，然而女孩抓得比叶苏想的还要紧，那只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地攥着她的衣摆，若是强行扯开绝对会将裙子扯坏。
少女眼神微眯，丝丝漆黑的鬼力在体表浮现。中等鬼力的压迫作用在女孩身上这让她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然而就是这样，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
“或者你杀了我。”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平淡到不可思议，就像是已经对自己的生命没有念想了一样，甚至其中还隐藏着企图得到解脱的意味。
叶苏这回转过身，看着在自己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的女孩。死寂麻木，就像是一具空壳。突然，叶苏在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感。
那种无助，那种绝望，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悲哀。
这种感觉。
叶苏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只是在那个时候，自己还有薇姐姐，但眼前的女孩却是什么都没有。或许在她杀掉那男鬼之前，对方还有为男鬼做事这一理由活着。
即使会受到虐待，但那已经是对方活着的价值了。现在男鬼死后，女孩是一点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她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更没有人需要她存在于世界上。
因此，她想要结束自己。
沉默。
现场的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李红姎静静地守在一旁，听从叶苏的命令没有出手。
半晌，少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确定要跟着我，即使我让你成为我的奴隶，工具，永生永世都为我办事，连死亡都不允许你也愿意？”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点头，那纤细的脖颈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折断。
威压收回，叶苏抓住了那只抓在自己裙摆上的纤瘦小手。女孩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她能感受到从那只手上传来的温暖。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像是一块坚冰被融化，叶苏一点点将女孩的手指掰开，然后牵住了这只手。
“最后问你一遍，你做好准备了吗？”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