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莫之舟的衣袖，靠近。
身体若无其事地前倾，在胸口快要碰到对方手臂时止住。
见莫之舟没有回答，茉炘轻轻吐出与冬日冷风截然不同的温婉耳语。
“阿行，没给你看过我的照片吗？”
视线中，莫之舟眼眸的浅紫色不觉间已经浓稠接近深紫色，在瞟到对方太阳穴开始鼓动的青筋时，茉炘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目睹一切的司棋呆若木鸡。
以茉炘对这位忠实狗腿的了解，已经能听到青年内心的尖叫。
她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抬起的手指落在脸侧，怅然若失。
“我果然没有照片上好看吧……”
垂下的浓密睫毛又掀起，“阿行一直对我说我比照片上好看，果然是为了不让我伤心吗……他人真好。”
再看向刚才还想用闲聊进行拷问的司棋，茉炘不受控制的嘴角微弯，流露出恰当好处的幸福。
谁曾想，同样的话，她还只是甜心奶兔酱的时候就问过莫之舟。
“如果我没照片上好看，你会不会讨厌我？”
莫之舟当时的答复是：“不会。”
即便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会见面或者我不会真的喜欢上你。
但眼下再次当着莫之舟的面提及，男主角却李代桃僵成了他最讨厌的人，无论对待甜心奶兔酱是否参杂真心，也足够挑衅一个男人的尊严。
莫之舟的沉默，不是不会说违心话，而是已经处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我记得您眼尾有颗泪痣。”
所以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不再保持纯良，不自觉加快语速，说出了自己很是尖锐的质疑，
“您的眼睛在照片里要更大，下巴也更尖一点，鼻子更挺，头发是波浪卷的，没有现在这么直。”
点评相貌的问题但凡换一个女士都会觉得有被冒犯到，而茉炘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在司棋话音落下后笑的更甜。
不错，观察的很仔细，也就证明自己精心处理的视频已经当众播放。
茉炘看着司棋，在心里发出桀桀桀的邪笑。
被镜框遮挡的脸一僵，显然直觉自己问错了问题，但已经无从补救。
因为茉炘已经开口。
“泪痣是阿行带我点掉的。”
“因为阿行说，泪痣源于我的泪水，意味着在没有遇到他前的苦涩人生。”
她手指轻轻落在自己泪痕干涸后又被冷风吹的干痛的眼尾，含在眼底的甜蜜带上微末烦恼，
“阿行说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他将永远不会让我落泪，我将成为最幸福的人。
这样代表过去的泪痣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
已经知道莫知行所说过去就是指莫之舟，司棋：我的死嘴为什么要问。
“至于和照片不太像……”
对于司棋而言最关键的问题，茉炘不仅没有心虚地避开，甚至有所期待般说完从包里拿出手机。
吊着粉色水晶蝴蝶结的手机链哗哗作响。
当着司棋和莫之舟的面，她顶着一脸红晕按下指纹，屏幕背景缓缓浮现出莫知行和她的甜蜜合照。
茉炘眸色缱绻，又对莫之舟和司棋细声细气道，
“临走前，我能和你们一起拍张照片，留下来当纪念吗？”
没等莫之舟答应，她打开相机前置，举起手机。
前置摄像头中出现一个半张脸被围巾围着，眼睛水光透亮又带着些妩媚的女人。
女人靠近出现在镜头前没有褶皱的白衬衫手臂，再往上抬，另一张仿佛和此时天际一样阴云笼罩的脸跟着出现。
莫之舟眸色幽幽。
但因为出现在一方狭窄空间里的微笑实在明媚，镜头中两人凑一起时，危险气息仿若吞噬般，被和谐与温馨裹挟。
冬日的风似乎也有了温度。
“司棋，你也来呀。”
茉炘侧头招呼站在后面的青年时，嘴唇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莫之舟的耳畔。
直视这看似和谐的一幕，屏幕后再出现有些模糊的司棋已经汗流浃背。
他的目光停留在茉炘身体仿若下一秒就会紧贴上莫之舟手臂的间隙，下意识拒绝，
“茉炘小姐，少爷不喜欢别人靠近，拍照还是算了吧。”
“欸？是吗？”
冷风吹起的头发擦过莫之舟的肩膀，蹭过莫之舟的耳畔，带起一阵浅淡的香气。
“对，对不起……”
看到自己头发快缠在莫之舟衣领上，茉炘才后知后觉往后退了一步。
她拿在手上的手机想要收回，却被莫之舟出手从另一边挡住。
刚刚开始没再说话的人这时突然道，“没事，你不是别人。”
司棋的镜片仿佛为了应和其内心写照，从边角发出咔的一声细小。
“哦，哦哦。”
不过因为司棋的话，茉炘再靠近时拘谨了很多。
她小鹿般的眼睛小心在自己和莫之舟之间扫动，确定好距离才举起手机比了个经典剪刀手的动作。
“咔嚓”一声。
屏幕中三人的神色各异，有种莫名的割裂感，茉炘却很满意。
“小舟你真好。”
她眼角弯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若无论什么时候都装载着万里晴空，能将所注视之人身上的阴雨晒得明朗。
等司棋终于压下心中震惊，想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茉炘已经在手机上点点点操作了几下，再举起刚才拍下的照片放在二人面前时。
里面本就很漂亮的女人眼睛更大了，鼻子更小了，下巴尖尖的，和照片里的茉炘已然一模一样。
“现在呢？”
茉炘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似在等待二人的夸奖。
“你们觉得我好看，还是照片上的我好看呢？”
眼前明明只是个只会傻笑的柔弱女人，司棋却因为刚才直觉吃了个大亏，一时竟不敢再问其他问题，甚至于担心回答后会踩到莫之舟的雷点上。
仔细一想，这种感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犹似眼前站的，就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自己撞上后毫无办法的，莫知行。
“你现在的样子好看。”
莫之舟看着照片里的三人，他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的微聊码，你加我，把照片发我一份。”
看着莫之舟做出屡屡突破底线的行为，已经能证明少爷对这个女人是真的有点意思，司棋有些想流泪。
看，就因为大少阴险至极的算计，连从来都不会奉承人的少爷都为爱被迫成长了。
那么如果自己开口要能和少爷有幸合框的照片……
“茉炘小姐，我也……”
司棋刚开口，不用莫之舟回头也能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杀意。
看来好像不受用于自己。
在茉炘看向自己前，他又忙道，“不用，回头我找少爷要。”
“是吗？你们的关系真好。”
茉炘收起了手机。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引人注目的迈巴赤s03，是帝国时下刚出不久的最新限量款。
偶尔几个路过的人忍不住瞟上两眼，然后再看到站在公寓门口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俊男靓女，又埋头远远绕开。
不知莫之舟有什么打算，已经对这个女人束手无策，司棋加快脚步，上前为两人打开车门。
迎着风，茉炘脑袋埋在围巾里又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因为哭过头的原因，脸上滚烫的温度一直没有下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视线余光扫过正在存照片的莫之舟。
果然，如果不能在对方身上找到突破口，就从自己身上找。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莫知行了解茉炘，也没有人比茉炘更了解莫知行，无论怎么解释都能压在莫之舟的自尊上蹦跶。
如此当着莫之舟的面自己夸自己，看他因为表演痕迹过重而吃瘪。
在离开前再来场“我知道你看我不爽，但我在你面前蹦跶你还不能把我怎样”的游戏。
真是，太，有，意，思，了。
“少爷，茉炘小姐。”
车门打开，原本应该上车的茉炘却在这时拐了个方向。
“时间就是金钱，我想还是不耽误你们找阿行了。”
公寓楼下不过十米远的距离刚好开来一辆公交车，茉炘朝两人招招手，扬起的温软声音动听，
“我自己坐公交车去机场，你们一定要找到阿行啊，我会在微聊等阿行的好消息。”
未等司棋震惊，茉炘尾音落下的一瞬。
刚才女人还盈盈微笑的眼睛已经失焦，全身如若无骨般往一边栽倒。
还没有看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司棋想上前拉人时，莫之舟已经将她打横抱起。
“人越是注意周围，便会对自身失去警惕。”
“少爷，您，您这是……”
在司棋惊愕的目光中，莫之舟跨步走进车里，抱着怀中不省人事的女人，将钻石重新套在茉炘的中指上。
“人类都是学会高级伪装的猴子。”
司棋站车门前，愣愣地看着往日在莫知行面前才会产生微妙情绪的少爷。
发现莫之舟嘴角竟然在这时扬起了两个像素点。
“她和莫知行一样，是会伪装成猴子的人。”
“司棋，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