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卧室，方雪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凌黎灵。
电脑的显示器上反复播放着一个画面，一名少女不知不觉地偏离街道，然后被撞飞。来不及刹车的轿车碾过了她的身体，当场死亡。
方雪没有说话，只是一昧地抚摸着怀中的女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凌黎灵的心里此刻饱受折磨。
杀死梁温宁并没有得到方雪的同意，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策。
身体有些不安的颤抖着，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会引起什么后果。
会不会被主人讨厌？会不会被抛弃？
没有主人的游荡生活不如死了好，她不愿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但她不后悔杀死梁温宁，想要抢走主人的人都该死。
那如果主人要抛弃她怎么办？
她不知道，但如果遵循本心的话，如果主人不要自己，那主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至于其他人，是生是死与自己没有关系。
保持着沉默，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指甲陷入肉里，不觉得疼。
“小凌。”
主人说话了，她的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十分紧张的回应了一句。
“怎...怎么了？”
抚摸的动作并没有安抚下紧张的心情，她咽了咽口水，听着方雪淡漠的话语。
“你为什么要杀她。”
终究是等来了这句提问，淡漠的语气并不像是在提问，而像是在陈述某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我...”
紧张的心情连带着语气都结结巴巴的，她努力地构思着话语。
“我不想...主人离开我...”
“她好像...想抢走主人...”
“就...杀了...”
抚摸的动作没有停顿，这样的话语没有引起她的心情变化。
淡漠的语气又带上了温柔的色彩，她贴近女孩的耳畔，呼出的热气让女孩感到身子发麻。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嗯...嗯。”
哆嗦着回应着，心中仿佛悬起的大石头轰然坠地一般，说不出的方式。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想哭。泪腺止不住地分泌了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但是答应我，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杀人，好吗？”
仿佛温水般的话语在她耳畔萦绕着，将要求深深地刻进脑海。
她带着哭腔，连忙答应着。
“好...”
......
K市的夜晚永远不乏活力，霓虹灯光闪烁着，整个城市亮如白昼。
高大办公楼的某层聚满了人，羽弦结抱着妹妹坐在前面，落地窗外是灯光闪烁的城市。
面前的屏幕上是二十一中的监控画面，四名少年勾肩搭背走在走廊，随后最靠近栏杆的那人倚靠的栏杆突然掉落，他们就丝滑地手拉手一起落了下去。
真是令人惊叹的...巧合。
四个少年的生命顷刻间犹如消消乐般消去，无论他们的父母如何哭诉，无论警方如何调查，也只能归结于一场意外而已。
这就是魔女的手段吗？
“羽弦绘小姐，您要的东西整理好了，请过目。”
显得格外可靠的中年人凑到她们身后，粗糙的手掌递过来了一张文件。
“因为死者留存在档案中的相片最近的也是十几年前，所以资料上的头像资料只能收集到那时候了。”
羽弦绘接过文件，和姐姐一同翻看着。
文件里的东西很简单，在劳改所死亡的那几人的生平信息。
基本都大差不差，差不多的初中辍学，差不多的年纪轻轻吃牢饭，差不多的出狱时间然后备案建立劳改所。
只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头像资料都断在了十几年前，与死前的面目有很大出入。
这很值得注意。
皱了皱眉头，羽弦结又调出了之前在其他地方死亡的几人。
最大的不同就是其他的几人都有最近的头像资料，如果愿意费一番心思的话是可以在网上查到的。
“可能是因为干的事太脏，怕被报复才查不到，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
身后的人补充道，羽弦结眉头紧锁。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可能隐藏着什么很关键的线索。
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方雪仍然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四人的坠楼了。
那四人都与凌黎灵有过矛盾，如果凌黎灵是魔女那么他有充足的动机做这件事。
那么...他是怎么杀的呢？
为什么非要等到他们刚刚来学校的下午才杀，而不直接在路上就将他们杀死？
对了，面容！
如果是需要看到对方的脸才能杀死对方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能够得到解释了。
劳改所几人在网上没有面容信息，但他记得去那里的路，可以跋涉到那里杀死他们。
其他的几人可以直接通过在网上查询资料杀死。
而后在学校等待，在那几人回来后将其杀死。
也就是...通过看到其他人的面容杀人么？
那为什么，她要杀除了劳改所和霸凌他的那四人之人的其他人呢？
她回忆着凌黎灵的资料，没有记起她与他们有什么冲突。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并不是随意杀人的，而是杀有矛盾的人么？
可那几人死亡时间太接近了，太过蹊跷。
而且如果真的是凌黎灵所杀，没有动机。
更何况还需要上网，并且拥有一定的互联网知识。
这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从未接触过电子设备的人拥有的条件？
对了！接应人！
如果这是那个所谓的接应人的要求的话，那倒是轻松可以做到。
她又想起死亡的那几人的共同点。
有拖欠工资逼死残疾农民工的建筑公司老板，有奸杀未成年少女逃逸的杀人犯，有偷排危险化学品致数人死亡的化工厂老板。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性呢。
针对性十足嘛。
那谁会是这个接应人呢？
她又想到了那个叫方雪的少女，在监控下给予凌黎灵一份善意的少女。
会是她吗？
如果是她的话，唆使一个苦难深重的人为她做事应该很简单吧？
要把这些告诉他们吗？
目光瞟向身后，方云海脸色并不轻松的和付云浩聊着天，楚天陵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李正毅靠着墙，看着她们两人。还有几位成员在刷着手机，他们是协助楚天陵收集资料的人。
应该告诉他们么？
她想起了那个车祸死亡的卧底先生。
如果方雪是一个黑客，通过摄像头知道了他们的样貌，那么让凌黎灵杀死他们所有人也是轻轻松松的吧？
卧底先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自从刚才开始，她已经认定林志云的车祸就是魔女所为了。
那么，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小房间里，会不会她刚刚说出这样的推论所有人都会立马被杀掉呢？
她思索着，眼睛微微眯起。
显然，她不认为魔女或嫌疑人方雪有着千里耳的能力。
但不管怎样，将他们的生死大权掌握在手里，却只是悬剑而不落，任由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探索她的秘密？
是傲慢，还是...？
她又想起了那几人的共性。
啊啊...中二少女自诩正义使者吗？
惩罚罪恶的审判人，真是威风。
那为什么还要杀死卧底先生呢？
她想起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啊啊...原来魔女教内部也有这种自私傲慢的人啊。
想要独吞魔女的力量么，胃口真大啊。
怀中的女孩有点昏昏沉沉的，她理所当然地负责起来这些思考的任务。
“羽小姐。”
楚天陵似乎又收到了什么消息，凑到了她的身后呼唤道。
“今天下午又发生了一起车祸，方雪的同桌梁温宁当场死亡。”
点了点头，羽弦结咬了咬自己的指甲。
只有这件...不像是方雪的旨意呢。
是单纯的意外，还是魔女自己的意志呢？
“哈哈哈——”
突然的大笑引发了其他几人有些怪异的目光，她顿了顿，将刚才所想的事情说出了一部分。
如她所料，说完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先生们。”
她噙着笑，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人眼神躲闪，有人面露痛苦，有人窃窃私语。
“以后再待在这里，是真的随时可能会死了。”
“如果大家不愿意待的话，可以离开这个部门，我会联系上面给你们调到其他的好岗位上。”
随着她的话语托出，很快有几人的脸色有些松动。
他们按照她说的一样提出了要求，随后离去了。
而房间里还剩下的人，仅剩下了她们姐妹，方云海，楚天陵，付云浩，李正毅。
六个人。
“方云海先生。”
她看向一旁面露挣扎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以后的行动需要您多加配合，希望您能理解。”
男人脸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回过了头，她有些兴奋。
樱粉的头发泛着温柔的光，她的樱瞳亮莹莹的。
要怎么才能把你这个和鬼魂混在一起的杀人犯抓进监狱里呢？
方雪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