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吊灯突然熄灭，仿佛被无形的手掐灭了所有光源。
黑暗中，贵族们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起，又在转瞬间归于寂静。一束银蓝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如同月光凝结的利剑，直直刺入高台中央。
艾缇莉丝·卡斯兰特的登场宛如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她踏着光柱缓步登台，银色长发在魔法光晕中流动如液态的月光，冰蓝色眼眸扫过全场时，整个宴会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蓝色礼服，腰间别着象征家主身份的水晶权杖，每一步都让裙摆上的星芒刺绣闪烁出诡谲的光。
"诸位。"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般刺入每个人的鼓膜。维恩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从未见过的黑曜石戒指，正散发着不祥的紫光。"卡斯兰特家族，将迎来新的时代。"
掌声如雷，贵族们举杯的动作整齐得像是被操纵的傀儡。维恩站在最边缘的立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晶杯边缘。几个月前在水神宫见到艾缇莉丝时，她活泼开朗的少女，如今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那副完美微笑面具下的冰冷，连宴会厅壁炉里跃动的火焰都无法融化。
"我承诺。"艾缇莉丝抬起下巴，这个动作让她颈间的水晶项链折射出七彩光斑，"卡斯兰特的荣光，将不再局限于艾玛王国。"
她的右手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在空中凝结成完整的立体符文。当符文炸裂成万千光点时，维恩敏锐地发现几个老贵族眼中闪过恐惧而非惊叹。
趁着光点造成的视觉混乱，维恩将酒杯放在侍者托盘上，黑色礼服完美融入立柱的阴影。
他沿着墙边移动，悄悄离去。
走廊比想象中更幽深，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波斯地毯上投下诡谲的图案。
维恩的皮靴踏在地毯上无声无息，但城堡本身的魔法波动却让他后颈汗毛直竖。
转过第三个弯时，墙上的家族肖像画突然齐齐转向他，画中人物眼睛泛着红光。
"只是警戒神术。"维恩从怀中取出半片枯萎的三色堇，花瓣在掌心燃烧成灰烬。
当灰烬飘过肖像画时，那些眼睛陆续闭上了。
来到一处房门口，微弱的灯光从雕花木门的缝隙渗出，与之相伴的是压抑的争执声。
维恩在门前停住，听到瓷器碎裂的脆响。
"...你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这声音像冰刀刮过玻璃，维恩听出是一名女人的声音。
"母亲，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力量，从来不是靠施舍得来的。"回应的声音让维恩呼吸一滞。虽然更加清冷成熟，但那独特的韵律感让人被深深吸引。
维恩将眼睛贴近门缝，看到房间中央的水晶吊灯下，那银发间的钻石发饰正随着女人的怒气微微震颤。
而站在落地窗前的金发少女背对门口，修长的手指间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凯瑞丝挥袖扫落茶几上的银质茶具，"被囚禁在自己的城堡里，连参加亲妹妹的继任宴会都做不到。"
艾琳娜终于转过身，维恩这才看清她手中是把玩着一枚黑色晶石。
当她指尖掠过晶石表面时，会有细小的金色符文浮现在空气中。她的金发比传闻中更加耀眼，在脑后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脸颊边。
虽然穿着简单的亚麻长裙，但挺直的脊背和微抬的下巴，依然带着其特有的高傲。
是艾琳娜，和卡斯兰特家族的现任家主。
让维恩意外的是，后者显然是一名精致华丽的美人。
"母亲，您错了。"艾琳娜突然捏碎晶石，金色符文如萤火虫般环绕她飞舞，"我的骄傲，恰恰是我翻盘的唯一筹码。"
凯瑞丝的表情凝固了。她盯着艾琳娜精致的脸颊看了足足十秒，突然冷笑："你以为靠这些小把戏就能对抗整个家族？艾缇莉丝已经获得了毁灭之神的认可，觉醒了最强血脉终焉之力"
"终焉之力？"艾琳娜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维恩从未听过的讥诮，"您真该猜猜她是怎么突然拥有了这股力量，艾缇莉丝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就不好奇吗？。"
凯瑞丝突然抬手，一道冰锥擦着艾琳娜的脸颊钉入她身后的墙壁。"注意你的言辞。"家主的声音危险地低沉，"再让我听到你质疑妹妹的继承权，我就把你送去家族的塔楼监禁。"
艾琳娜抬手抹去脸颊血珠，指尖沾血在虚空画出符文。
血液凝成的符文发出刺目红光，将凯瑞丝逼退两步。
母女对峙的魔法波动让门外的维恩不得不撑起防护结界，隐藏身影。
当凯瑞丝摔门而出时，他险些暴露，全靠及时化作一团阴影贴在穹顶壁画上。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维恩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艾琳娜的声音从露台方向传来，带着意料之中的从容。维恩走进房间，发现她正倚在石栏边眺望城堡后方的黑湖，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不知何时她已经换上了深蓝色的骑装，腰间别着一把细剑。
"不愧是艾玛第一才女。"维恩摘下金丝眼镜，伪装用的棕色瞳孔恢复成原本的紫罗兰色，"即使被囚禁，感知力依然敏锐得可怕。"
艾琳娜转身时，维恩注意到她左耳垂上有个细小的凤凰纹身，正泛着诡异的金光。她歪头打量维恩的模样像极了审视猎物的雪枭："艾米莉修女，不得不说你的神术很精妙，连母亲都没看破。"
维恩下意识摸了摸已经恢复原本长度的黑发："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圣城拯救者，水神宫的英雄，又是生命神殿圣物的持有者。"艾琳娜每说一个词就向前一步，最后停在足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呢？"
她的气息带着冰雪与薄荷的冷香，但维恩敏锐地嗅到其中隐藏的血腥气。他直视艾琳娜冰蓝色的眼睛："你妹妹正在宴会上宣布要扩张家族势力，而你却在这里悠闲地赏月？"
艾琳娜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维恩想起他曾在极北之地见过的极光——美丽而危险。她从领口抽出一条银链，链坠是半枚破碎的蓝宝石。"谁说继承权是被夺走的？"她将链坠按在维恩掌心，宝石残片突然变得滚烫，"是我亲手交给她的。"
维恩感到一阵魔法共鸣从掌心窜至全身，眼前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深夜的密室、染血的契约、艾琳娜将家主戒指戴在哭泣的艾缇莉丝手上...最令人心惊的是最后那个画面——艾缇莉丝转身时，瞳孔变成了蛇类的竖瞳。
"看到了？"艾琳娜收回链坠，破碎的宝石映出她冷峻的侧脸，"艾缇莉丝以为她赢了，但她忘了——"她突然抬手，维恩的暗影防护像纸片般被撕裂，"凤凰，从来都是在灰烬中重生的。"
她的指尖在空中划出完整的水系符文，却不是常见的蓝色，而是燃烧般的金红色。符文凝聚成凤凰形态的瞬间，维恩听到城堡深处传来某种古老生物的共鸣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宴会厅方向突然爆发出混乱的尖叫。
"开始了。"艾琳娜走向露台边缘，夜风吹起她的金发，露出后颈上逐渐显现的凤凰纹章，"要和我一起看看吗？真正的卡斯兰特家族秘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