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椅子说第三话】
一边轻轻抚摸着沉睡着的小鸟的头，一边听着孙奕的回忆的我，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小椅子你亲眼见证了王晓明的死亡？”
听到这儿，我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我想象着心理和身体都还没有完全成长的孙奕亲眼目睹那样的血腥场面会怀着怎样的心情。
孙奕说到这里突然便陷入了沉默，低着头，让人无法看到她现在脸上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打算去泡两杯咖啡。毕竟已经这么晚了，孙奕应该也困了吧——作为魔法少女，几乎每天她都要熬夜与魔女战斗，实在没有什么时间去好好休息休息，如果一直这样子把疲劳日积月累会把身体累垮的。因此，我打算让孙奕喝完一杯咖啡后让她立刻回家趁早休息。
看着客厅里慢慢走动的时钟我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12点了，鉴于明天孙奕还需要上课，所以我打消了泡咖啡的念头。
“不想再说的话就算了，你也很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呃......不，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有点混乱。”
“嗯？怎么了吗，小椅子？”
不知道为什么，孙奕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一切会不会和那个东西有关系呢......”
孙奕咬着手指，慢慢抬起头来，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恐惧以及慌乱。
“如果真的是那个东西做的话......会不会是——”
突然，孙奕的瞳孔一瞬间黯淡了，就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样，痴痴的盯着我的背后。
“怎......怎么了吗？孙奕？”
孙奕的脸上露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那就像是我曾经看过的那些因为演技而获得高度评价的恐怖片里，那些饰演者受到惊吓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宛如我身后有一样恐怖的东西正注视着她和我。
我想扭头去看一看身后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脖子就是无法转过去。为什么？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现在却变得这么困难，甚至连双腿都开始颤抖，无法步出任何一步。
这诡异的气氛，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和孙奕，到底是在恐惧着什么？
“小......小......”
此时的我，连简单的“小椅子”这三个字都无法说出口，明明它们就像趴在我的喉咙里的士兵，只要我这个指挥官一下令它们就会跑出来，但是现在它们的指挥官却怎么都无法下出简单的指令，因此它们也只能像是这样，永远留在我的脑海和喉咙里。
我和孙奕都在害怕，这是显而易见的现状。在场的所有人都害怕站在我身后的那个家伙，除了那家伙本人以及正在沉睡着的小鸟。
我甚至害怕的无法去问孙奕我的背后有什么，怕我还没有问完就被咬断脖子或者刺穿心脏，此时的压迫感与绝望感，甚至不亚于曾经小时候的我身患重病时身边却空无一人的情形。
——我的背后，到底有什么东西？
孙奕的表情渐渐因为害怕而扭曲了，突然，她的嘴里像是说了一句什么话。
哎？是什么话来着？为什么完全听不清呢？为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呢？
到底是怎么了啊......
不知道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还是身心的疲倦，我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孙奕朝着我渐渐跑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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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莫非又是做梦吗？”
站在满是时钟的空间里，映入眼帘的是慢慢走动的巨大指针，响彻在耳边的是滴滴答答的指针走动声。
我从地板上慢慢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到处都是大同小异的时钟，它们都毫无例外的在同样的时间走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点波纹在我脚底散开，再也没有重合的波纹了。然而，我脚底下只有一片漆黑，没有河水，甚至也没有积水，就算我用力踩几下也不会溅出水花。
走近时钟，我才发现原来从远处看到的黑点其实是三个男人的头颅**在不同的指针上，慢慢的转动，拖出长长的血迹。
**在时针上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鼻梁黝黑男子，分针上的头颅则是细皮嫩肉的少年，而秒针自然就是甚至连牙都还没换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三个血淋淋的头相互碰撞、摩擦，我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因为这毕竟只是梦而已？
另外一个时钟会是什么样的呢？好奇心一直缠绕着我，指引我走向了旁边的另一个时钟，而那里插着的是三颗心脏，甚至还在跳动。
那么，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再看到另一个时钟，上面的会是——
“果然啊，这里的所有时钟的指针都插着那三个人的内脏或者肢体。”
突然，咔的一声，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斜眼一看，才发现是白色的骨头。
内脏和肢体合理运用，而骨头则置于不顾吗，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杀人现场，不，应该说是梦。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一种触感，就像是在有一双小女孩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而这并非是错觉而已，因为我确实看到了那双细皮嫩肉的手抓着我的手臂。
我刚要“啊”的一声叫出来，一转头才发现，原来抓住我的那双手的主人是变身成魔法少女的孙奕。
“小椅子......你怎么出现在了我的梦里？啊，不，这其实也很正常吧，毕竟今天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其实是魔法少女这件事，所以出现在我的梦里也理所当然。”
但是，孙奕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的回答道：“这不是梦境，这里是魔女的结界！没想到‘时钟魔女’Timma竟然会出现在杏子哥哥的家里......而且还是这么不凑巧的时候。”
原来这里就是孙奕所说的魔女结界吗？也就是说，我刚才看到的那些时钟，莫非都是......
“不好，杏子哥哥，快趴下，那些时钟都是使魔！”
咔擦一声，时钟的玻璃碎开来，碎片突然飞散，刚反应过来的我只觉得左眼球和腹部受到了刺穿与撕裂般的痛苦，开始痛苦的惨叫起来。当我用仅存的意识将**眼珠的碎片**后，才发现不光是碎片，就连眼球都被连根拔出，我一边感受着血液慢慢染红整张脸的恐惧感和刺痛感，一边颤抖的尝试将腹部的碎片**。随着鲜红色血浆的大量喷洒，我终于用虚弱到几乎无用的力量把那块碎片也拔了出来，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依旧残留在了皮肉里，只需稍微的扭动身体，就会像是有刀片在腹部划了数道口子。此时的我，甚至连呐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把我吞噬......
“杏子哥哥，喂，别睡过去啊，撑一下啦！”
孙奕的声音打破了我即将陷入永眠的意识，浑身是汗的我坐了起来，才发现伤口已经消失，就连眼球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不过脸上和衣服上的血液依旧还在，这也证明刚才发生的并不是幻觉。
“呼，还好我是治疗系的，换做小桌子她们的话估计杏子哥哥你已经没救了。”
孙奕扶着还稍微有点眩晕的我站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四周：“看来这些都是自杀式的一次性使魔，现在四周已经没什么威胁了，杏子哥哥你缓一缓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才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般，开始大口喘气，喘气之余也不忘环顾四周。
孙奕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休息的时候一直盯着远处的虚无。那里明明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随后，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慢慢抬起手臂，指向正前方。
差不多已经停止喘气的我，站起来随着她手指所指向的彼方望去。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那里有一个小女孩。
她哭泣着，头发乱得一团糟，但是却没有癫狂的恐怖，只有让人悲伤的怜悯。
她为什么会变成魔女？她的故事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因为她是一个有眼睛、鼻子却没有嘴的家伙。
没有嘴的她，就算再想诉说自己心中的话语，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所以，才会这么让人感到可怜吗？
明明只是魔女，可是，她看起来就像个活生生的少女，一个比孙奕还年幼的少女。
我看到她的手上握着自己的兔子玩偶，那泪浸透衣裳，慢慢的，鲜红色的血液从她的下体流了出来，那么可悲，那么可怜，那么可哀，却并不让人感到恐怖。这是因为，纵然她是个魔女，但是她的人生其实才是她变成魔女的理由啊？纵然没有完全了解，但是，我却从她的眼神，她的泪水，她脸上的青肿，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她变成魔女所承受过的绝望，是那么的会使人心疼。
原来这就是面对魔女的感觉。我苦笑道，原来孙奕她们一直都是抱着这样的感觉和魔女们战斗的。
但是，孙奕只是伸出了双手，她并没有攻击，同样，魔女也没有向我们走过来，只是痴痴的呆在那里。
渐渐，四周的黑色被染成了白色，不知哪的光伴随着全新时钟的节拍声，将这片没有希望的地方重新构造出了一个新的形象。
魔女仍旧只是痴痴的站在那里，就像是没有因为四周的一切所影响，就算那光将她渐渐吞噬，她也再也没有动过。
“她看不见。她听不见。她也没法诉说自己的一切。她就像是一个人偶。”
孙奕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但是，我可以看见孙奕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我再次看向那个少女。她确实有眼睛、鼻子却没有嘴，只是，那双眼睛也已然黯淡无光。
“杏子哥哥你听说过一个新闻报道吗？一个先天性听觉神经障碍的少女，从她刚懂事的时候起她和她的母亲就成为了父亲的出气筒，只因为少女几乎是一个什么都听不见的聋子。在她十二岁那年，比她年长两岁的哥哥残忍的**了她，为了不让少女认出自己的身份，他在残暴前先从背后将少女的眼睛蒙住，然后隔着黑布用针刺瞎了她的眼睛，甚至连消毒措施也没有进行就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完事以后哥哥威胁少女如果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就会把她杀死，不久，少女怀孕了，不想承担后果的哥哥故意将少女安排去照顾少女只有四岁的弟弟，杏子哥哥你应该也知道四岁的小孩子有多调皮，打闹根本就不分轻重，所以有一天，就像是哥哥算计好的一样，在与弟弟打闹时，少女流产了，当时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她只能无力的感受着自己无法亲眼去看到的情形，她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黏糊糊并且带有血腥味的液体慢慢从下体流出。最后还是母亲回家后将昏迷不醒的她送进了医院。这些事，她的母亲是目击者，但是她始终不敢挺身而出，但是最终，她在将少女送进医院后还是将这些事告诉了警察，并提供了录音证据。最终，两个施暴者被绳之以法，当然，这些事情和少女的弟弟毫不相干，毕竟少女的弟弟并非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因为未成年保护法，所以法律也不能对他下什么判决——也因为未成年保护法，少女的哥哥并没有遭受很严重的处刑，只是被处以有期徒刑5年的轻刑。”
我在一片白色中，听着孙奕将故事说完。然后，我躺在了地上：“这就是时钟魔女的故事吗？那么，她又是怎么变成魔女的呢？”
孙奕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QB告诉了我这些，虽然我不能确信这些都是真的，不过关于这种事，它应该也不至于会骗我。QB也知道，这样的少女是最容易签订契约的，所以，它来到医院找到了少女，并和惯例一样，询问少女是否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然后少女拒绝了，所以少女就在绝望中慢慢变成了魔女。魔女就是从绝望中诞生而来的。”
我在纯白中闭上眼睛休息了几秒，然后坐了起来：“真的就这么简单吗？——魔女，只要是绝望过度，就会诞生？没有其他的前提了？”
“至少，在我所知道的知识里，是没有的了。杏子哥哥，我不可能会骗你的。”
说的也是。但是，先前当我发出提问时，QB对我说的“那不是所谓的真实”又是什么意思？
我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望向不算天空的天空：“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里吧，我也累了。”
孙奕突然握紧了我的手，问道：“杏子哥哥，虽然不想让你牵扯进来，但是以后就要一起解决魔女了哦？”
我点了点头，然后回答：“没关系的，知道你其实是和魔女战斗的魔法少女后，能和你一起战斗，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嘛，毕竟这样也可以更好的保护你啦。”
孙奕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的回应道：“好啦，那我明天会去和小桌子她们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就这样了。”
孙奕一把抓住了因为魔女消失而产生的一个灵核。
然后，纯白色的世界开始抖动。
“话说，你刚才是怎么打败她的？”
“有些魔女呀，其实是被使魔所支配的，只要使魔全部消灭了，魔女心中的绝望自然消失，她也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吗......唉，是吗，那么，晚安。”
从魔女结界回来的我和孙奕，就这样分别了。我为仍在沉睡中的小鸟盖好被子后，打着哈欠走向卫生间。
睡眼朦胧时，我看见远处，被月光沐浴的QB望着走回家中的孙奕，然后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理所当然被吓了一跳，然后，我看了一下旁边，果然，QB就站在门口。
“幸树少年，你应该想知道，时钟魔女之所以会变成魔女的真正原因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诚然，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我一边继续刷牙，一边点了点头。
“我可以把魔法少女和魔女背后的真相告诉你，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够把我告诉你任何事说给其他任何人听，否则我就会让你死亡，明白了吗？”
我不耐烦的点了点，然后回了一声“嗯”。
“那就告诉你吧，所谓真实，其实就是这么简单——魔法少女就是魔女，魔女就是魔法少女。”
“噗”的一声，我把漱口用的水全部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只要魔法少女被黑暗与绝望给完全吞噬，她就会变成魔女。而时钟魔女Timma就是被绝望和黑暗吞噬的魔法少女之一。那天我去医院找她的时候，我用心灵和她沟通，从而直接得到了她的答复，而她的答复是，如果能实现她的愿望，她愿意成为魔法少女。因此我就实现了她的愿望——让她憎恨的爸爸、哥哥、弟弟，全部暴毙身亡，从而让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过自由的她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于是，这样的她和我签订契约，成为了魔法少女，我也因此实现了她的愿望。但当她发觉成为魔法少女后，自己所能拥有的时间还是和往常一样被剥夺的所剩无几，因此渐渐被绝望所吞噬，变成了魔女。而魔女结界和魔女的形象会根据魔法少女许下的愿望和那时的心境而不同，她之所以会是时钟魔女，时钟的指针上插着的又之所以会是她亲人的头颅，估计也正是因为她许下了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的愿望以及对那三个所谓亲人的憎恨吧。”
我惊讶的听着QB将这些事情说完，然后，瘫倒在了地上。
“也就是说......陷入绝望的魔法少女，就是魔女，而魔法少女们，一直都在......猎杀自己的同类？”
“嘛，也有像是孙奕一样只要自己单打独斗时就会打算凭着自己的意志去感化魔女的笨蛋魔法少女就是了，但是也就只是少数罢了，更何况少数服从多数，一般情况下她还是不得不听从伙伴的指挥，去和魔女进行战斗。”
我捂着脸，从手指的缝隙中盯着QB的面庞，就像是听见自己即将进入地狱的人看着鬼差时的表情一样。
“所以说，你......欺骗了小椅子她们？”
“没错，毕竟我的目的也只有吸取绝望，你们人类的感情我是不会顾及的。”
“混蛋！”
我冲向QB，打算把它抓住，但是它却刷的一下消失了，只剩下我扑倒在地上。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啊......小椅子......”
我抱着头，感受泪水慢慢从眼眶滑落。
独自一人，在这个地方，哭泣。
【第一卷完 后接椅子说第四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