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六:夜曲(中)

作者:名字什么的最讨厌54 更新时间:2025/1/21 12:00:57 字数:3193

【在天堂之下,有一座璀璨的明珠,那便是弥什罗郡。它的建筑是凝固的史诗。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如同巨人屹立,每一座都镌刻着时代的印记与人类的智慧。】——《塔基里科诗集》

弥什罗郡现在归属于奎多尔王国,坐落在蒂萨大陆中纬度交界地区的亚德里斯湾的怀抱之中,西侧靠山,东北傍海向南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蜿蜒曲折的帕尔河像一条银色的蛇穿城而过注入大海,过去的这里气候温和湿润四季分明,风景宜人。

这片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很快便被初来乍到的人类殖民者所洞察,并迅速加以利用。

第一批到达这里的人是在叛教时代百日之乱中,被枢机教皇圣康纳贝尔三世当成异端学派流放于此的新教教徒,生长在启蒙时代中的他们相较于“保守派”更为世俗,灵活,包容,又保留了神职人员特有的使命感。

这种开明进取如灵魂般作为弥什罗郡的基调被延续至今。

他们完全将流放当成了对处女地的开垦,把困难当成动力,把自己的到来当成圣神对凡间的开化,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坚韧与毅力,大肆建设这片土地。

他们敲下了第一根木桩,并为其命名为“诺瓦奇维塔斯”这在古教语中寓意着“新乡”显然他们都清楚自己回不去了,于是便把这里当成一个新的开始。

没有了牵绊,背靠着河流与大海他们逐渐发展壮大,建立了自己的社群,在外面也搞出了些许名气,闻讯而来的是没有土地的农民,行商,失意的工程师,还有被迫害的思想家……

过了将近一百年,等到教皇国在东蒂萨土地上的势力逐渐退却,拿回主导权的的奎多尔人接管这片土地时,这里已经是一座建设繁华的贸易重镇,被迫害的流民,高级知识分子和政治家把这里当成避风港。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正是教廷持续百年的赶杀成就了弥什罗郡。

之后的日子就是,与塔里斯帝国的领土纠纷引发了国内矛盾,奎多尔第二帝国轰然倒台。

新党和黑军在这片土地上打的昏天黑地。

大堕落事件发生极境沦陷,作为北方的重要港口,弥什罗郡的战略地位在此之间日益凸显。

灰三月,新兴资产阶级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工业革命,一直到十二月政变,奎多尔王国建立……等等

得到王朝扶持的“诺瓦奇维塔斯”在大工业化的浪潮下,摇身一变成了“弥什罗郡”

人们高奏着凯歌,迈着昂扬的步伐,将森林付之一炬,用水泥封灌大地,高耸的烟囱直达天际,将无用的土石变成文明的血肉。

【人定胜天】

历经1000年直到现在,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蒂萨大陆北方最大的港口和造船厂,每天吞吐着难以统计的货物,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物都会试着来这碰碰运气。

拥有放眼世界上都称得上数一数二完整的产业链,这套产业链供应着位于极境的人类联军超过20%的武器装备,一口气堆出了奎多尔王国世界第一的传统海军并维系了奎多尔王国的制海权长达百年。

那么?代价是什么?

【一棵参天大树,若想冠及天堂,其根必深至地狱】——米奥罗斯基

城市的扩张如同一头贪婪的怪兽吞噬了周边的绿地和农田,原本肥沃的土地被工厂和仓库所取代。那些曾经以耕种为生的农民被迫离开,成为工厂里疲惫的工人。

下城区的棚户区不断扩张。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废金属搭建的破屋,屋顶上漏雨,墙壁上裂缝纵横。没有所谓干净的饮用水,更没有像样的医疗设施,有时候一道口子造成的感染就能要了一个成年男子的性命——而他,往往是家中的顶梁柱。

工厂主们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不惜压榨工人的最后一滴血汗,人们得以见得机器轰鸣,却再也看不到田园史诗。

在这样的环境下,弥什罗郡的下城区逐渐成为了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人们生活在贫困和悲苦之中,只有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才能找到一丝丝的慰藉。下城区大大小小的酒馆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避风港,那里虽然简陋,却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他们讨论着贵族的八卦和绯闻,比较着彼此的工作条件和工资,明明看不懂报纸却尝试在碎片的小道消息中找到这暗淡生活的出路,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愤世嫉俗地诅咒着工头,希望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那里有他们的朋友,有他们的故事。

现在在弥什罗郡的西卡塞尔区普林街的一个小酒馆中,他们像往常一样围坐在一起,酒馆一如既往的热闹。

此时的伽罗尔尚不知道自己在过后的日子会经历什么,他又是否会因此而感到后悔。但如果再来一次想必“她”一定会给现在这个自己一耳光。

“你是安瑟苏人?”

“没错,你是看我眼睛认出来的?弥什罗郡对安瑟苏人怎么这么敏感——”

“不,是你刚刚说的我只不过听到而已。不过眼睛倒也能看出来。”提林卡将酒杯举到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可以的话我倒是挺想过去看看的。”

他继续说道。

“圣女阁下龙兴之地,水草丰美,湖光山色,风景秀丽,被世人称为圣神的眠榻。”

“有些粉饰过头了。”

伽罗尔轻声评论道。

“不过去到那朝圣的教徒确实不少。”

“‘当人陷入爱河时,连疤痕也会看成酒窝’大概是这样。”提林卡向后一仰,看着白炽灯下升腾的热气。

“我8岁就因为一些变故离开了故乡,时至今日也只回去过两次,一次是为了遗产,一次是为了看望妹妹。”

“够惨的啊。”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

伽罗尔摇了摇头“被冠以圣人之后的名号,就因为我们的祖辈跟着圣女打过仗,但说实话,比起一份荣耀,我觉着这更是一种枷锁。并非是我对圣女阁下或是我的祖辈有何不满,但这份期望太过沉重,重到当时的我想从那个家里逃出来。”

伽罗尔看着空空的杯底。

“现在呢美梦成真,我离开了那,但我也没有家可回了,算因祸得福吧,真讽刺。”

“哦,屋漏偏逢连夜雨,操蛋的命运就是这样。再给你满上一杯?”

伽罗尔没有表示,提林卡便示意酒保再倒一杯酒。很快两杯酒就都被满上,酒杯中传来冰块碰撞的脆响。

“谢谢......”

“不客气。”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周围的喧嚣仿佛与他们无关。提林卡的目光不时扫过酒馆的角落,那里还坐着一桌,看他们身上的围裙和布满油污的工装裤就知道他们在机械局上班。

“你是本地人?”伽罗尔突然开口。

“半个,除了不在这出生其他没跟本地人差多少。”

“不过话说大家都在说弥什罗郡是一座浮空城,但好像除了工业发达一些我没看到有什么跟这个有关联的东西。”

“哦,那个啊。”

伽罗尔转头看向他,等待着他的解释,提林卡端起酒杯晃荡了几下却没有喝下去。

“已经80年没动过了而且浮空岛只涵盖了以前的工业区,工厂迁移后现在那片地方应该是机械修会支部,最开始整这出主要是为了防止风暴潮漫到核心城区去,但现在自从海岸防波堤造好了以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启动了。”

“能造防波堤为什么要造浮空岛呢?”

“我接下来说的纯属小道消息仅供参考,你当个笑话听就行。”他朝着伽罗尔笑了笑:“好像是当时机械修会的那堆人因为税务问题和奎多尔共和国有点小矛盾......方便带着家产跑路做的。你知道的税务法案的执法力度。”

“哦~他们对财产一如既往的吝啬。”

“一直如此。”

伽罗尔感到周围的喧嚣渐渐变得模糊。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工人身上,他们的话题似乎变得更加激烈。

“厂最近活多的要死。那群工头纯把我们当畜生使唤。”一个工人抱怨道:“一天14个小时,觉都没得睡。”

“你是在机械局工作?你的产线是干什么的。”

“装步枪的,他们把部件拉进来我们只负责装上。”

一旁沉默的秃头中年人突然皱着眉说道:“我在船厂的朋友也在抱怨,最近帕利瓦王国好像下了三条船的订单......”

“最近都在传,好像联军那边有点吃紧了吧......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戴眼镜的工人点了点头:“咱们这离极境算不上远真要出事了跑都来不及。”

“担心也没用......更何况现在铁路,航班,都正常,我有钱的兄弟那边也没说股市有什么异常。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你那兄弟那么有钱,你怎么在这?”在机械局的工人打趣道。

“害,别提了......”

坐在一桌的人们笑成一片,连着桌子都发出吱呀声。

提林卡看向坐在身边的伽罗尔,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此时的伽罗尔只感到困惑不解,肘部撑着桌面,拿起酒杯的手僵在空中。

“前线吃紧?我从极境离开时明明一切还正常......”

“谁知道呢。”提林卡耸了耸肩:“不过我还是建议咱们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他用着那双沾染着疲惫的双眸同伽罗尔对视。

“想知道为什么弥什罗郡的教团一直保持净域的展开吗?”

“这座城市里,不干净的东西可太多了......”

提林卡拿起酒杯,提向伽罗尔。

叮——

酒水在杯中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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