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雅的手紧紧握着那把由冰晶凝结而成的匕首,寒冰割开了她的血肉,血液沿着刀剑流下,逐渐凝结成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雷鸣般在胸腔中回响。利安德的双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腰绳,衣物滑落的瞬间,戴雅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杀了他!”心中的低语变得急躁,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她的手臂猛地抬起,冰刃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寒光。
在一阵颤抖中猛地发力,锐利的兵刃划破空气,向着利安德直直刺去。
“在暴雪中可怜的孩子,可怜……怜悯,就叫她戴雅好了!”
约翰逊的声音自她心底突然响起,如默默滋养万物的溪水,在戴雅的心头淌过。
手中的刀在半空偏转,刺入了自己的大腿。
血液沿着皮肤流下,流到床垫上,晕染成一片红色。
疼痛刺激着戴雅的神经,让她在迷乱中找回了部分自我。
紫色的光芒与原本的翠绿交织在一起,灵魂在两股力量间被撕扯,痛苦的发出哀嚎。
“不……我不能……”戴雅的声音颤抖着,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冰刃也随之消散,化作一缕寒气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的温度正在下降,利安德终于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一僵,终于抬起眼看到那泣不成声的少女,也看到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暴风雪的呼啸声在耳边回荡。
翠绿的瞳孔逐渐变得明晰,她意识到了自己变成了何等的存在,也记得刚才自己想要干什么,表情痛苦而复杂,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矛盾的心理,既渴望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又无法真正下手伤害眼前的男人。
我……我做不到……”她低声呢喃着。
“先去包扎一下吧。”
“对不起……”
“嗯。”利安德知道刚才的刀伤不出意外本该扎在自己身上,他也冷静了下来,看向戴雅的眼神变得凝重。
戴雅没有回应,她的目光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
利安德一阵犹豫,张开了自己的胳膊,想要将少女拥入怀中.....
咔哒——
门锁被人打开了,但沉溺于痛苦的二人并没有到这细微的动静。
“戴雅——”利安德轻声说道。
砰——
一阵巨响后,脆弱的薄木板门,被人一脚踹倒,摔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
利安德刚想扭过头看看来的人是谁,却发觉被人扼住了头颅,再也无法转动。
“Oblivisci omnia【遗忘是时间的馈赠】。”
手提长剑的约书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利安德的身后,用手按在他的头上,平静与震惊的眼神相互对峙。
语毕。
金色的符文自手背浮现,利安德两眼一翻,晕倒在床上。
约书亚平静的目光沿着血迹斑驳的床垫望向缩在角落的少女。
她就像一个走出洞窟的囚徒,渴望着自身的救赎,又畏惧自身的罪恶玷污了这近在咫尺的光明。
绝望的眼神中却荡漾着泪光,她听闻过宗教故事中魔女的罪恶与堕落,但是当这不祥的力量降临于自己的身上时,她只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恐惧,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神父是仁慈的,魔女是邪恶的,神父的仁慈是否会临幸于可憎的魔女。
她不清楚。
如果他是来审判自己的,那就请让她溺死在这黑暗中的光芒吧。
她合上了双眼,胳膊无力的垂落下来。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堕落的魔女啊——”约书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天国的传响。
“你为何会依附于一个不被命运眷顾的少女。”他不大的声音被戴雅听去,少女怯生生的睁开了眼。
惋惜、愤怒。
这便是戴雅所看到的约书亚。
“我会带你离开这,你已经向不公的命途发起了反抗,而我会协你走过这荆棘密布的长旅。”约书亚的语气依旧平静,他缓缓走向戴雅,手中的长剑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的步伐稳健而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的前进:“不要向那糜烂的罪恶做出妥协。”
“孩子,”约书亚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你已向吾主证明了你的忠诚,你不必再害怕了。”
戴雅凝望着向她伸出手的约书亚,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决堤般的涌出,最终演变成嚎啕大哭。
她没有抓着约书亚的手,而是将他紧紧抱住,沉浸在光明下的安抚。
身体在颤抖,泪水浸湿了约书亚的衣襟。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恐惧与痛苦都倾泻而出。
约书亚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戴雅紧紧抱住自己。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而缓慢,仿佛在安抚自己的孩子。
戴雅的哭声在房间回荡,窗外的暴风雪依旧在肆虐,风声呼啸,仿佛在为这场命运的转折奏响悲壮的乐章。
提林卡站在暴风雪肆虐的窗外,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大衣猎猎作响,他保持着沉默,心中的天秤悄然倾斜。
突然的,他笑了出来。
“约书亚,你究竟在想什么?”提林卡低声喃喃,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是啊,你已向吾主证明了你的忠诚,不必再害怕了。
提林卡站在原地,眼前的景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房间的墙壁、破碎的门板、血迹斑驳的床垫,甚至是窗外的暴风雪,都在一瞬间崩塌、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随风消散。他的脚下不再是冰冷的地板,取而代之的则死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
该醒来了......
他宛如大梦初醒从椅子上猛地坐起,看着坐在一旁喘着粗气的约书亚。
“这下你该明白了吧,”他顿了顿:“那孩子不是魔女,更不是魔鬼,她只是一个被不公的命运压垮的女孩。”约书亚仿佛苍老了几岁,这样的神术对于年事已高的他也是不小的消耗。
提林卡沉默不语,好像权衡着什么,接受着来自约书亚的注视。
半响,他终于张开了嘴。
“对审判庭正在执行程序的公务人员施以幻觉系祷语可是有违教条的啊,您这样是会被拉到中央教廷接受戒训的啊——圣人阁下。”提林卡换上了敬称笑着说道。
约书亚听到后微微一怔,随即释然的跟着笑了起来。
“那么。审判官先生想必也不会在意我这个老糊涂圣人犯下的迷糊吧。”
“只不过是阻止了一个少女受到邪魔的侵害而已,怎么算迷糊呢。”他向后一仰,接受了这一切。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看出来?”
“我是圣人这件事。”约书亚凑近说道。
“哦,你说那个啊?”提林卡翻了翻白眼:“车站广场的圣人像,手中拿着的那柄长剑,我每天上班都能看见,想记不住都难,在追忆中你从柜子里拿出来我一眼就想起来了。”
“唉,瞒了这么久,没想到会在你这里败露,还是太疏忽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约书亚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从看到你档案一片空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但最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提林卡摇摇头:“不过......我还是要确认一件事情。”语气一转
“如果那时戴雅没有压制住魔女的本源,你会怎么做?”
“诛杀魔女是每个圣职者所必尽的责任。”这一句话已经表明了约书亚作为圣神锋刃的态度。
“嗯。”提林卡点点头。
“还有,戴雅这么多年是怎么保持理智的?得到魔女权柄后的腐化基本上是不可逆的,即便是在善良的人,在昼夜不息的恶意与低语中也会崩坏心智,拥抱邪恶。你是怎么让她保持住这副样子的。”
“我不知道。”约书亚扭过头望向窗外飘落的大雪。
“可能是净域吧。弥什罗郡常年展开的净域压制住了暗流涌动的邪祟,让她得以保持自己的心智,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做恶梦。”
“有关那一晚的?”提林卡问道。
“嗯。”
二人间陷入了沉默,这意味着魔女权柄对少女的侵蚀并未停息,它只是藏起来了,并伺机而动。
“好吧......”提林卡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我不会向教廷汇报。”
“谢......”约书亚还没说出来就被提林卡打断。
“先别急着谢我,最近的审判官遇刺事件搞得整个审判庭都在忙着调查这件事,火烧到你身上只是时间问题。我不告发你不意味着别人也会宽恕你包庇魔女的行径,现在只是多给你一些反应时间罢了。”
约书亚听到后默默低下了头。
“既然选择去包庇魔女,就要和她一起分担诅咒的苦难啊。”提林卡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他对约书亚已经仁至义尽,再也帮不了他什么,而现在他也拿到了一切的答案。
唉——自己也该退幕了。
他暗想到,随即扯了扯围巾,把帽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黄昏将至,我该走了,约书亚,归舰队日快乐。”
他笑着摆了摆手,踏出了房门。
“再见,还有——谢谢你提林卡。”
“不客气。”
咔哒,门被合上了。
咔哒,弹舱旋转,击锤也被扳开。
“你到底是谁!”伽罗尔单手举起“薇安妮”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站在正前方的威尔曼。
身旁遍布纵横交错抓痕狰狞的地面,显示出伽罗尔刚刚遭遇了一场突袭,一场来自紫衣人——威尔曼的突袭。
“哦哦哦——”他拉着古怪的长音:“别应激,我天青美瞳的小猫咪。”
他摘下帽子微微欠身。
“在下不过是一个不请自来的迷途之人罢了。”他咬了咬雪白的牙齿,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朝向伽罗尔。
强势而癫狂的瞳孔倒映着伽罗尔冷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