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多日的神父终于现身在众人面前。
激动的人们自然会拿出相较于以往更为高昂的热情与高涨的欢呼声,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与敬仰。
质朴的笑脸总会让人动容。
刚刚赶回来的约书亚只能在略微的惊诧中重新挂上那令人感到温暖的笑脸,向簇拥而上的人们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等到一切结束后,已经是中午了,约书亚轻轻推开伽罗尔的房门,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辛苦你了,约书亚。”站在书桌前,凝望着窗外的伽罗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带着一些歉意说道。
“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她微微点头,唇角扬起一抹令人暖心的笑容向约书亚展示着自己目前的状态。
“那您呢,您去了教团那边?”
“不用担心我,伽罗尔。”约书亚感受到了伽罗尔语气中的担心,摆了摆手。
可伽罗尔当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明明不是您的......”她举起手,面对着约书亚的和蔼却又难以开出口,手指在空中僵持了片刻,最终无力地垂下。
“正义,孩子,这个世界不能没有正义,承担责任是一种程序上的正义,裁决者关注秤杆是否平衡,而有罪者却要追问砝码的来处......人们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他的目光深邃,伽罗尔在他的面前仿佛一切都被剥离在外,只剩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在空无的迷茫中跳动。
“真正的正义不在于外界的评判,而在于灵魂的纯净与内心的坦然,灵魂的堕落始于对自身行为的辩解。”
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直到刚才伽罗尔才意识到,为什么约书亚总是能用几句话就让那些悲痛或者愧疚的人们重获平静。
约书亚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请放下心,这是我该去承担的苦难,而不是你,伽罗尔。”
“而且不要总想着那些令人扫兴的事情,”他的声音逐渐放缓,变得轻快,希望这会让伽罗尔心理不会带上那么多负担:“在主教阁下的授意下你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迪卡萝娅。可否喜欢?”
“你不再是无名之人,这世界总会有人接纳你。”
一个名字——这是人存在于文明社会的证明
伽罗尔当然知道这意味这什么,世人宽恕了自己,自己不必生活于阴霾之下,因身份而遭人唾弃。
“谢谢,真的,很感谢您。”伽罗尔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闪烁着泪光。
“你会带着新的身份在这世界上活下去,我的孩子,你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
咔-咔-咔-
钟摆在亮绿色墙纸下缓缓摆动着。
墨绿色的眼睛也跟随着来回摆动。
提林卡慵懒的躺在倾斜的躺椅上,就像一只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海龟。
“有人能送点咖啡过来吗?”
他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中分外清晰,却又像是被空旷吞噬了一般,带着一丝微弱的回响。
无人回应。
提林卡有些怀念那间审判庭档案馆旁边的咖啡厅了,尽管他在此之前对其的评价仅仅是:“无论加了多少糖都是这么难喝”
“没有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他又自顾自的低语道。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被拘禁在家一个人,对于提林卡来说无异于把他关进笼子,丢进水里,然后沉入深海,让他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独自发疯。
他讨厌孤独。
正当他还在考虑着要不要把之前的地毯报纸拿出啦在回顾一遍的时候,门铃却被人按响了。
他竖起脑袋,就像一只听到猎物动静的薮猫,聚精会神的看向门口。
咚咚咚——
“哦,我的满心期待终于有人回应了吗!”
过了一会门开了,走进来的人物却让他大失所望。
这样还不如把他直接扔进海里。
尖顶钢盔,红色的披风,还有——那跟马戏团小丑一般的制服。
花哨的简直让人想扒开设计这身衣服那个人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活在1000年前的诸侯国时代。
他走进屋里,深邃的眼眶下,眼神轻蔑地扫视着一切。仿佛把这间屋子当成垃圾箱来看待,也包括了刚刚探出头提林卡。
“唉,怎么是你啊,去去去,走开走开,别打扰我睡午觉!”
“主教阁下有令,你必须立刻启程前往教堂,审判官阁下。”
他居高临下的说着,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审判官也会有这样被他们呼来喝去的一天——这种反差让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嗯?刘易斯,他找我?”
提林卡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惯常的慵懒所掩盖。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对这一切并不在意,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警惕。
带着尖顶钢盔的护教军有些不太满意提林卡对主教的称呼,稍稍皱眉。
“请对冕下表示应有的尊重。”
“哦,好的,当然,我马上过去。”他敷衍似的点点头。
“最好快点。”
来人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砰——门被重重的合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真是的,他以为自己算老几啊?”
他向外瞟了一眼。
“衣服呢?”站起身四处寻找,终于在椅背后面找到了那件皱巴巴的外套。伸手去拿时,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操,扯到肩膀了,疼疼疼。”
乘着护教军的便车,提林卡很快就赶到了大教堂,也如愿见到了那个他前几天刚刚见过的老人——刘易斯。
“哦,我亲爱的主教阁下,我的监禁调查结束了?”
提林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在调侃,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试探。
“并没有。”
他摊了摊手:“那唤我来何事?一个行为不端之人,我自从被挂到树上后可什么都不知道。”
“给你一个机会......”
他又一次重复一遍。
“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主教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盯着他。
“最近会有一个见习骑士来报道,背景比较复杂,你要做的就是监视她,辅佐她,护送她,前往莫格罗德的中央教区,接受洗礼。”
“如果你能做到.......”
刘易斯的话音未落,就又被提林卡打断。
“为什么?你明明有很多选择。”
这是一道讽刺的声音。
“为什么要选择我,一个被圣徒从树上摘下来,然后又被护教军押送回来的审判官?”他毫无芥蒂地提醒主教他的‘光辉历史’
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宽泛的回答就是你有权接受这项建议”主教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而更进一步的回答则是——Nihil dicere possum【无可奉告】”他把手放到了桌子上,身体微微向前。
“那么你的回答是?”
刘易斯微微低着头,视线绕过眼镜上方,看向站在门口的提林卡。
看这家伙的样子,跟他对着干应该,没什么好处。
啧——
提林卡沉默片刻,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我接受。”
“嗯,下周日,你会在教堂见到她。”刘易斯收起了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向后仰去。
“但在此之前,你还是要被控制在家保持着监禁状态”
这一句话让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提林卡差点栽了个跟头。他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微微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
“什么?还要监禁?”
他转过身,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