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一永恒命题始终牵引着人类灵魂的求索。它如无形丝线编织文明经纬,于时光长河激起思想涟漪,让无数在命运乱流中浮沉的人驻足沉思。
有人视爱情为自然法则的精妙隐喻,如潺潺流水清冽灵动;亦有人将其奉于神圣殿堂,看作精神圣殿中永恒闪耀的星芒。
“爱情意味着什么?”
是一见钟情的悸动,是忠诚不二的誓言,是跨越生死的守护,亦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千万人心中自有千万种答案。
在南联邦极圈之下,风雪掩埋的小镇。
这里离文明太远,离两颗心之间又太近。
酒馆的厚重的木门被风雪撞开。提林卡裹着泛白的毛毡大衣踏入酒馆,抖落的雪花在煤油灯晕里化作细碎光点,还没落地便化为一片升腾的水汽。
墙面盘曲的热水管道正发出均匀的热辐射,将冻得僵硬的空气烘出些松软的暖意。
他冻得发紫的手指凑近炉火,墨绿色瞳孔被火光染成琥珀色,呼出的白雾在睫毛凝成霜晶:“呼——哈,外边真是够冷的,行政假撞上寒潮,这运气简直能去申请‘冰原倒霉蛋’勋章了。”
吧台尽头的高脚凳上,迪卡萝娅裹着厚重毛毯,银发从毛边里泄出来,被灯光镀上一层蜜色边缘,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要更好接近。
天青色眼眸含着暖融的笑意。
“时间到了吗?”
他抬起胳膊,用冻僵的手指笨拙的从怀中掏出怀表,几次差点没攥住。
咔哒——
“还差3分26...嗯——25秒。”
“时间真是漫长,我已经有些期待你会给我准备什么惊喜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可是一直都按你说的呆在旅馆里,没挪过一步。”
“这不是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吗,别那么心急,小姐。”
他将大衣甩上衣架,羊毛围巾还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靴底蹭过地板的“沙沙”声里,人已歪着身子靠上吧台。
“你呢,在这里喝闷酒?你忘了圣徒是不允许饮酒的吗。”
“嗯昂——”
“那些准则一般是用来约束男性圣徒的,为了防止酒后的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举动,”她指尖叩了叩杯壁,琥珀色酒液泛起涟漪,倒映着煤油灯的光碎:“而我不一样,我既不是男性,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是个完全的圣徒。”
“再说了,你不也坐到我身边来了吗。”她忽然侧过身,毛毯滑下半边肩膀,冷白皮肤上泛起酒后的薄红。
“孤独的美女。孤独的坐在吧台边,孤独的品着苦涩的酒水,啧啧啧。”提林卡拖长声音摇头,却在目光扫过她锁骨时喉结轻动,“怎么想都是一副失意的样子,如此放任这景象的存在,这可不符英俊潇洒的提林卡先生的处世哲学。”
“既非英俊,也非潇洒,”她将酒杯推到他面前,杯底在橡木台面磕出清脆的响,“但你就是提林卡,对我来说不会是任何人。”
“扑哧——”
他突然的笑出声来,接过酒杯“有这句话,魔女的毒酒我也甘之如饴。”
“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多少?”
“至少刀山火海油锅都下过了,陪着你我可是没少遭罪。”
她低笑时睫毛在灯下投出颤动的影:“呵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嘴上不饶人。”
“你不也喜欢这样?”
迪卡萝娅不语只是执起酒瓶为他续杯。玻璃器皿相碰的声响里,琉璃倒影着二人破碎而梦幻的身影。
“嗯?你不是不喜欢我喝酒吗?”
“这是果汁。”
她的指尖微微一顿,纤长的耳尖悄悄泛起红晕。
麻烦精小姐只有在骗人的时候才会变得可爱。
提林卡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那和精灵一般的尖耳,肌肤柔软得像初绽的花瓣,却又带着与精灵类似的韧劲。
迪卡萝娅微微一怔,随后轻轻偏过头,任由他的指尖描摹耳廓的弧度。
“我既不完整,也并非人类,甚至称不上一个女人,”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酒液里,“你又何必死心塌地的追着我。”
“嘘——”提林卡的指尖悬停在她唇前,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我是个怪人,你比谁都知道这点,既然如此那怪人喜欢一些奇怪的东西也不奇怪吧,呵呵。”
迪卡萝娅闻言,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低笑起来。她的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如同被晚风轻抚的烛火,在夜色中摇曳出温暖的光晕。
“你以前喜欢过其他的女性?”她指尖轻轻敲着杯沿,语气随意的问道。
“嗯~如果我老实回答,你会介意吗?”
“当然不会,”她轻哼一声,“我并非那种胡搅蛮缠之人。”
“那可不一定。”他低笑,故意逗她。
迪卡萝娅斜睨他一眼,青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微微闪烁:“是安娜吗?”
提林卡挑眉,故作惊讶:“这都能被你猜中?”
“与其说是猜中,不如说,稍微了解你的人,都跟我提过这件事。”
“呵,那群管不住嘴的家伙。”他摇头失笑,却又忍不住看她,“那么你想......”
“不,还是算了吧,一路走来有你陪着我足矣。”
她站起身,羊毛毯从肩头滑落,露出纤细的身形。
“时间差不多了,”她轻声说,“出发吧。”
她向他伸出手......
......
嗡嗡嗡嗡——咣当。
车厢剧烈震颤,迪卡萝娅的身子随着惯性一晃,肩膀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窗外,雪原苍茫,履带碾过掩埋在积雪下的碎石,整辆装甲车像醉汉般踉跄前行。
迪卡萝娅突然觉得即便是履带式车辆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平稳
车厢内还是很冷,她抱紧双臂,呵出的白雾在窄窄的窗缝上凝成霜花。
即便是魔女,也抵不住这刺骨的寒意。
“如果把生活比作一锅炖菜汤,那爱情便是我独有的调剂。”
似乎是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过于寂静提林卡忽然开口,声音混着引擎的轰鸣。
“难怪你煮的汤总是淡得像刷锅水。”
“喂,”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唯独你没资格这么说嗷!上次是谁把辣椒当糖罐,害得整座营地咳嗽三天?”
“哈哈哈哈。”
两人的笑声被突如其来的颠簸震得支离破碎,却像冬日里跳跃的火苗,让冰冷的车厢多了几分暖意。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迪卡萝娅望着飞舞的雪花,眼神渐渐恍惚。
“雪...总会让人回想起一些伤感的回忆。”
提林卡收起玩笑的神色,轻声问:“你想戴雅了?”
“嗯......”她点点头,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揪在一起。
“看开点,”他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拥有着她的一生,你与她同在,某种意义上她已经融为了你灵魂的一部分,你看到了什么就代表她见证了什么。但你要知道,”她忽然抬头,撞上他墨绿眼眸里跳动的火光,“我所接受的只是名叫迪卡萝娅的魔女,麻烦精。”
“……”听完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提林卡...谢谢你,一直纵容着我的任性。”
他轻笑出声:“不客气,这是我自找的。”
...
车辆继续行进,周围的风景如梦境般变化着。
蓦地,仿佛穿过一道无形的界限,肆虐的风雪骤然停歇。
引擎的轰鸣逐渐减弱,最终归于寂静。取而代之的,是细雪轻落的簌簌声,和极地特有的、沁入骨髓的宁静。
噗嗤——
提林卡的军靴率先踏破雪面的冰壳,在皑皑白雪上烙下一个深邃的脚印。
“到了。”
他扶着那只纤细的手臂走下车。
迪卡萝娅的睫毛上挂上未融的雪花,当视线掠过天幕时,呼吸骤然凝滞。
“这是...”
“极光,在南极。”提林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往常低沉,“传说中,这是圣神创世编织命运时遗落的丝线。”
“我从未见过...”
凄冷的星夜仿佛包裹容纳着一切,的仙女座悬臂将夜空一分为二,如一道布满星点丝绸将星辰的彼端相互连接在一起。
而在缎带之下,极光如天国垂落的琉璃帷幕,色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转奔腾,每一次色彩的嬗变都在雪地上投下流动的虹影。
就像一位诸神调试创世的调色盘。
她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也能听见身旁提林卡平稳的呼吸。天青色的眼眸中,既倒映着亿万光年外的星光,也映照着身边人呼出的白雾。在这一刻,宇宙的宏大与生命的温度完美交融。
不自觉地,她伸出手,指尖似乎真的触碰到了那些流动的光焰。奇妙的是,那些光带竟在她的触碰下微微颤动,洒落一片细碎的光点。
“好...美。”
这句话几乎是本能地从唇间溢出,随即被极地的寒风吹散成无数闪亮的星尘。
“怎么哭了。提林卡低沉的嗓音穿透朦胧的极光,将她的思绪从恍惚中轻轻拽回。
脸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我,真的好幸运。”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真的...”
“能遇到你,能遇到路上的人们......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宽容,善良。”
“而我始终没有给他们相应的回报,这真的是...”
“哦。”提林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唇角缓缓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仿佛长久以来的某个心结终于解开。
“嗯?”她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冰晶。
噗呲——
他忽然踩碎一块薄雪,单膝跪地。黑色大衣的下摆在雪地上铺展而开。
“我的小姐,我的魔女,我的挚爱。”
他执起迪卡萝娅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像是一簇小小的火焰,在极寒中燃烧。
“请让我化为你的锋刃,为你斩断前方道路的荆棘,哪怕深渊的暗火灼烧我的羽翼,也定要为你踏出通往黎明的阶梯。”
迪卡萝娅的瞳孔微微颤动。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冻结在了喉咙里。
极光在她眼中流转,映照出她脸上变幻的神情——从最初的震惊,到逐渐涌现的喜悦,最后定格为一个带着泪光的、无比温柔的微笑。
提林卡始终仰望着她,嘴角挂着那抹令人安心的柔和笑意,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刻的到来。
她深吸一口气,当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却让她的心跳愈发炽热。她微微俯身,指尖轻抚他的脸颊,声音轻柔而坚定——
“我的先生,我的骑士,我的永恒。”
“我会给你一个魔女的承诺,一个相伴终生的契约,将全部的爱恋、全部的忠诚,都献予你,带我走向有你相伴的每一个明天。”
刹那间,极光如神迹般暴涨,翡翠与紫罗兰色的光幕自天际倾泻而下,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梦幻的光晕中。他们的誓言在极光中交织,化作穿越时空的永恒回响。
“吾愿化身为亘古星空,永远守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