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们没有死在虚妄之镜中,反而在逃脱后把赛莉杀死在了烬橡大道?”
昏暗的煤油灯将裹满绷带的面容照亮。
地下室中那双露出的眼睛闪烁着惊诧与几分疑惑。
“是的...大人。”侍从微微躬身。
“我并非是怀疑赛莉的战斗水平,而是...那个审判官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信奉【君主】的修会中,一个赛凯斯的逝去虽然不至于动摇根本,但少了一个高端的战斗力难免会造成信徒中一定的动摇,更不要提及这略显戏剧性的死法。他们的资源并不充裕。
“即便是名不见经传的塞凯思,也不该死于凡人之手,除非……那个审判官并非凡人”
“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600名圣契卫队的武装修士被派往斯赫琳区?”
他的眉头骤然紧锁,如连绵山峦般层层堆叠。
将头靠在支的胳膊上,宽大得兜帽从头顶滑落,露出如稻草般的枯发。
良久的思考后,他呼出一声叹息。
“哈——啊……”
空气愈发沉闷。
“教廷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我们的时间只会变得更加紧迫。”
“主教,我们......还要继续吗?”
他抬手止住属下未尽的话语。
缠满绷带的脸庞上,疲惫如蛛网般蔓延,却掩不住眼底的执拗。
“吾等光辉的事业近在眼前,为了此刻的降临,吾等已为之蛰伏日月春秋。”
“勿畏勿怯。”
噗——嗡嗡嗡——
未等语毕,桌面开始震颤,高脚杯的酒液在震荡中几次漾出。
艳紫的星光于半空凭空出现,照亮了沉思的异端主教。
他将漠然的视线投向这边,眉间的褶皱又增加了几分。
一道如破碎的万花筒一般的“门洞”在空中展开,那道染血的银影踩着流光踏入了邪恶的狼穴中。
不用猜,来者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掌握着跨越时空的魔法,并从中穿梭以躲避追捕,谋求着毁灭,这样的存在只会有一种角色——魔女。
而结合这个位置与时间,还有这个地点赶过来现身嘲讽的人,同样只会有一个那便是他们恶名昭著的合作伙伴——柳叶刀。
“这就是你们精心培养的塞凯思?所谓的‘蛰伏阴影、静待时机’?若当作吓唬孩童的睡前故事,倒还有几分趣味。”
当她的披著铠甲的后脚离开空间缝隙时,“门洞”应声关闭,化作一片星尘散落。
“嗯——看来不安分的邪祟之女又来干涉我们伟大的事业了吗?”
“你的人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将手掩在嘴前嗤笑一声。
“他们两个人,轻而易举的就摧毁了你耗尽心血经营了数年的虚妄之镜,把你在维瑟加德的部署彻底打乱。”魔女微微倾身,眼神锐利如刀,“你现在还觉得‘一切尚在掌控之中’吗?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你。”
“老一套的思想已经不再适用于现世的时代,无论你自认为有多了解你的敌人们,你都不得不承认在他们面前你能做的就是谨小慎微。”
“巨人即便是翻个身,都能压死一片蚂蚁。”
“魔女阁下,我必须要重申一点,这是我们的內部事务,我想还由不到一个邪祟来指手画脚。”
“随你,”柳叶刀耸耸肩,语气却带着警告,“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如果召唤仪式出现任何差错,掉的可是你们自己的脑袋,我随时都能脱身。”她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出了一个圆。
“别忘了你现在身处何方,这里可是王都,也是以前教皇国首都的所在地,这里的圣骑士和圣裁修会的修女比老鼠还常见。你有你的‘伟大计划’,而我......”他微微停顿。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的挚爱与伟大的主神则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如若把生命献给那存在于至高天的主,祂注视着我,关怀着我,即便一切最后失败了,死又何妨?”
“那就到时候走着瞧。”柳叶刀冷哼。
“你的‘君王’不会拯救你,你的‘神’也不能。”
“这无法激怒我。”主教平静地回击,“就像你们的【陨堕君主】已经抛弃了你们数个纪元,我只会为你们这群族裔发存在感到可怜。”
说完他便从怀中摸索出怀表。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回家,去陪伴我的至爱,我的晨曦,我的救赎。”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笑意,准备起身离开。
“慢着!”魔女突然开口。
“你们所谓的‘主神’和你所谓的‘爱’到底哪个更真切。”
“你这是想要打探些什么吗,魔女?”绷带下的面容请我蠕动,他似乎做了一个挑眉的动作。
“嗯~你不说我怎么告诉你。”
“那么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他的声音近乎低喃,“世界上的一切丑恶都是由人亲手铸就的,如若世界走向终焉...我会携着她的手一起走向吾主的怀抱。”
“哦,”魔女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即使你曾经为人背叛?你也依然相信那些可悲的爱?你们人类真是太过脆弱了,以至于你们必须将希望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才能正常生活。”
“你探查过我的过去?”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不悦。
“哼呣...当然,”她懒洋洋地伸展了下身体,“至少要确认我的合作伙伴不是什么...魔女审判官之类的,不然我可不敢把祭品交给一个随时可能反戈的家伙。”
“你的原则对我并不重要。”主教冷淡回应。
“不过你就不好奇袭击你的属下,那个审判官的名字吗。”
“你知道?”他追问。
“我说过吗?”她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
当看到主教凝重的眼神时,她的内心涌现出一抹愉悦,就像把心脏浸泡在蜂蜜中一般。
她没有张口,而魅惑的声音却自猩红主教的心底响起。
“他叫......”
熟悉的名字在脑海中如惊雷般扎向,他在短暂的怔愣后猛然回过身,宽大的袖袍摩擦着空气,发出旗帜猎猎般的哗啦声。
阴影下的眼睛死死盯住柳叶刀猩红的魔瞳,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柳叶刀依然慵懒的攀附在柜子上,单手支撑着倾斜的脑袋,嘴角噙着饶有兴致的笑意,就像欣赏着一副稀世难得的名画。
“有什么问题吗?”
她看着那双缠满绷带的手缓缓攥紧,发出如缆绳般的崩裂声,指节泛白,仿佛正扼住某人的脖颈。
“如此吗..这恐怕便是宿命。”
他低声默念,分不清是在对谁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