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顾月便被拉去诊室检查了。负责人还是那个可怕的大叔医生。
做完一系列检查后，顾月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医生则凝视着屏幕，脸色越来越沉重。
“天哪，这个恐怕……”
“这样啊。我还有多少时间？”
“时间？哦对。你的身体恢复力非常强，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在三天内找个喜欢的日子自己出院吧。”
顾月瞄了眼电脑，这人正在分屏看烧烧果实为太阳神挡刀的那页。
不是，为什么在倒着看啊？你之前不是已经快到两年后了吗？
顾月压下心头莫名其妙的火气，回病房擦了擦身体去掉臭味，然后给李皓阳打了个电话。
这位司机如约赶来，把她送回了玄都事务所。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二人已经站在了总部大楼前。
和顾月记忆中一样，这座二十六层的大厦还是那样挺拔，银灰色的墙面镜子般反射着地上的车流与空中的云朵，光是看着就让她心生快意。
不愧是自己选中的地方。
玄都事务所，全称玄都亚人及怪异事务处理所，是当今世界规模最大的侦探组织。
三十七年前的一个夜晚，世界各地的人们同时观测到了天空中划过了一颗黑色的彗星。
之后，那些被称为“怪异”的天灾就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对人类社会开始了全方位的入侵和破坏。
在折腾了二十多年、半数人类死亡或失踪、失去原本形态后，事态总算稳定下来。
玄都事务所就是在那段时间立下功绩，保护了数不清的人，建立了一套相当成熟的侦探培养、后勤保障体系，最终发展成现在这样。
而顾月年纪轻轻就在这样的玄都事务所干到了顶尖。
如何啊，全世界的各位，忍不住要崇拜也没问题哦。
顾月一边欣赏自己一边发呆。李皓阳见她表情呆滞，觉得她在紧张，道：
“别，别担心。不会有人来审问你的，只是需要请你登记一下个人信息。”
顾月无奈地向他略略低头：
“是。麻烦您指导了。”
李皓阳反倒紧张地点了点头，那表情好像是初次接见大老板的实习生。
他战战兢兢地领着顾月进入大厅，带她穿过需要刷卡的闸机，慢吞吞地带她填表，拿东西。
走完整个流程花了差不多1个小时，顾月也搞明白了很多关于“程之星”的事。
这名女孩原先是孤儿，后续被原先住在那栋别墅（已成灰）里的两位夫妻收养，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引顾月去调查的那名失踪者倒是被木偶们伪造了身份，强塞进那个家庭的。
结果，她的养父母也在长手人事件中死亡。
绝望的她大概是不想接受养父母被木偶替换的现实，在卧室里选择了自杀。
总体而言，是个基本没有社会关系的人。非常方便。
只可惜，这女孩原本该继承的大部分财产也随着物理上的火焰和亲戚们的欲火付之一炬了。
现在，顾月手头能用的资金并不多，也就够几个月的日常生活起居。
事务所会帮她办相关的手续，但真正拿到钱估计还要段时间。
在租到房子之前，受害者会被暂时安置到周围的旅馆。李皓阳似乎打算把她送去旅馆，但那种事情顾月真的不能接受啊。
她跟李皓阳道了别，然后坐电梯上了26楼，走到所长室前，推门而入。
所长室有正常办公室的两倍大，还配备有咖啡机、打印机、记录预言的石碑和用于过夜的水床，简直就是总统套房。
然而，这个总统套房现在却被山一样高的报告、资料挤满了，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通往办公桌的迷你小道。
一个可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他明明只有三十几岁，却已经佝偻憔悴地像个老头，形容萎靡。
可惜这人的头发尚算繁茂，否则便可以登上“油腻中年男人大赏”，拿个金奖。
这位便是履历辉煌、独揽玄都事务所大权的所长，赵源曜老兄。
顾月将门关好，走到办公桌上前，他才吓一跳似地抬起头。
顾月这才发现所长正在看的不是调查报告，而是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她11岁刚进事务所前后和他的合照。
她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两下。
哥们，真有点恶心了。
“请出去。有事先去一楼的——”
所长将相册一把合上，皱起眉头似要发作。顾月踢开桌子附近的资料，拉来椅子，在他面前坐下，道：
“老板，我回来啦。这次真是遭了罪。”
赵源曜困惑地盯着顾月，几秒后骤然瞪大了眼睛，拍桌起身。
“顾月！擅自使用他人身体是非常严重的犯法行为！尤其，尤其是用年轻女性的……”
顾月双手合十，痛心疾首道：
“我也没办法嘛，抱歉抱歉，事后保证给您奉上够看两年的检讨。”
所长又盯了顾月半天，揉了揉眉心，瘫回椅子上，本就孱弱的身子显得更小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讲讲吧，怎么回事。不许添油加醋。”
“是！”
顾月向所长敬了个礼，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后，所长眉间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他道：
“我明白了。但一时半会恐怕也没法找回你的身体。”
“有好好做过高精度的占卜吧？起码有个大概的位置吧？”
“……我已经给你和其他失踪者都做了占卜，但都毫无反应。
“一般来讲，只有占卜的对象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时才会有这种现象。α型的灵器没法找到你。”
“也就是说，有β型的可以办到吗？”
灵器基本上分为三种。
已经被摸透原理、可以批量生产的α型。这些东西价格还是很昂贵，无论是效果还是副作用都平平，在市面上和各个事务所都可以入手。
各类占卜物品都属于此类。
不可批量生产，原理不明，基本就是把受怪异侵染的物品直接搬来用的β型。
这一类挺稀有的，基本只在各个事务所内部还有一些有点点不合法律的地方流通，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它们虽然效果强力，但有时会有奇怪的副作用。
最后就是不需要人类去加工，会自己挑选主人的γ型。
这一类灵器最少，按惯例每隔数年才会出现一个，效果非常强大，几乎每次都会造成或好或坏的大规模的影响，弄死自己的主人和一大票围观的好哥们，并在那之后失踪。
有很多人将γ型的灵器当做神的启示或者预言者一类。
但顾月不怎么太在意它们，毕竟这帮不长眼的至今还没有哪个肯给她用。
所长道：
“是的。李氏杜幽社那边有。我可以为你申请，但是……”
“好啦，不用但是。只要能拿回身体，我什么都会做的。听候您的差遣。”
所长如过去一般微笑起来。
是因为换了身体的缘故吗？顾月总觉得他突然好像怪大叔。
“事情待会给你发到你账号上……现在这样，最好给你准备个新的账号。”
“那就麻烦啦。顺便，应该有在现场收集到一些受怪异侵染的木块吧？那算我的成果，如果能做出β的话分我一份。”
“是是，在下次任务前给你准备好。还需要更多吗？我手头还有些闲置的。”
“别充胖子了。把它们留给我那些可怜的同事们吧，他们要是没有小工具用真会死的。不过嘛，α型的我会再申请几件。”
“行。那赶紧滚吧，我马上要和杜幽和临酆的合作侦探们开会。你的抚恤金将在你回到原身后收回。”
“是，老板辛苦了~”
顾月结束和所长的愉快交流，挥手离去。
临走前，为了防止对方做不必要的事，她补了一句。
“别把我活着的事告诉我父母。”
她离开事务所，慢悠悠来到临时安置的旅馆时，天色已经渐暗。
昏迷时已经睡太饱了，这个工作手机上又没她感兴趣的软件。
她申请好法器，吃完有点违反日内瓦公约的免费盒饭，在床角缩起身子，闭上眼睛，开始倒数距离天亮的秒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