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随意给狗狗拍照，但不要投喂食物。如果有想要抱抱或者摸摸的小狗，随时跟我说。”
“不会被咬吗？”
“当然不会。我们这的狗狗不仅都是性情温顺的软糯品种，而且从出生就开始接受数名专业训犬师的教育。除此之外，我们还会按小时记录它们的身心状态，以防万一。
“开业五年，我们这没有发生过哪怕一起事故。哦，倒是有名客人因为和狗亲嘴太久吸入了过多毛发，窒息了一会。”
“真了不起。”
去犬舍的路上，黄心怡滔滔不绝地给顾月介绍着她的这家小产业。
顾月对犬舍本身并不关心，但对方火一般的热情和爱意还是让她觉得相当有趣，并开始思考些奇怪的问题。
简直像是把这几栋小屋、几袋饲料和几条动物当自己的爱人了一样。
难怪她会留下来。若在这几天死了，不知她会不会后悔？
二人穿过走廊，来到室外，走过卵石小道，经过供狗狗游玩、训练的几片空地，一片铁丝网围成的区域出现终于在眼前。
这区域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规整地摆放着一面面砖墙。
这些砖墙就像石窟，其上整齐地开着一米来宽的方形洞口，每个洞里都蹲着一只毛绒玩具似的小狗。
除此之外，每个洞前都挂了一张表格，大概是用于记录狗狗名字和健康状况的吧。
顾月随着黄心怡向铁丝网的入口——一扇铁门走去。靠近铁门时，黄心怡身上挂着的小狗们忽然安静下来，尾巴不安地拖在地上。
“喂，小家伙们，下午好！有客人来了！”
黄心怡一边打开门上的锁，一边颇具信心地跟狗狗们招呼了一声。
但直到她将门推开，那些笼中的小狗都毫无反应，全都静静地缩在洞的深处，望着砖墙外的地面。
“……小星，就是这里，警方说保留血迹或许有助于调查。你打算将摄像头布在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虽然我得先给小狗们放吃的喝的。”
店长的语气低落下来，显然受了点打击。
她走进铁门，小心翼翼地躲开地上的那片血迹，为顾月腾出路线。
用“片”来形容多少有点失当。这条夹杂着毛发的痕迹像条贪吃蛇一样在砖墙间的走道里穿梭、徘徊，将整片区域都染成了褐红色。
血迹已经干涸，淡淡的腥味还是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比她想的还要离谱。
究竟要怎么搞才能变成这样？将十几只被剁碎的狗放进麻袋里，然后拖着袋子在这里转个几小时或许可以。
顾月将背包放下，从中取出两个塑料袋。
里面装满了可贴式的微型摄像头。她把其中一袋交给店长。
“有的。麻烦在每个笼子的前各布两个吧。镜头背后有胶，直接黏在合适的地方就好。我从左边的墙开始贴，请你从右边的开始。”
店长从袋子里捻出一个摄像头，好奇地掂了掂。这个黑黑的小玩意和普通摄像头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块眼睛一样的花纹。
“行，我把狗狗放回去就开始配置。分头行动没问题吗？”
“没关系，时间最重要。现在还是傍晚，按之前的经验，它应该不会行动。我们要尽量在天黑前布置好。”
黄心怡点了点头，拎着摄像头走了。顾月欣赏地望着她的背影。
好干练的小女孩，一个不必要的问题都没问。
这摄像头是α型，算是最常用的三种灵器之一。
它不仅结实，而且基本是个机械型的阴阳眼，可以看到大部分不可见的亚人——比如幽灵。虽然对怪异基本无效就是了。
除了它以外，顾月这次的装备也就多了个上次事件中入手的β型灵器。
那玩意由木偶的碎块构成，现在是一个木质的勿忘草小发夹，正别在顾月头上。
它基本是长手人能力的弱化版。只要得知目标的名字，并且目标在视野范围内，顾月就能够将它暂时“木偶化”，但对同一个目标一段时间内只能用一次。
“木偶化”的时间与目标的反抗强度有关。若目标躺平任搞，那就有几小时；若他极力反抗，可能连十秒钟都没有。
说明白点就是个控制。
顾月本打算申请更多的α灵器，但迟迟未发下来。好像是后勤又出了点问题。
最近一直很忙。玄都真的没问题吧？要不要在找回身体后跳槽呢？
顾月一边思考着不太地道的问题，一边尽量避开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在砖墙间走动，在一个个笼子的前后贴上摄像头。
在变成程之星前，她也偶尔会去狗咖。小狗们总会兴奋地围着客人转圈、向客人吐舌头，发出各式各样的可爱动静。
从进店到出店，客人们会被宠物狗特有的泥土味包围，并且找不到哪怕一秒安静的间隙。
然而在这里，腥味和异臭盖过了泥土味，砖墙间只听得到她自己的脚步声、以及摄像头碰到铁笼时发出的碰撞声。
笼中的那些狗始终一动不动，伏在笼子的角落，用纽扣般的黑眼睛凝视着她。
她总觉得它们看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某个方向。
天色渐暗。顾月将又一个摄像头贴好，准备走到下一条走道时，正好与黄心怡撞了个满怀。
黄心怡道：
“啊，小星。这排已经布置好了哟。这算是弄完了吗？”
“是的。辛苦了，我们回休息室吧。”
“嗯……咦？”
黄心怡轻轻说着，视线忽然凝滞在一个不远处的笼子上。顾月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那笼子里不过是只普通的白色博美。
它和其他狗没有什么不同，正静静地望向她这边。另外，这道砖墙上似乎并未安装好摄像头。
是没仔细看清吗？
顾月问：
“怎么了吗？”
“不。呃，你觉得，它像什么？”
狗就是狗啊。
氛围有点奇怪，顾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黄心怡。
她手里的那个摄像头袋已经空了，原本系在腰间的狗绳也束了起来。
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小星！快过来！”
铁丝网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叫。顾月侧头望去。
黄心怡正站在笼舍区外。她一手牵着条小狗，另一只手朝顾月挥舞，面色焦急。
顾月浑身一冷，将剩下的摄像头随手一丢，拔出腰间的配枪，瞄向笼舍区内的那个黄心怡本来在的方向。
但“黄心怡”已经不在那里。只有地上的血迹依旧默默散发着异臭。
顾月平复心情，又在最后一面墙上装了几个摄像头，然后在正在落下的夕阳中离开笼舍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