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墙一共有四面。“足迹”的尽头应该就在第四面砖墙后。
顾月收起手电，避开血迹，在第一和第二面砖墙间的缝隙中前进。罗武跟在其后，用手电替她照亮周围。
顾月一边走，一边快速观察着那些已经空空如也的笼子。笼网都完好无损，内部也没有血迹、碎肉之类的呕呕呕玩意，只是她下午安放的摄像头都不见了。
……等等。刚刚是不是瞄到了有点不对劲的东西？
顾月在一个笼子边停下，朝罗武招了招手。
“请照亮这个表格。”
手电光打在挂在笼子边的表格上。她将其拿起。
【
名字：阿元
品种：吉娃娃
出生日期：2033年7月22日
体重：2.5公斤
今日早餐：小型犬干狗粮50g。
今日午餐：小型犬干狗粮50g。
今日晚餐：煮鸡胸肉30g，混合蔬菜20g。清水一碗。
】
三餐的条目是个可替换的插条，似乎每天都有在更新记录。让顾月在意的是——
“晚餐的部分正常更新了，但我不记得店长在下午有碰过这个表格。那之后应该也没人从休息室出去过。”
罗武道：
“这个没什么。我们一般会在前一天晚上决定食谱，并在早上就更新三餐记录，有意外再订正。”
“原来如此。”
顾月不再想这张表格，绕过第二面砖墙，来到它和第三面墙之间的走道。
“呼汪。”
——有狗在附近叫了一声。顾月立刻举枪扫视四周，罗武也配合地照亮周围。
但面前的走道中并没有人或者动物的踪影。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这条走道似乎窄了些。
手电光只能照到第三面墙，之后还是会和之前一样萎缩。意思是第四面墙里还有狗在咯？
顾月暂时无视它，继续前进。然而走了几步，狗叫声再度响起。
“汪。汪。嘻汪。”
这叫声很有节奏，几乎是踏着顾月的脚步响起，并且声调非常尖，彷佛有人在用玻璃划黑板。
与其说是狗叫，更适合的形容倒是有什么人在模仿狗。
现在她听清了。那声音是从自己眼前的第二面墙发出的。准确来说，是自墙壁边缘的一个笼子。
顾月停下来，和身后的罗武对视一眼。他的表情果然也很古怪。她低声道：
“第二、第四道砖墙里各有什么狗？”
“第四道里基本全是雪纳瑞，还有杜宾。第二道里主要是博美。但刚刚那个……不是它们能发出的叫声。”
“请将光投向那个笼子，并在这里稍等一下。”
罗武将光线投到那个边缘处的笼子里。但因为角度原因，现在顾月还是没法看到笼子的深处。
顾月屏住呼吸，握紧手枪，踮起脚向那里慢慢走去。
不过，无论她怎样控制步伐，那怪异的狗叫依然准确地随着她的脚落下响起，并且愈来愈大、愈来愈细。
她索性变速，猛冲到笼子前，举枪瞄准。
笼子里有一块小枕头、一个印着犬舍logo的狗粮盆，一两只飞行的苍蝇，以及一大块被撕咬得不成形状、还带着白色毛发的烂肉。
顾月警惕地盯了一会，但就连那狗叫声也不再响起了。她拾起笼子前的表格。
【
名字：狗
品种：狗
出生日期：狗
体重：125公斤
今日早餐：杜宾
今日午餐：雪纳瑞
今日晚餐：博美
】
狗肉火锅啊嗯……停，不是整蛊的时候。
顾月告诫自己一句，细细检查表格。上面的字全都写的歪歪扭扭、笔画时粗时细，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写成的一样。
血迹上的“足印”还在向前进。她朝罗武招手，示意没事。待他过来后，顾月绕过砖墙，进入第四面砖墙和第三面之间的走道。
刚走入这条走道，浓重的血腥味便涌了过来。
顾月忍住恶臭，集中精神，在愈发逼仄的走道里前进。
某个时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望去，却见罗武离自己还有两米的距离。
她拔出枪，转向身侧。
身旁的笼子里，有一只断手伸出笼网。不如说，断裂的肢体、脏器已经将这小小的笼子塞满。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人类的身体部件，而且已经开始腐烂。
顾月拨开那只手，从其下拿起染着血的表格。
【
名字：
出生日期：10年01月0112日
体重：0公斤
昨日早餐：饲养员（萌宠天地）
今日晚餐：程之星。黄心怡。李皓阳。罗武。
明日早餐：周婷。李明轩。陈静。黄杰。赵雅静。黄俊杰。刘洋。杨磊……
】
扭曲的黑色字迹写得突破了表格，一直延伸到纸的最低部。粗略来算都有20个名字。
它从哪搞来这么多名字的？和木偶化配合岂不是无敌？
好，就剩第四道墙后没有看过了。
“罗先生，我们……”
顾月回过头，正要招呼兽医。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照亮自己的手电筒已经不在他手中，而是被另一只伸出笼子的断手攥住了。
罗武已经不知所踪。
顾月下意识地冷笑起来。她一手抢回手电一手持枪，无视黑暗，快步走到第四道墙后。
血腥味一下子消失了，甚至连地面上的血迹都消失不见；刚刚还被压缩掐灭的手电筒光正常地亮了起来。
第四面墙内的笼子里，狗狗们都绒球一样正常卧着睡觉，而罗武正站在墙前。
他转过头，朝着顾月微笑。
“抱歉，我刚刚……”
顾月毫不犹豫地瞄准他的头部连开三枪。
硝烟过后，眼前的“东西”的头被彻底炸碎，但余下的断面上却不见血管、骨骼，只有更多微笑着的牙齿和嘴。
杀不掉吗，但似乎也没有敌意。而且，子弹的威力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常。
顾月将枪口移低，正准备攻击他的腿，余光却望见了笼网外的一束光亮。
罗武正站在卵石小路上，和一个佝偻矮小的人影面对面。他的手电朝向地面，没有照亮那人影。
他似乎和人影谈了两句，转过身去。接着，人影的头部忽然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它大大地张开了嘴，向着男人的脖颈啃去。
顾月取下发夹，以卵石上的那名兽医为目标，用“罗武”当做名字，发动能力。
在巨口咬下的前一刻，他堪堪摆脱了脆弱的血肉之躯，成功化为木偶。
嘴巴闭合，没能将木偶咬断。它似是困惑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猛然朝顾月这转过头，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
顾月回头望向身前。刚刚还在那儿的“罗武”已经不知所踪，好像完全没存在过。
她不再多想，用尽全力，跑出笼舍。
……
那个“东西”在顾月逃出笼舍没多久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找到罗武的身体，解除他的木偶化。
僵直消失的一刹那，他立刻跌坐在地上，额头渗出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顾月欣喜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看来在木偶化时也会留有记忆嘛，不错。
“刚刚，刚刚那是——”
“那就是引起事件的怪物。回休息室再聊。”
顾月向罗武伸出手。他拉住，站了起来，结果差点没把女孩拽到。
“……谢谢，谢谢你。”
顾月舒畅地勾起嘴角。
没错没错，多谢一点。她就喜欢这种。
“罗先生？”
顾月正沉浸在成就感中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声。她拔枪，将手电光打去，见到李皓阳正站在那儿。
不祥的预感升起。要用木偶化测一下吗？算了，先打个招呼看看反应。
她道：
“皓阳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这个，不是你刚刚给我打电话叫我出来的吗？”
蠢猪！
顾月暗骂一句，高呼道：
“那不是我！大家，立刻回休息室！”
顾月将手电随手扔掉，用最快地速度跑回了休息室。
那儿，一只小博美犬正在血泊里无助地转着圈，而黄心怡只剩下了上半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