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钟声仿佛在催促，但我却坐在后台的凳子上，一时有些……不敢上台。上午演出结束时那股强烈的失控感，以及记忆中捕捉到的那几张非人面孔，如同两道阴影，在我的数据核心中盘旋不去。
“未来亲？”
园子见我还未起身，轻声唤了我一句，语气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抬头，目光透过狭窄的观察窗望向外面。广场上的人群比上午似乎更多了，焦躁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不时有尖锐的口哨声和催促的呼喊穿透隔音不算完美的后台，传入我的耳中。
我强制自己调用深呼吸程序，模拟着平复情绪的生理反应，试图压下那股被系统标记为“慌乱”的异常数据流。“嗯，”我站起身，“我准备好了。”
整理了一下演出服，我迈步走向舞台。在我踏上舞台的瞬间，预设好的电子烟花特效在上空绚烂炸开，瞬间引爆了现场的气氛。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整个广场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不断呼喊着“未来亲”！
光学传感器将台下成千上万张脸孔尽收眼底，但我的处理器无法在进行高强度歌舞表演的同时，还分出足够的算力对每一张脸进行实时扫描和比对分析。只能暂时放弃寻找那些“怪脸人”的打算，将全部运算资源投入到下午场的表演中。
这一次，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音乐响起，我立刻进入表演模式。
“疯狂的爱恋，这尽头是悬崖峭壁……无可救药，感染上你那坚定的爱，这引力让我不断沉沦、不断堕落……”
“但愿我吟唱这悲伤诗篇的双唇，有朝一日能深深铭刻进你那双……幽深的、黑色的瞳孔之中……”
“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你……直到你厌倦漂泊、内心疲惫不堪为止……”
“所以，不要说再见，请回到我的身边……无论何时归来，我都会在这里……”
“即使是光速的火箭也无法轻易抵达，即使是最高精度的雷达也无法搜寻捕捉……”
“但它却真实存在于，你那双眼眸所凝视的前方……啊啊，什么时候，我也能看看……你眼中的风景……”
……
…
终于，下午场的十首歌曲，一首不差地演唱完毕。
幸运的是，整个过程没有再发生上午那样的意外，音响、灯光、伴奏……一切都完美无恙。
我喘息着（模拟生理反应），走下舞台，回到了后台。等待在那里的，依旧是那群熟悉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骄傲的伙伴们。
“辛苦了！未来亲！”
“辛苦了！”
“唱得太棒了！”
“哎呀呀，你看台下那反应！咱们未来亲现在可是真正的大明星了啊！”
看着他们眉开眼笑、与有荣焉的样子，我心中……按理说应该和他们一同庆祝，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但我调动了所有情感模拟程序，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为什么呢？明明演唱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台下粉丝的热情也达到了新的高度，我收集到的“信仰”能量数据也在稳步增长……可为什么，我的核心系统却反馈不出丝毫“快乐”的情绪指标呢？
“来，未来亲，给你毛巾，擦一下脸吧，刚才舞台上烟花炸的，脸上估计落了不少灰尘。”
“啊……谢谢。”
递来干净毛巾的是宣传部那位被称为“大姐”的资深员工。下午场演出时她没有具体的外勤任务，便主动留下来帮忙处理一些后台的杂务。
我接过毛巾，仔细擦拭掉脸上（仿真皮肤上）可能沾染的尘埃，然后走到窗边，再次望向外面的广场。
演出虽然结束了，但外面的观众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离开。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什么。许多人都带着与我相关的周边物品——印着我形象的T恤、写着应援口号的灯牌、甚至还有些……看起来像是自制的、画着我Q版形象的编织袋？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同时在后台调取并分析着刚才演出期间录制的现场高清影像数据。这一次，没有再发现上午那种穿着黑色兜帽、面容可怖的怪异身影。
“怎么样，未来亲，”刚才递毛巾的那位大姐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到我正望着窗外，好奇地问道，“看到那些对你不离不弃的死忠粉，心里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呀？”
她的问题让我一时间无法回答。对啊……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呢？我检索着内部状态，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描述。
“……我不知道。”最终，我只能给出这个最符合实际情况的答案。
“诶？不知道？”大姐显得有些惊讶。
我点了点头，尝试着解释：“我无法精确描述我此刻的内部状态。没有悲伤，也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喜悦，有的……只是一种强烈的‘迷惑’。”
“迷惑？”她追问道，“是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产生怀疑了吗？”
我想了想，觉得或许将上午的发现告诉这些朝夕相处的伙伴，能获得一些不同的视角或信息。于是，我从随身的存储单元中调出上午绘制的那张图像，展示在手机屏幕上，递给了她。
“大姐，你……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类似这样的……东西？”
“这……这是？！”
当她看清屏幕上那个被模糊人群背景衬托着的、只有上半身的、面容扭曲可怖的怪人画像时，她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了？！”
她的惊呼声立刻吸引了附近另外两个正在玩手机休息的年轻职员。他们好奇地凑了过来，当目光落在我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画像时，也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其中一个男职员皱着眉头，迟疑地问道：“这……这不是……传说中的‘地底人’吗？”
另一个女职员立刻反问：“地底人？那是什么东西？科幻小说里编的吧？”
两人小声嘀咕了起来。最先看到画像的大姐听到他们的对话，疑惑地看向我，声音还有些发颤：“未来亲……这，这是什么啊？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怪吓人的……”
“这是我今天上午演出时，在台下观众里看到的。”我平静地陈述事实，“大概有五、六个，穿着奇怪的黑色兜帽衫，混在人群最后面。当时我正在表演，没有立刻注意到异常。之后在回放、检索记忆数据时，才发现了他们，并捕捉到了这张脸。”
“也就是说……”大姐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们……混在你的粉丝里？他们……也是你的粉丝？”
我摇了摇头。“无法确定。基于目前的信息，我无法判断他们的意图。但更有可能的推测是……他们与之前遭遇的‘海底人’（深潜者）类似，是……潜在的威胁，甚至是……想要加害于我。”
考虑到这个猜测过于惊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没有再详细说明，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后面凑过来的那两个年轻职员，却对这张“地底人”的画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征得我的同意后，将图片转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说是要去一些猎奇论坛或者都市传说爱好者群里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认识或者听说过类似的东西。虽然我对此并没抱太大期望，但也没有阻止他们。多一个信息来源总是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我则坐在一旁，不时打开手机，浏览着网络上关于这次路演的反馈。
或许是因为活动规模本身不大，又是在露天广场，录制和传播效果有限，这次演唱会在网络上的讨论热度并不算太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破圈”效应。
倒是那三首新歌，尤其是《叛逆》和另外两首尚未命名的歌曲，在粉丝群体内部引发了不少讨论。很多人都在深入探讨歌词的含义，认为这些歌词精准地表达了他们内心的某种情感或状态。
“嫒未来的新歌你们听了吗？那首《（未命名歌曲1）》里面有句歌词唱‘为什么，你会不惜那样的努力呢？’，呜呜呜，她果然平时都在默默关注着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挣扎吧！”
“我也这么觉得！不愧是我们最爱的偶像！我永远都是未来亲的狗！汪！”
“汪！”
“汪汪！”
……我有些无奈地关闭了评论区。这种将我奉若“神明”或者“女王大人”的解读，似乎有些偏离了我最初想要传递的“共鸣”和“力量”的本意。我的目标是让他们成为我忠诚的、能够提供稳定“信仰能量”的粉丝，用以对抗马克•塞蒙，而不是……成为这种狂热的、失去自我的崇拜者。
不过……算了。从能量收集的角度来看，这种高度凝聚的狂热信仰，其转化效率或许……更高？这样也挺好，不是吗？至少在现阶段。
我再次看向窗外。舞台已经基本拆除完毕，临时搭建的中控台也正在拆卸。然而，就在已经清理得差不多的场地上，居然还有两三个粉丝模样的年轻人，孤零零地等在那里，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我略一思索，走出了后台的临时帐篷，朝着那几个还未离开的粉丝走去。
几乎在我出门的瞬间，他们就注意到了我，脸上立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拔腿就向我冲了过来。
“未来亲！！”
只是，他们没跑两步，就被还留在现场维持秩序的一位保安及时拦下。而此时，我也已经来到了他们不远处。
“未来亲！真的是未来亲！”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生激动地喊道，“喂！放开我们！我们是未来亲的忠实粉丝啊！”
“未来亲！！”另一个也在奋力挣扎。
那位拦住他们的保安看到我走了过来，脸上似乎有些为难和着急。我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紧张。
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那两个男生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了过来，不等我做出反应，我的双手就被他们一人一只紧紧抓住，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往他们自己的脸上使劲摩擦。
“未来亲的手！嘿嘿嘿嘿……又香又软！太幸福了！我决定了，这两天……不，这一个星期都不洗手了！”
“真的好软！好光滑！这就是未来亲的皮肤吗？比女孩子还……”
眼看他们的举动越来越出格，旁边的保安脸色一沉，似乎就要举起手中的警棍（或者类似物）上前干预。我赶紧出声制止了他。
“等一下！”
“可是，嫒未来小姐，他们……”保安有些不忿。
“没事了，交给我吧。”我安抚道。
保安怏怏地退到一边，但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那两个行为狂热的粉丝。我将自己的手从他们手中抽回，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
“你们一直站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演唱会已经全部结束了，就算再等下去，我也不会继续唱歌了。”
“啊不是不是！”领头的男生连忙摆手，“我们不是等您唱歌！我们就是您的粉丝！我们决定了，要一直等到您离开这里，我们才会离开的！”
“对！”另一个也用力点头，“未来亲不走，我们也不走！我们要守护未来亲到最后一刻！”
……我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特别的话想和我说，或者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注意到他们两人几乎是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胸脯（演出服相对比较凸显身材），我的处理器再次发出了“不适”的警报。这种赤裸裸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目光，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毫无疑问，他们是我的“核心粉丝”，是那种狂热到几乎不可能被马克•塞蒙抢走的那一批“信徒”。从“信仰能量”收集的角度，他们是“优质资源”。因此，我无法对他们恶语相向，更不能做出任何可能伤害他们感情、导致他们“脱粉”的行为。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模仿着数据库中“安抚”、“教导”类的交互模式，伸出手，在他们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轻轻摸了摸他们的头顶。
“你们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充满关切，“我唱歌，跳舞，进行演出，是希望我的歌声和表演，能够给予你们力量，让你们能够找回自己的初心，去追求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而不是希望你们……就这样，成为一个只知道追逐偶像、而忽略了自己人生的人。你们如果真的喜欢我，真的从我的歌声中获得了力量，就应该顺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愿望，去向那个真正属于你们的地方努力，知道了吗？”
我原本以为，这番“充满哲理”的话语，至少能让他们有所触动，让他们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然后回头是岸，去做些对自己人生更有意义的事情。
然而，他们接下来的回答，却让我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领头的男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未来亲！我们就是在做自己最喜欢、最热爱的事情啊！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嫒未来官方后援会的会长！他，”他指了指旁边的同伴，“是副会长！刚才在那边一直给我们录像的那个，”他朝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应援服、拿着摄像机的同伴努了努嘴，“是执行干事！我们都在为守护未来亲、为未来亲的事业而努力工作啊！”
……
我……无言以对。我的所有语言逻辑模块，在这一刻都仿佛宕机了。
我默默地收回了还放在他们头顶的手，犹豫了半天，看着他们脸上那副“我们做得对吧快夸我们”的、带着些许窃喜的表情，我放弃了任何试图继续“说教”或“沟通”的打算。
我转头看向旁边的保安。他似乎也在极力忍着笑意，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保安先生。”
“噗——咳！啊，嫒未来小姐，有什么事？”他强行把笑意憋了回去。
“我先回去了。这几位……就拜托您多照看一会儿了。”
“明白！您放心！”他立刻立正敬礼。
我不再理会身后那两个还在激动地喊着“未来亲明天见”、“未来亲我爱你”的粉丝，转身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商务车。那边，作为后台休息区的临时帐篷也已经开始拆除了。再过十几分钟，应该就可以回工作室了。
车上空无一人，园子和其他工作人员大概都去帮忙拆卸临时建筑了。正好，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点进了钱塘研究所的内部加密论坛。
通知栏里，果然有一条新的消息提醒。我点开一看，是研究所所长亲自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短，说是上午我发给他的、关于在海洋展览馆录下的那段深潜者语音，已经委托相关专家全部解析出来了。
【嫒未来女士：您先前提交的‘深潜者’语音样本，已委托语言学及神秘学专家完成全部解析。需特别提醒，解析出的内容……性质极其特殊，涉及某些不可名状之存在，可能引发强烈的精神冲击或认知障碍，建议您选择在安全、稳定的环境下，做好充分心理准备后再行阅读。为安全起见，解析内容已加密打包，请查收附件。——钱塘研究所所长 钱凇】
附件是一个加密的文本文档。我深吸一口气，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防护协议，然后下载并打开了文档。
文档的内容，是一段……充满了疯狂、亵渎、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宇宙级恐怖与威严的……祈祷文？或者说，召唤词？
“聆听我的召唤吧！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与混乱之子！深渊的监护人！至暗之神！维度之主！谜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护者！迷宫之主！角度的大师！夜鹰之神！最后之尖端！门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乌梅尔•亚特•塔维尔！！！”
“犹格•索托斯！！！您的仆人——克图格亚之子孙，正以血肉与灵魂为祭，于此界召唤着您！！！”
这……这是……什么东西？！
在阅读完这段文字的瞬间，我感觉到我的核心处理器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理解、分析、解构这段充满了矛盾、悖论、以及无法用现有物理和逻辑框架解释的文字信息！巨大的运算负荷让我的处理器核心温度开始急剧飙升！表层仿真皮肤的温度也随之极速上升！
警报！核心温度接近临界值！
警报！系统稳定性大幅下降！
因为试图理解这段话，我的“大脑”——我的主运算单元，一时间竟然陷入了无法思考的“冻结”状态！
不行！必须立刻停止！
我强制关闭了文档，切断了对这段文字的进一步分析。深吸一口气（模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段恐怖的召唤词上移开。这段信息……暂时不能再碰了。等到这次巡演结束，我必须亲自去一趟钱塘，去研究所，当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深潜者，究竟想干什么？！
我打开回复界面，给钱所长回了一句：“信息已收到，多谢。”
然后，我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弗维瑟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未来亲？你那边演唱会结束了？”弗维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
“嗯，下午场也结束了。现在他们正在整理东西，我们马上就回工作室了。”
“哦！那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只为了报喜吧？”弗维瑟很敏锐。
“嗯，其实……我上午发给研究所的那段、上次在海洋展览馆录下的深潜者的语音……他们刚刚把完整的解析结果发给我了。内容……很特殊。你要不要我现在发给你看看？”
“啊？！真的？！马上！立刻给我发过来！我倒要看看，那帮滑溜溜的家伙到底在偷偷摸摸地搞什么鬼！”弗维瑟的语气瞬间变得极其兴奋和……急切。
挂掉电话，我将那个加密的文本文档，连同钱所长的警告信息，一起转发给了弗维瑟。接下来，就等待她那边的反应了。以她对深潜者的了解，或许能解读出更多信息。
果然，没过五分钟，她的电话又急匆匆地打了回来。
“喂？！未来亲！你发过来的东西我看了！”弗维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那些混蛋……它们果然是在举办某种仪式！根据文本内容判断……它们在召唤一位极其古老、极其强大的‘外神’！我们必须阻止它们！”
“阻止？可是……既然研究所和国家层面的力量已经介入了，应该不需要我们……”
“那些官方机构有他们的顾虑和流程！”弗维瑟打断了我，“有些事情，他们不方便做，或者……不敢做！总之，这件事不能完全指望他们！未来亲，我现在正好也在申城进行调查，你把你的具体位置发给我，我们今晚必须见一面，详细谈谈！”
“……行，我知道了。我回到工作室后把地址发给你。”
“好！我等你消息！”
说完，她便“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
回想着刚刚的通话，看来……弗维瑟那边，果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内幕。
“外神”……“召唤邪神”……我记得在那段召唤词的最后，提到了一个名字……“犹格•索托斯”？这，就是那个“外神”的名字吗？
我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了这个拗口的名字进行搜索。很快，一些零散的、大多来源于网络小说、游戏设定或者某些小众神话论坛的信息跳了出来——“无名之雾的聚合体”、“由亿万光辉球体组成的存在”、“门之钥”、“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时空的支配者”……总之，描述都是怎么离奇、怎么强大怎么来。
可如果是这样……那些深潜者，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试图召唤这样一个存在呢？毁灭世界？但这些描述里，似乎并没有提到这位“外神”有毁灭世界的想法或癖好啊？难道……这些网络上的描述并不准确？这位“外神”其实有着毁灭世界的恶趣味？
想不明白……逻辑完全无法自洽。
但无论如何，弗维瑟的判断应该是可信的——当务之急，是必须阻止这个召唤仪式的进行。目前整个申城都被诡异的浓雾笼罩，这很有可能就与这个正在进行的仪式有关。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想办法阻止。
想办法……
想……办法……
…………
我疲惫地关掉了手机，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感觉自己的运算核心仿佛被一团乱麻缠绕住了。
说是要想办法，但我的思维似乎已经被固定在了现有的框架里。面对这种超越常理、涉及“外神”级别的事件，我又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呢？
而且，现在连国家层面的特殊机构似乎都束手无策，或者进展缓慢，我又从哪里去寻找突破口呢？
“啊——！！好烦啊！这都什么破事啊！这些鬼东西爱召唤谁召唤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破世界赶紧毁灭算了！！！”
压抑已久的情绪（或者说，是系统过载导致的负面数据流）终于爆发，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车厢，用最大音量（在不损坏发声单元的前提下）大吼了两声。
宣泄过后，胸口（或者说，是处理器区域）那股烦闷、憋屈的感觉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体表温度慢慢回落，混乱的思绪也开始逐渐恢复清晰和条理。
“呼……”模拟着长出了一口气，“算了……这件事的优先级确实很高，但现在干着急也没用。等晚上见了弗维瑟，看看她那边有什么具体情报再说吧。先……回事务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