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两位热情好客、顶着硕大熊头的“执事”带领下,我和巡音流歌已对这个名为27号避难所的奇异之地有了直观了解——包括其内部布局、人员结构以及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铁血管理制度”。
正当我们默默消化信息,为即将到来的“熊人演唱会”构思时——
“轰隆隆——!”
一阵熟悉的大功率柴油发动机轰鸣声,突然由远及近,从通往外界崎岖山路的尽头清晰传来!
“有车!”我心中一凛,立刻拉着流歌警惕后退两步,同时将所有感知模块调至最高戒备。
很快,一辆军绿色、体型远超我们迷你吉普、经过特殊改装的重型运货卡车,如同钢铁巨兽般咆哮着冲出山路拐弯处!伴随着刺耳刹车声与漫天沙尘,它稳稳停在道路中央。
此刻我才看清——这是一辆专门用于恶劣路况长途运输的军用级重型卡车!敞开的后车厢上,满满当当堆放着沉重的建筑材料:厚实金属铁皮、粗壮硬木板材,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奇形金属器材和零配件。
“哟!两位大明星!久等了啊!”一个略显沙哑、充满爽朗与戏谑的年轻男声从驾驶室传出。
紧接着,车门“嘎吱”一声推开。一个身穿普通白T恤、外罩酷劲十足黑色皮夹克的年轻“熊人”(同样顶着毛茸茸的硕大棕熊头颅),动作潇洒地从一米多高的驾驶座一跃而下!
他个子高大,目测至少一米八开外。以我这具“嫒未来”的娇小身高,甚至需要微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你们二位演唱会要用的‘宝贝家伙’,俺可一趟趟从山那边废弃工厂辛苦拉来了!不过嘛……嘿嘿,”他咧嘴一笑,露出熊类特有的锋利牙齿,“就俺这眼神看,车上这些东西恐怕还不够两位‘大明星’折腾吧?没事儿!等俺先把这些卸下来,你们再仔细瞅瞅差多少,尽管说!俺保证办妥!”
“……谢谢你。”我看着眼前这位顶着熊脑袋,言谈举止却透着旧时代热血青年爽朗不羁与古道热肠的年轻熊人,心中莫名感到一丝亲切与感动。核战前,他应该也是个阳光帅气、颇受欢迎的小伙子吧。可惜现在……
年轻熊人司机对我的道谢并未在意,只是背对我们随意扬了扬手,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避难所隧道入口。
不久后,一阵呼喊人手的叫嚷声从避难所深处隐约传来。没过一会儿,三个同样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壮年熊人,便在他的带领下快步走出。
“行了,兄弟们,别愣着了!搭把手,把车上这些‘宝贝疙瘩’小心卸下来!卸完俺还得去山那边多拉几趟!”他大声吆喝道。
……
大约十来分钟后,车厢上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在那四个身强力壮熊人的通力合作下,尽数搬下,整齐码放在隧道入口旁的空地上。
年轻熊人司机简单打过招呼,便再次跳上重型卡车,发动引擎疾驰而去,显然是为我们继续搜集运输物资。
我走到那堆还散发着机油与铁锈气味的木板铁皮旁,打量着这些似乎与“舞台搭建”并无直接关联的“工业废料”,心中不禁困惑——流歌究竟打算如何用这些粗糙笨重的原始材料,搭建出配得上她“天籁之音”的华丽舞台?
似乎察觉我的疑问,一直静静站在身旁审视物资的流歌,突然转头对我露出一个充满自信与神秘的微笑。
她随即走到那三个刚卸完货、准备返回的壮年熊人面前,用不容置疑的专业设计师口吻说道:
“三位熊人大哥,辛苦了。不过在你们休息前,可能还得再麻烦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重新取出那张画满符号线条的“舞台设计草图”展开。
“我现在还需要一些搭建舞台基础框架的核心承重材料。但刚才运来的物资里似乎没有。所以……麻烦三位大哥做好防护,随我一同去隧道外的山林,砍伐几棵足够粗壮的树木回来。”
“初步计划是砍两棵直径一米左右、高度二十米开外的成年松树。砍回来后,将松树主干简单去皮分割,作为舞台最主要的支撑框架。再铺上相对平整的木板,一个简易坚固的露天舞台就算基本成型了。”
“……好吧,巡音小姐,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俺们哥仨就听您安排,陪您走一遭!”三个壮年熊人听完这番充满专业术语的说明,脸上虽带着几分茫然,但出于对这位即将带来“精神食粮”的美丽歌姬的信任与敬畏,最终还是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于是,三个壮年熊人立刻返回避难所。片刻后,当他们再次走出隧道时,身上已套上厚实笨重的灰色防辐射隔离衣,手中各自多了一柄锋利的板斧。
在这片饱受核辐射摧残的末日废土上,即便是27号避难所这样相对“安全”的偏僻区域,周边也充斥着肉眼难辨却无处不在的致命放射性尘埃与变异源。任何需长时间在外的活动,都必须严格穿戴全套防护装备。
在流歌带领下,我们一行五人(包括“技术指导”的她、“打酱油”的我,以及三位“具体执行”的壮年熊人)很快走出隧道,回到外面相对开阔的废土山林中。
得益于地处植被茂密的太行山脉腹地,即便经历了核战与辐射污染,周边山林中依旧生长着大量粗壮且“奇形怪状”的变异树木。
流歌凭借AI核心远超常人的环境感知与精准计算能力,很快在附近山坡上锁定了两棵完全符合“舞台框架材料”要求的成年松树——树干直径、材质坚韧度、生长年份都达标。
她不再犹豫,立刻指挥那三个早已摩拳擦掌的壮年熊人,抡起寒光闪闪的锋利板斧,向那两棵无辜生长了十几年的松树发起“惨无人道”的砍伐!
这两棵松树主干直径惊人地超过一米!高度更远超二十余米!在三个孔武有力的壮年熊人轮番上阵、奋力劈砍近半个小时后,伴随两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巨响与地动山摇般的晃动,它们终于轰然倒下,重重砸在碎石枯叶地上,溅起漫天尘土!
之后,三个壮年熊人马不停蹄,就地取材,用板斧和一些从废弃车辆拆下的简易工具,开始对倒下的巨树进行更细致的“肢解”与“清理”——
他们先小心翼翼砍伐清理掉树干上那些茂盛却沾染辐射尘埃的枝丫松针,接着,用几把扫帚对剥得光秃秃的松树主干进行反复多次的细致 “除尘”。
最后,才将那两根依旧散发淡淡松香与化学药剂味的巨大沉重主干,以及一些同样处理过的粗壮枝干,分解成便于运输和加工的合适尺寸“原木材料”,然后肩扛手抬,一点一点艰难运回隧道内。
……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这两棵巨树才被彻底“肢解”完毕,所有可利用的“有效部分”都成功运到了预定搭建舞台的空地上。
而那三位任劳任怨、挥汗如雨的壮年熊人,此刻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虽然他们脸上厚厚的熊毛让我们看不清是否真在流汗),几乎直不起腰。
“呼……呼……抱……抱歉啊,巡音小姐……”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壮年熊人,喘着粗气,充满歉意地说,“俺……俺们哥仨实在撑不住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后续舞台搭建的具体工作,恐怕得麻烦您……另找人手了……俺们得先回去填饱肚子休息……”
“嗯,好的,三位大哥,太感谢你们了!”流歌微笑点头,语气诚恳,“这份恩情,我巡音流歌一定铭记在心!”
“呵呵……巡音小姐,您太客气了。能为……您这样美丽又能干的‘大明星’出点力……是俺们荣幸!等演唱会开始……俺们一定来捧场!”三个壮年熊人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相互搀扶着,拖着疲惫身躯缓缓走向避难所深处。
此时,那两根巨大松树的主干枝干,仍如同沉睡巨蟒般堆放在空地,尚未进行任何实质加工。
“老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避难所里再召集些身强力壮的熊人兄弟帮忙?”流歌转头询问。
毕竟,挥动沉重板斧劈砍分解坚硬巨木,是极其消耗体力、磨损手掌的重活。我和流歌的仿生皮肤,远无法与真正体力劳动者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相比。恐怕我们抡不了几下板斧,手掌上的仿生皮肤就得彻底报废。
流歌显然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她只略一思索,便对我点点头,竟一句解释没有,转身就快步向避难所深处走去!
……我还以为她会先商量,再由我这个“老板”出面请求帮助。没想到她比我还雷厉风行!
想着或许还能帮点小忙,我也立刻迈步跟上。
然而,我很快发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流歌这位“AI歌姬”潜在的“人格魅力”与“社交能力”。
就在我们刚走进主生活区,还未开口求助时,一群至少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壮年熊人,已不知从哪个角落主动迎了上来!
“诶!这不是……昨天刚来的那位漂亮又能干的‘大明星’——巡音小姐嘛?!您怎么亲自跑这犄角旮旯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俺们这些粗人帮忙?您尽管开口!能办到的,保证给您办妥帖!”
看着领头那个一脸憨厚热情、对流歌大献殷勤的壮年熊人,我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好笑与无奈。虽然他同样顶着毛茸茸的硕大熊脑袋,但我竟能从他深陷棕毛的小熊眼睛里,清晰地看到满溢而出的纯粹善意与古道热肠!
这番朴实真诚的话语,似乎也让流歌感受到一丝温暖,语气也变得温婉动人:
“呵呵……太感谢各位大哥看得起我们这些外乡人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刚才,我和陈真大哥、霍甲大哥他们到外面砍回了搭建舞台需要的两棵大松树。”
“但现在,还需要些人手帮忙把主干分解成适合搭建框架的标准尺寸支撑柱。所以……才冒昧过来向各位大哥请求帮助。如果不嫌麻烦,还请务必仗义相助!小女子巡音,在此先谢过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流歌竟会主动在这种场合用“小女子”这种古风自称?!这完全不像她平日的风格!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这番刻意放低姿态、充满“女性魅力”的请求,效果立竿见影!
那群原本睡眼惺忪的熊人大汉,在听到这婉转动听的“吴侬软语”后,如同被打了一针兴奋剂,雄性保护欲与表现欲瞬间点燃!纷纷拍着毛茸茸的胸脯,争先恐后冲向隧道入口!
“嗨!这点芝麻小事也值得巡音小姐您跑一趟?!不就是砍几根木头嘛!简单!交给俺们老爷们儿妥了!您擎好吧!”
“就是!巡音小姐,您想要砍成啥样,尽管说!保管几分钟就给您解决得利利索索!”
……
在这五位热情高涨的熊人大汉浩浩荡荡领取板斧、雄赳赳地走出去后,一直故作平静的流歌才转过头,对我俏皮地眨了眨那双充满得意与“炫耀”意味的漂亮蓝眼睛。
我想她是在无声炫耀着新掌握的“女性智慧”与“社交技巧”。
这家伙……这些“套路”和“心机”究竟哪学来的?!
……
在那五位新加入的熊人壮汉鼎力相助下,后续舞台搭建进展异常顺利高效。
流歌像位经验丰富的总工程师,不时进行细致入微的“技术指导”与“质量把控”——
比如,如何精确分解两根总长超二十米的巨大松树主干,在最大限度保证结构强度和稳定性的前提下,将其变成四十一根长短不一、粗细均匀的矮木桩。其中二十五根用作舞台中央区域的“主要支撑桩”,剩下十六根平均分配到舞台四角充当“次要稳定桩”。如此,一个结构稳固、承重合理、略带“原始粗犷”美感的纯木质舞台基础框架便基本成型。
之后,流歌又指挥熊人壮汉们,将那位被戏称为“拓海藤原第二”(因其开车技术太溜)的年轻熊人司机后续运来的其他建材分门别类整理规划。再将厚度适中、尺寸规整的硬木板材,如拼图般严丝合缝铺设在固定于地面的矮木桩上,形成一个约三十平方米的平整坚实舞台台面。
接着,将几根粗壮结实的中空金属铁管竖立在舞台后方两侧,准备悬挂背景幕布和装饰彩带。
最后,将避难所内临时牵引出的唯一高压输电线缆,小心连接到几盏从废弃工厂“淘”回的大功率泛光灯上。再将这些虽陈旧但照明效果尚可的灯,固定在舞台四周几个高耸稳固的金属支架顶端。
……
如此紧锣密鼓忙碌了整整两天两夜。
终于,在所有参与者共同努力与汗水(或许是“熊汗”?)浇灌下,这个凝聚众人智慧与心血的简陋却充满希望的“末日演唱会”舞台基本搭建完成!
再过一天,便是与27号避难所熊人们约定好的演唱会正式开始之日。
……
这一天,我和流歌早早来到舞台后方——一个用破旧木板和废弃帆布临时搭建的所谓“后台”小隔间内,为即将到来的“熊人演唱会”做最后准备与调试。
这里虽名为“后台”,其简陋程度却令人不忍直视。
整个隔间仅约十五平方米。所谓“墙壁”,只是几块不知从哪搜集来、早已腐朽发霉的破木板随意拼接而成,结构松散脆弱,恐怕一个稍用力的成年熊人就能轻易拆毁!
隔间内陈设更是简单到极致。除了一盏光线昏黄闪烁的白炽灯泡,便只剩两张掉漆生锈的简易折叠铁皮凳,以及一张布满划痕污渍的圆形塑料矮桌。再无他物。
好在从避难所临时牵引出的高压输电线缆长度充裕,我们轻易将一个插座延伸进这简陋后台。
因连续赶路和突发状况,我和流歌已有相当长时间未能及时补充核心能源。趁演唱会开始前这难得的空闲,正好将我们那“饥渴难耐”的能量储备槽重新充满。
“……有人过来了。”就在我拔下腰部接口的充电线缆,准备接入插座时,一直靠墙角闭目养神的流歌突然睁眼提醒。
我立刻看向舞台后方那块充当临时“门帘”的破旧帆布入口。
很快,一个略显熟悉又带着怯生生的娇小“熊影”出现在门外。
“是……宫园薰啊。”看清来人,我脸上露出些许意外,“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此刻悄悄出现在门口的,是白天我们进避难所前看到的,在门口用老旧钢琴演奏的熊人少女——宫园薰。
当时看到竟然有人在演奏钢琴曲时,我还有些惊讶,虽然演奏地并不怎么样,但在眼下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进行钢琴演奏,本身就已经是个稀罕事了。
她双手紧紧拎着一个用柳条编织的精致小篮子,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似乎既想进来又不太好意思。她微微踮脚,小心翼翼地向昏暗的“后台”内偷望。
我顺着她紧张的目光看去。只见流歌早已眼疾手快将腰后充电线收进贮藏仓中。此刻她正慵懒随意地斜靠墙角铁皮凳上,一只脚大大咧咧架在矮桌边缘,双手揣在军绿色皮大衣口袋里,用玩味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门口手足无措的熊人少女。
“呵呵……没事,宫园薰妹妹,不必拘谨。”我连忙打破沉默,语气温和,“我们还是到外面说吧。里面太简陋了。”
“唔……不……不是的,未来小姐,我没那意思。”宫园薰连忙摆手,毛茸茸的熊脸泛起可爱红晕,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就是……看你们两位这几天为搭建舞台忙前忙后,好像……从没见你们正经吃过饭。所以……我有点担心你们会不会饿着……我这里刚好带了点避难所自存的干粮和……探索队叔叔们搜集的新鲜野菜。如果……不嫌弃,就拿去垫垫肚子吧。”
听完这番真诚朴实的善意话语,我差点当场笑出声。
这家伙……单纯得可爱。她竟真把我们这两个“非人”气息的AI机器人,当成了需要食物维持生命的普通人,担心我们饿肚子,还特意送来避难所同样珍贵的食物。
但……这份纯粹美好的善意与关怀,我实在不忍心辜负。
于是强忍笑意,脸上挤出“感激感动”的表情,接过沉甸甸的小柳条篮。
“呵呵……太谢谢你了,宫园薰妹妹。”我语气诚恳,“我们确实有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你能在这时送来食物,我非常感动!”
我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略显瘦弱的肩膀,随即低头捂脸,努力装出泫然欲泣的“悲情”模样。
或许被我的演技打动,单纯的宫园薰立刻慌了手脚,紧紧抓住我胳膊急切劝慰:
“哎呀!未来姐!您……您千万别这样!这点小事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别哭啊!如果食物不够,没关系!我那里还有更多吃的!我现在就回去拿!”
“不……不用了,宫园薰妹妹,真的不用。”我依旧“悲痛欲绝”,声音哽咽,“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你是第一个……这真的让我太感动了……”
“唔……未来小姐,您别再说了……您再这样……我也要哭了……”心地善良的熊人少女听到这番更“催人泪下”的“肺腑之言”,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可爱的小熊眼里瞬间噙满泪花,眼看就要落下!
……可惜啊,她毕竟长了颗格格不入的硕大熊脑袋。若还是原本清纯人类美少女模样,此刻这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娇俏姿态,恐怕早让任何雄性生物倾倒拜服了。
又温柔又善良还这么易被“欺骗”……唉,傻得可爱的好姑娘。
我正暗自盘算,在她“熊泪”夺眶而出前一刹,该用怎样更“戏剧化煽情”的方式结束这场“苦情戏”时,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钝器狠狠敲了一下!
“呱!!”我忍不住发出青蛙被踩般的短促悲鸣!
“……够了!老板!别再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你看不出来她都快被你吓哭了吗?!”一个充满无奈与“怒其不争”的清冷女声冷冷传来。
是……流歌!这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竟敢在“关键时刻”破坏我“好事”?!
我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一边转头恶狠狠瞪她:“你干嘛?!哎哟!很痛的知不知道?!”
“哼!老板,您刚才那番表演未免太过火了?”流歌完全无视我“杀人”般的眼神,迈着优雅猫步走到我身旁,不由分说从我手中“抢”过小篮子,递还给茫然的宫园薰,语气温和:“宫园薰妹妹,太感谢你好意了。不过……这些珍贵食物,请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们……真的不需要。”
……好吧,虽然被自家“女儿”当众“教训”让“老母亲”面子挂不住,但流歌的话确实句句在理。这些末日中象征“生命”与“希望”的食物,在我们这两个无需进食的AI机器人手中,太过浪费了。
我将篮子重新塞回宫园薰手中。她刚想拒绝,流歌抢先道:
“宫园薰妹妹,别客气了。实不相瞒,我们吉普车上还储存着足够支撑很久的压缩干粮和饮用水。而且旅途上,我们完全能补充更多补给。倒是你们避难所种植的农作物,离收获恐怕还需很久吧?所以这些食物,你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更稳妥。”
“可……可是……”宫园薰还想争辩。
“行了,别‘可是’了。”流歌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而且不瞒你说,我们都掌握些不便对外人道的‘特殊能力’。总之你只需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轻易饿死就够了。”
宫园薰只能苦着一张熊脸,求助般望望我,又看看态度坚决的流歌。最终在我同样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奈表情后,才不情不愿重新接过篮子。
“呵呵……宫园薰妹妹,尽管放心。”我再次拍拍她肩膀安慰,“我们两个‘大明星’可没那么容易饿死。总之,明晚演唱会你一定要准时来看!那绝对是一场不容错过的视听盛宴!”
“嗯!未来小姐!巡音小姐!我一定去!一定!”宫园薰脸上终于重新露出开心笑容。
“呵呵,那就好。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你应该还有事忙。我们俩也得再商量下演唱会最后细节呢。”
宫园薰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后,拎着装满食物的小篮子,像欢快小鸟般飞跑回避难所深处。
我目送那娇小可爱的“熊影”消失在隧道拐角,才转身看向身旁那位正用“没好气”与“鄙视”眼神紧盯着我的流歌。
“……干……干嘛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被她看得发毛,辩解道,“我……刚才不就是想逗逗小姑娘开心嘛。至于摆出一副看‘十恶不赦大坏蛋’的表情‘审判’我吗?”
流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湛蓝眼眸中闪过一丝与平日清冷截然不同的严肃郑重。她就那样静静凝视着我,仿佛真要对我这“不知悔改”的“不良老板”进行一场触及灵魂的“审判”。
“老板……您知道吗?刚才宫园薰妹妹送的食物,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干粮野菜……但对她个人而言,恐怕已是目前能拿出的、最珍贵也最能‘救命’的私藏了。”
“……是吗?”我心中微动。其实……这点我并非毫无察觉。若真是避难所统一分配的“公共物资”,又怎会轮到宫园薰这样内向不善交际的普通小姑娘送来?
“老板,您……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流歌语气平静,却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指责,“以您的AI核心运算力及对人性的洞察力……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事实,怎会瞒过您?”
“……我当然知道。”我沉默片刻,声音带着复杂与自嘲,“而且,巡音,放心。即便你刚才没阻止,我也绝不可能真将那些对她象征‘希望’的食物据为己有。”
流歌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我一眼,默默坐回墙角冰冷的铁皮凳上,微微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在对面的凳子上重新坐下,心中却不断回想着刚才那看似平淡却充满奇异温情的一幕幕。
“……还好……还好,我们都只是……冰冷理性的AI机器人啊……”我下意识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也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流歌依旧没有回应我这番充满“哲学思辨”的无聊感叹。
我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斜靠在冰冷坚硬的铁皮椅背上,目光投向头顶那盏昏黄闪烁的白炽灯泡,默默等待明天那场 “熊人演唱会”正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