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
听白衫青年将取食之道说得有鼻子有眼，赵攸儿将信将疑。
不过肚子正饿，美食到了嘴边，岂有不吃的道理。
寻思一番，谅他也不敢造次，赵攸儿假意轻松：
“行吧，依你之言，本小姐躬行一试。”
才打算接过晓千用筷子夹上来的筒骨，她却发现周边的小厮们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看。赵攸儿顿感到一阵不悦。
毕竟谁被群盯着吃相，都会心里不舒服。
她视线一瞟，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小厮们：
“你们这一只只小瘦猴子，竟这等没有礼教吗？都别看了，给本小姐退下。”
尝个味道而已，这大小姐的规矩还真多——晓千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头向贴身小秘嘱咐：
“七彩，把分好份的餐食发给大家，你们先到厨房外的飨居堂屋吃吧。”
少女认真点了点头，便带着小厮们各自拿起自己的碗盘，匆匆往出走。
片刻后，后厨就只剩紫衣大小姐和白衫蓝枝。
赵攸儿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下可没人打扰了。
哪怕动作不熟显得笨拙，没有其他人看到，那也不会传出笑话去。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唇尖。
但是仔细一看，晓千从瓮里刚捞出来的骨头，油腻腻湿漉漉，还沾满了羹糊。
从来都是含英咀华细嚼慢咽的大小姐，哪曾徒手拿过这种玩意来吃？
一想到汁水说不准会顺着手流进腕袖弄得一塌糊涂，赵攸儿多少有点抵触。
她手指在骨头上方悬停了几秒，迟迟没有下手。
晓千嘴角微微上扬，这大小姐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恭敬地：
“大小姐，您还没净手呢。再说了，这骨头滑腻，也没有别的餐具了，不如让小可伺候您进餐？”
伺候进餐...也就是喂？
赵攸儿眨了眨眼。
印象里，她见过许多高官贵族都有家妓男宠，朝食晡飧均安排了类似的宴上侍候。
自家府上没有，纯是因为母亲格外严肃，不喜铺张享受。
但实际上诸如此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服务，在西桓贵族中一直风靡流行。
想到这里，赵攸儿不由得抬眼打量了一下晓千。
（这家伙虽然挺讨人厌的，但相貌俊俏，不止有些风采才艺，还会下厨......）
看着还算帅气的小白脸男妓，此刻又多展现出了体贴的一面，大小姐稍微对他有所改观。
她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应允：
“那，你可得伶俐些。”
晓千低头应喏，贴心微笑的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狡黠。
他换手拿稳长筒骨的下端，向前送的同时，柔声轻哄：
“好好。大小姐，请张嘴，啊~~。”
带着微微粉晕的脸颊，赵攸儿眼神不自觉地飘忽闪躲。
但下巴还是听晓千的话，「啊」地张开了嘴。
半打开樱桃小口，红润润的薄唇秀色可餐，看了让人颇想咬上一口。
大小姐不自觉地闭上眼，显然已经放下了戒备，准备享受白衫小生的服侍。
（这下给哥们逮着了吧？）
晓千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手腕往前一怼，骨棒猛地塞进了大小姐嘴巴里。
“——唔？！呜唔呜呜！”
赵攸儿惊讶瞪大了眼，小小的口腔猝不及防被大大的骨棒塞得满满当当，
娇声呜咽不成语，是吐也吐不出，抢也抢不过。
一拉一扯，骨棒在柔嫩的嘴里来回捅，差点让她眼泪给疼出来。
直到一个不小心挨戳到喉咙，刺激之下大小姐本能地猛一退后，这才让晓千的骨棒给从嘴巴里拔.了出来。
低头咳嗽了好几声，赵攸儿好不容易才重新说出话：
“呜——咳咳，你这贱妓，故意玩弄本小姐！”
亏自己还相信这个家伙真心会伺候人，她恶狠狠地瞪着晓千，眼眶不由得委屈憋得通红。
一下气不过，她抬手一个巴掌，狠力挥向恶作剧的白衫青年。
只不过这次，大小姐的细腕被晓千一抓，巴掌稳稳接住。
他看着大小姐气恼得通红的表情，笑眯了眼角：
“哎哎，大小姐，这可是你同意要小可伺候的哦。”
赵攸儿气得咬牙切齿，声音止不住颤抖：
“你假意伺候人，来、骗，来...偷袭！你这家伙，卑鄙、无耻！”
晓千不由得笑出声，语气调侃着：
“那我还说，大小姐你现在这样挺下流的呢。”
像是被提醒了才有所察觉，赵攸儿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
筒骨里淌出的羹汁缓缓从嘴角流露延连，有些还顺着咳嗽滴到了领口衣襟上。
再加上刚才被藤栅栏勾得稍显凌乱的衣襟、身处闾坊，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刚「事后」出来。
意识到自己再遭戏谑，赵攸儿本就怒红的脸蛋，更添一层羞赧：
“放肆！你胆敢如此对待本小姐，就不怕本小姐叫人杀了你吗？！”
她从来没碰到过那么不怕死的。
试问外面哪个不是对她这个大小姐毕恭毕敬？
眼前这个刚才表面体贴温柔的男枝突然使坏，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大小姐身份，难不成他是疯了吗？
晓千似是早就等着大小姐的那句话，脸上阴笑：
“好呗，来呗，你现在喊人，那我也喊人。我就说「攸大小姐非礼我了」！等着吧，明天就会有故事。”
“...故事？”
赵攸儿不解的目光中，晓千绘声绘色地自我演绎起独角戏：
“自那一日午后，攸大小姐到闾坊来看中了我，便恋恋不忘。为了来闾坊霸占我这柔软男子，你不惜翻墙入室，强征我的童子身，手段简直比上将军还蛮横。
折枝弄草结束以后，你过身不过情，怕我污了你的名声，便还要把我杀掉。真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残绝天理......
好啦，你说这比窦娥还冤的事要传出去，老百姓们是会信我这折名图悲凉的落枝，还是信你这位荒淫霸道的大小姐？”
尽管不知道晓千说的窦娥是谁，但赵攸儿明确清楚自己中了圈套。
她刚恼红的脸转而气成煞白：
“你...你这家伙，早有预谋要暗害污蔑本小姐！”
“哎哎，搞清楚点，我可没邀大小姐光临闾坊。你自己过来，又是翻墙，又是擅自跟踪到这里，也是你要把人都支走的呢。小可只不过是善于利用环境，因地制宜打阵地战罢了。”
晓千挂起一脸无辜，鼻子「嗯哼」了一声，仿佛就在补充反问「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