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娅发现,在自己豁出脸皮朝女巫求饶之后,女巫看过来的眼神,就开始不太对劲了。
该怎么描述那种眼神呢?就好像是有一天你推门回家,突然看见你的仇人变成了弱气猫娘,正蜷缩在你的床上,表情可怜兮兮,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你喊“不要靠近我”,“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
相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哪怕你对那家伙有滔天怨恨,也会尽数转化成别的什么东西吧。
怎么样,这样的小猫娘,愿意用寿命来换吧,对吧?!反正萨萨肯定愿意!
咳咳,人之常情。
“你杀过多少像我这样的人?”
“我不记得了......”
准确来说,萨兰娅是记不清了,她猎杀过太多巫师,其中大部分人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声泪俱下地乞求饶命。
她没有饶过其中的任何一人,因为正是这些施法者过度汲取魔力,破坏了魔源的稳态,才导致魔灾产生,而那些残忍的魔法风暴不会让任何一个生命得以幸存。
魔灾发生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位施法者是无辜的,面对这些杀人凶手,毁城狂魔,她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心慈手软?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替天行道,杀死我这个亵渎的精灵种吗?”
女巫舔舔嘴唇,缓缓蹲下,靠向萨兰娅。
萨兰娅下意识摇头否认,结果慑于女巫的淫威,她转而又怯怯地点头。
不光是精灵血统,这个世界的人们平等地讨厌所有异族,因为异族多数能掌握各种魔法和奇术,而人类受这些超自然力量迫害颇深。
“你做什么?!”
女巫凯拉以地咚的上位姿势,伸出冰凉的双手,轻抚萨兰娅的脖颈,她凑近对方耳际,语气撩拨:
“再说一遍。”
“什...什么?”
“你不是想活吗?刚刚求我的话,再说一遍。”
萨兰娅满脸泪水,属于骑士的傲气荡然无存,一种难以抑制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不要杀我...求求你......”
战斗落败,手下同伴尽数被杀,自己在黑女巫面前受尽侮辱。
这种感觉太爽......不是,太痛苦了——
“还有呢?”
“女巫,女巫姐姐。”
“姐姐?你这屠戮我同族的罪人,也配?”
凯拉目中寒光一闪,黛眉紧蹙,十指骤然收紧,掐得萨兰娅表情扭曲,满面通红。
“大人......咳咳......女巫大人!”
“还是不对,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凯拉越掐越用力,一只赤足踏在萨兰娅的胸口,小小的脚趾抹花了她甲胄上的血迹。
黑女巫一反她在传说中的沉郁形象,眸中透出少有的狂热,就连病态般白皙的脸蛋,也浮起了一层淡淡红晕。晦暗的魔能正从她体内向四周逸散,那好像是魔力失控的征兆。
这个混蛋!欺侮别人就那么爽吗?!!
萨兰娅舍命挣扎,左右甩动头颅,乌黑长发滑脱出头盔,风信子般自然翻卷着。
令她自己都深感诧异的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一种异样的兴奋感却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她两腿夹紧,身躯不受控制地一阵阵轻颤。
再对女巫的表情加以观察,在那一瞬间,她悟了。
“主......人......”
拼命吐出这两个字后,即将失去意识的她,感觉颈部的压力有所减轻。
女巫终于停止了对猎物的迫害,从萨兰娅身上站起来,定了定神。
得救了!
萨兰娅仰躺在地上,两眼翻白,涕泪横流,她抬起一只胳膊遮挡自己的啊嘿颜,狼狈地吐出舌头狂喘起来。
看来关于黑女巫凯拉是施虐狂的传闻,是真的。
完蛋了。
“如你所愿,留在我身边赎罪吧。”
女巫的情绪恢复了平静,神色中透着沉郁,如同没有星星的夜幕,昏昏沉沉,杳无亮色。
得以苟活的萨兰娅,根本无权拒绝女巫的要求。
就这样,外界公认大有可为的夜百合骑士团,其大部分核心成员秘密覆灭在这位黑女巫凯拉手中,同样下辖于骑士团的帝国第十二军团“沉剑长歌”,在失去首领后,兵权易主,很快也消息全无,而领导他们的萨兰娅,表面不知所踪,实则屈从敌人做了奴隶。
这简直是里游BE。
被女巫凯拉俘虏的每一天,软禁中的萨兰娅除了开导自己,就只能开导自己:
“唉,至少不用再死掉,再转生一遍了。”
要是被那女巫杀死,一方面要体验身体上的痛苦,另一方面,谁又能保证转生的目标一定会落在人类身上?万一转成个草履虫,或者转到某种寿命超长的单细胞生物身上,那她不就炸了?
思考要严谨,这种事情并非不可能发生。
而且,抛开那些坏事不谈,至少自己长得还挺好看嘛......
萨兰娅把盥洗台中的水倒出窗外,在镜子前转了个身,忧郁地打量着自己的身材。
镜中的自己,上身光溜溜的,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腰腹苗条秀气,没有一丝累赘,被锻炼到刚好能撑起盔甲的程度,两团乳肉紧致有弹性,虽然不大,不过很挺拔,上翘的弧度非常好看。
自己的容貌嘛,那个词儿咋说呢?对,运动系,大概是会被压抑男大女大挂到校园墙上成天捞人的程度。
运动果然能使人健康美丽。
至于凯拉?那更是重量级,这么讲吧,自从见过凯拉之后,萨兰娅的施法材料就没有换过。
对于那位女巫,她作为初来乍到的转生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凯拉残害无辜者,杀害她的战友,还胁迫她作了奴隶,如果按身体原主人的态度,那她要么抗争到底,要么立刻拔剑自刎,带着无尽的恨意死去,不给对方羞辱她的机会。
可现在......说实话,她很害怕,一方面怕凯拉伤害自己,另一方面,她怕触碰到原属于“萨兰娅军团长”的回忆,她不敢细细回想那些事,那些堪称心灵创伤的场面......需要慢慢消化干净。
嘛,无论如何,也只能先保持一副没心没肺的司马姿态,去迎接身不由己的一天了。
门口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嘈杂响声,萨兰娅立刻披上外衣,系好束腰,转身朝声音响起的位置站好,活像条巴甫洛夫的狗。
门开了,女巫身穿淡雅的蕾丝长裙,端坐在一张黑曜石靠背椅上,缓缓平移了过来,跟骑了辆电动车似的。
原来,在椅子的四角垫着四只圆滚滚的大甲虫,那些哗啦声就是甲虫行进时节肢所发出的。
萨兰娅头皮发麻,但又不敢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注视女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