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城，奥拉维帝国的第三大城市，通商口岸，当年奥拉维四世皇帝看重它的经济优势，为了能和平把它纳入版图，答应授予这座城市高度的自治权。”
“我不想听你讲历史课，萨兰娅，讲讲它的具体情况。”
“在第一轮魔灾爆发之后，大量难民涌入这里，贫民区迅速膨胀，治安随之恶化，加上外敌和魔灾的影响，自治委员会政府的行政能力每况愈下，官员和军队光是维稳就已经疲于奔命了，根本无意维持与帝国中央的联系，于是他们对中央，甚至是来自皇帝本人的政令都阴奉阳违。”
毕竟两边都清楚，帝国中央也和维罗城一样自顾不暇，地区控制力大不如前。
天高皇帝远，你没有强力的军事存在，我就不听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呢？逼急了小心我独立。
“在被一场魔法风暴摧毁了半个城区后，维罗终于失去了体面，几个内城区变得和贫民区一般无二，除去驻扎了守军的中心区外，整个维罗被其中的各路行会和帮派接管，势力之间的割据非常严重，哪怕端个破碗在街角要饭，也得给好几个地头蛇交足保护费。”
即使是这样，维罗也被称为‘余晖之城’，可以想象到帝国其他地区的状况了......
“在维罗要小心，我知道主人你很会打，你会打有个屁......您能打固然很有用，但是在这里混是要讲势力的，这里鱼龙混杂，说不准会被哪些家伙偷偷盯上，暗箭难防啊，您的魔力会有用尽的时候，而自讨苦吃的蠢货，阴险狡诈的盗匪，悍不畏死的亡命徒，这些人却无穷无尽......”
“我想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控制这座城市，需要多少钱，多少人马？”
萨兰娅愣住了，目光在凯拉的脸上停留片刻，比起疑问，她从对方眼中读到的完全是赤裸裸的野心。
冷静、锐利，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这外形娇小的少女，简直像头蛰伏已久的狮子，正向萨兰娅肆意展露自己的獠牙。
“您......是认真的？为什么？”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讲给我听。”
“据我所知，您没有军队，也不太好拉起一支，因为您没有正当的宣称，很难获得支持者。”
“你是在指责我师出无名？”
凯拉的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萨兰娅赶忙摆手：
“不是的，主人，我是说，您想控制维罗，靠军事占领是行不通的，应该从盘根错节的当地势力入手，行会、帮派、难民、那些窝在中心区苟延残喘的官员，他们都有自己的算盘，您得发掘他们渴望的东西，找出他们的弱点，拉拢一部分，打压一部分，这不简单，我们入局太晚了，要想建立自己的利益，有上桌参与这场游戏的资格，往往得用非常规手段......”
“暗杀，偷盗，胁迫，绑架？”
凯拉翘起嘴角，朝萨兰娅凑近，修长的睫毛几乎能刮到萨兰娅的脸颊，
“很好，军团长，看来我们还是能想到一起去的。”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谁和你想到一起去了啊......你知道月痕教会吗？”
“嗯哼，奥拉维多神教的一支，维罗最有威望的宗教团体，他们解读教经的方式非常功利，追求所谓的‘神谕’对现实的影响，一些神官甚至离巫师只有一步之遥，会施展魔法，他们称之为‘神术’，可惜，他们捧着那愚笨的宗教框架解来解去，始终没意识到是自己的起点出了问题。”
“主人，他们在维罗的市民中很有影响力，是共和委员会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的确，毕竟是向人们展示出‘苍月女神’的‘威能’的一派，能展现‘神迹’的教会可不多。”
凯拉的语气辛辣讽刺，故意在“神迹”这个词上停顿了一下，让萨兰娅很不爽。
萨兰娅曾领导过的夜百合骑士团，就和月痕派合作十分紧密，很多神官在宗教事务上付出颇多，他们的神术大大激励了人们，是他们让夜百合们相信，在邪恶巫师的魔法面前，代表正义的一方同样有神术可以与之抗衡。
“主人，您可以帮月痕教会做事，帮教会完成一些官方不好出面的棘手事务，以此争取教会的支持。”
“嗯，当教会的哈巴狗，好建议~”
见女巫在阴阳怪气，萨兰娅有种想怼回去的冲动，可一想到自己的地位和处境，她还是懦了。
“不是的——”
“说起来，夜百合骑士团在这里有分部吧，专门庇护月痕教会的？你和你的那些属下熟吗？”
“嗯......他们都是好人，我和他们关系不错。”
“这样啊，那为了解救你这个大团长，他们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吗~？”
凯拉眯起眼睛，那语气令萨兰娅暗叫不妙，她开始后悔自己提起教会的事了，本想忽悠女巫干点好事，结果对方把主意打到自己属下的身上了。
“你！你休想通过我来傀儡我的骑士团！他们不会因为私人交情去违反原则的！”
“不会么？”
“至少......至少一部分人不会！”
“嗨呀，那就把那些不知变通的家伙除掉好了~”
“不要！求求你，别把他们扯进来！”
串联巫师，那可是写在帝国宪法里的死罪，不可以，绝对不行，自己已经成为女巫的帮凶了，绝对不能把昔日的同伴也拉下水！
紧紧抓住这样的责任感，萨兰娅咬紧牙关，与凯拉对峙着。
不要懦，萨兰娅，不要再懦了！拿出军团长的勇气，用你大学生的头脑，想一套能说服这女巫的说辞来啊！
“我才不愿意当傀儡呢，我能发挥比傀儡更大的价值！”
“哦？”
凯拉眨眨眼睛，表现出了一点兴趣。
“你与其把我推出去打草惊蛇，不如让我在暗处辅佐你，我了解教会的运作规则，他们近期在进行神官评选考核，我可以帮你操纵一位候选人，让她赢得神官的位子，你就能掌握月痕教会在维罗的权力了！”
“主人，您的魔法造诣毋庸置疑，可是宗教、军事、政治这些方面显然是我的强项，只要您答应我，不要把无辜者牵扯进来，我就愿意倾尽全力来帮您，完全不需要其他人的参与，您只依靠我一个就够了！”
萨兰娅讲得眉飞色舞，她付出了此生以来最澎湃的激情，本以为凯拉会非常满意，结果对方听后根本没什么反应。
怪了，这女巫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突然呆呆的，迟钝地像块木头似的。
“你是真心想帮我吗，萨兰娅？”
凯拉望着萨兰娅，漂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略微有些出神，
“回答我，这很重要。”
“诶？是真心......是，是吗？是呀......哈哈......”
萨兰娅吞咽口水，努力摆出坚定的样子。
这回，凯拉的目光终于温和了一些：
“你最好是。因为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我讨厌被人骗。”
凯拉别过头，萨兰娅看着那精致，稍显恬静的侧颜，不禁悄然屏住呼吸，微微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略显孩子气的少女，真的就是自己曾追猎的死敌，那个十恶不赦，血债累累的黑女巫凯拉吗？
算了，不能多想，人不可貌相，这是义务教育教给她的真理。
“去维罗的西城区，旧自由广场街的红水酒馆。”
“你又饿了？我们不是才吃过面点吗，还是想喝酒？别得意忘形了！你作为奴隶，还没为我做成过任何事，我不会给你奖励的。”
“要想在维罗扎下根来，红水酒馆是我们的第一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