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萨兰娅视线转向格隆戴尔，表情渐渐阴暗下去，
“对哦，还有俘虏要处理呢。”
格隆戴尔，精明可靠的大叔，拥有和身体一样健壮的头脑，作为盟友自然是没问题，可这样的家伙一旦站在她的对立面，绝对会成为最可怕的敌人。
至于塞西莉亚，修女医生面容忧郁，受制于枷锁，一对洁白如玉的手腕在拘束里不适地转动着，看上去并没有反抗她的意愿。
“我认为，他们两个作为派系首脑，有很大的情报价值，适合交由影鳞帮处置，领主大人，你觉得呢？”
听到纳扎雷斯提出这样的方案，塞西莉亚眼神一变，放松的手掌瞬间攥在了一起，格隆戴尔更是直接大吼出声：
“情报价值？！抹布脸，你他妈做梦！老子才不会乖乖就范！”
“哦哟，大师傅，这可由不得你。”
纳扎雷斯残忍地啧了一声。
与寻常的城市黑帮不同，影鳞帮之所以是间谍组织，就是因为他们擅长挖掘情报，而他们获得情报的方式，当然不可能都靠潜入、偷盗和监听。
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还得是针对掌握了情报的人，
换句话说，如果一条可怜虫落在了影鳞帮手里，那他脑袋那些大大小小的信息，无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无论是记得的，还是忘记的，都会被这些探子们采用“高效实用”的手段，榨取得一干二净。
所以，知晓自己即将遭遇的事情，两位俘虏会恐慌也很正常。
萨兰娅望向铁匠嚣张的表情，心里怨气更甚，再度张嘴时，她出口的字句变得异常冰冷：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格隆戴尔。”
“什么？”
“不惜跟城市委员会和真理集会合作，以庇护那些异族少女为条件，让珂珥妲诱惑并杀死我，这是你的决定么？”
“是又怎么样？你身为维罗数一数二的派系首领，面对魔灾，居然在坚守和逃跑之间摇摆不定，和血帆的那些出逃者混在一起，你这样的软蛋，只会毁掉这座城市！”
“我明白了......”
萨兰娅把指节攥出一声脆响，
“在我听来，你好像不关心我正在做的事情，只是想除掉我，把我的势力据为己有，你一点都不在乎有谁会成为你鲁莽计划的牺牲品，珂珥妲的死，也有你的一份......”
“哈哈哈！你给那骚狐狸鸣不平？可笑！恋慕同性的恶心女人，你要是真的站在人类这边，又怎么会给异族说话？！”
格隆戴尔用力捶打墙面，枷锁铁链把整齐的石板蹭出了数道划痕，
“住嘴吧！你这个杀人魔！女巫！你害死行会那么多人，还把卢修斯少爷的尸身......搞成了那副惨样！城市委员会和维恩希尔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
没等萨兰娅回应，旁边的维蕾塔就率先坐不住了，少女淡蓝色的短发下，一点婴儿肥的脸蛋气得通红，愤怒地嘟起了嘴，
“先挑起事端的是铁王冠行会！我们本来是同属帮会联盟的盟友，母上大人不想与你们为敌，是你们先把事情做绝的！格隆戴尔叔叔！”
“还有......还有，母上喜欢跟什么人在一起是她的私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许你对母上指手画脚！！”
“维蕾塔。”
萨兰娅叫住了护母心切的女儿，微微抬起头，用厌恶垃圾的眼神最后看了格隆戴尔一眼。
“纳扎雷斯，他是你的了，你自由处置，死掉也没关系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克尔芬。”
纳扎雷斯的话音刚落，几个影鳞帮的探子走到会议桌旁，从夜百合女骑士的手中接管格隆戴尔，用一个厚麻袋罩住了大师傅的脑袋。
“你们这些混......唔！唔唔——”
会议室的镶钉大门敞开，在格隆戴尔暴怒地咆哮，扭曲、挣扎的身影穿过门扇，被拖拽着渐渐远去。
看到敌人被拉走，萨兰娅脸上的阴云依旧：
“现在铁王冠行会没有了首领，这么大体量的势力，红水帮短期内吃不下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维罗的匠人没少受铁王冠的压榨，不见得对他们的旧首领有多少好感，趁他们群龙无首，我们会试着扶植一条听话的狗来当新老大。”
“还有，关于这次事件——”
“影鳞帮会妥善处理后事的，现场的目击者都被你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不过是编撰和散布些流言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些脏活累活是我们最擅长的。”
纳扎雷斯摆摆手，神情玩味地补充着，
“有我们在，你不必承担那些会拖累你的责任，就可以成为纯洁正义的‘游侠海娅’，永远当一个光芒万丈、万众敬仰的大英雄，这本来就是你的理想......对吗？”
“呃，嗯......”
这种话让萨兰娅顿觉不适，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了温暖的假笑，对纳扎雷斯轻轻点了点头。
纳扎雷斯愉快地拍拍手，眼睛又看向了别处：
“影鳞帮的同僚们，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修女小姐也一并带走？”
众人的视线下，塞西莉亚紧抿红唇，漂亮的脖颈轻轻发着抖，脸上也是惨白一片，连同全身的皮肤一起褪尽了血色。
即使是这样，修女愣是没发一语，没有指控萨兰娅，也没有求饶，缓缓地站起身，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你有点贪心了，纳扎雷斯。”
萨兰娅打断了影鳞帮的探子，黛眉微蹙，
“我亲自料理她，我们一人一个，这才公平。”
“哼哼......”
纳扎雷斯干笑着，不置可否，也没有强行带走塞西莉亚的意思。
现场令人不悦的氛围转瞬即逝，会议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
包含纳扎雷斯在内，这些影鳞帮的探子们一言不发，齐刷刷地站起身，在沉默中离开了房间。
萨兰娅离开座位，在她身后，凯拉趴在桌面上，小嘴和鼻子一起出气，发出了“嗤嗤”的呼声。
主人睡意正酣。
在另一侧，松了一口气的塞西莉亚瘫进沙发里，又在绝望中慢慢滑落在了地上。
“母上......”
萨兰娅回过头来，突然被维蕾塔抱了个满怀。
“母上，身体怎么样了，这次受伤了吗？之前航行的时候有没有意外？女儿...女儿好担心你......”
“我没事，一切都好，维蕾塔。”
心里一暖，萨兰娅轻声答复，抬起手臂，葱玉的手指插进维蕾塔淡蓝色的发丝间，爱怜地为对方打理头发，
“倒是你啊，米契那一剑给你伤得很重，以后每天都要去找你凯拉阿姨用魔法治疗，听到没有？”
“不要......”
出乎意料的是，维蕾塔竟然拒绝了她，这女孩犹豫着，小小声地向她嗫嚅，
“想、想找母上大人治，维蕾塔只想被母上大人......碰......不可以么......？”
“嗯？”
“母上以后不要离开维蕾塔了，维蕾塔再也......再也不想......有任何遗憾......”
感受到维蕾塔手指在她背后的小动作，萨兰娅瞬间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她眼光微变，微微张大了嘴巴。
“胡闹。”
稍稍失态过后，她立刻恢复原状，拨掉背后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向前轻推开了这孩子，
“你现在不仅是我名义上的女儿，也是我在红水帮和骑士团最得力的助手，我有事要你去办，听好了。”
维蕾塔眼睛一红，慢慢仰起头，才没让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
“好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天酒馆就歇业吧。帕蕾莎一定会来找我，你叫莱妮克丝换好衣服，遮住耳朵和尾巴，和你一起去大堂接待她。”
“嗯......”
“还有，让人去地牢监禁区收拾一间牢房，先把塞西莉亚软禁，不要伤害她，给她的生活标准也要和我们的一样。”
“那她原本租住的阁楼？”
“带上你夜百合的亲信去好好搜查一遍，所有可疑之处都要让我知道。”
“我明白了。”
“嗯，阿奎莉丝和那个新来的女巫希丝莉，她们两个受伤很重，先给她们包扎一下，在楼上找两间客房吧。”
“是......”
“好孩子......”
得到答复后，萨兰娅微笑着上前一步，拍了拍维蕾塔的肩膀。
谁知维蕾塔忽然伸手，再次抱住了她。
“只要，一小会儿就好......别推开我......母上......”
维蕾塔的身体有些烫，萨兰娅察觉到了这一点，一种奇怪的禁忌感油然而生。
“呃......”
两人微妙地互换了一会儿体温。
最终，萨兰娅克制地凑近，用唇瓣轻碰了一下维蕾塔的额头，又飞快落下，亲吻了对方一侧的脸颊。
在母爱的界限之内，她已经给了维蕾塔她能给的一切。
好消息是，维蕾塔舒服地眯着眼睛，孩子似乎是满足于此了。
“那你呢......你去做什么，母上大人......？”
对于女儿的这个问题，萨兰娅咽了口唾沫，扭头看了一眼凯拉的方向：
“我有点累，想......和她待一会儿，就我和她两个人，你帮我们找个佣人，到主人卧室去铺一下床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