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女蜷缩在祭坛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项圈上的蔷薇纹路。血池蒸腾的雾气在她睫毛凝成细珠，随着颤抖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点点暗红。彩绘玻璃的残骸将月光割裂成菱形碎片，恰好照亮她赤瞳中流转的星芒——那是昨夜莉娜在星轨仪前，瞳孔深处闪烁的同样光泽。
"愿女神抚慰迷途者的灵魂。"
空灵的嗓音惊起栖息的夜鸦，洛恩猛地抬头。月光流淌过残破的穹顶，为来者镀上一层银边。素白教袍不染纤尘，袖口金线绣着的天平纹章却黯淡无光，仿佛被岁月啃食过千百遍。修女垂落的兜帽下漏出几缕霜色长发，发梢泛着奇异的淡蓝光晕，宛如结冰的星河。
最令洛恩窒息的，是她捧着的那本圣典——封面烙印着时间沙漏与虚空漩涡交织的徽记，与格温家族宗祠壁画上的维达娜女神图腾如出一辙。
“这位小姐，你这是在……”
"别过来！"洛恩踉跄着后退，项圈突然收紧的窒息感让她跪倒在地。破碎的彩玻璃扎进掌心，疼痛却不及眼前画面的荒诞：本该属于主位面教廷的圣物，此刻正被永夜位面的修女捧在怀中。
虚空中的蔷薇花苞张开几片花瓣，脑海里甜腻女声依旧自深处传来。
“你似乎遇到有趣的人了呢，去跟她接触一下。”
“咳咳，我说……不呢。”
“否则，项圈会一直收缩哦？”
修女停驻在五步之外，月光照亮她蒙着白纱的双眼。当她抬起手时，洛恩才发现对方指尖缠绕着蛛网般的银色锁链——那些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随着动作发出风铃般的清响。
"破碎的教堂周围久违的响起声响，但却是小姐您止不住的哭声呢。"她偏头轻笑，白纱下隐约可见淡粉的唇瓣，"走访了这么多遗落在永夜位面的教堂，第一次见一只小魅魔在无人的教堂呢。"
魅魔？我现在变成了魅魔？洛恩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是炼金阵没有成功啊，就算成功了为什么那群黑衣人侍奉的是一只魅魔啊？
脑袋里一团乱麻的洛恩下意识要跑，但修女周身萦绕的安宁气息，又像极了莉娜母亲病榻前点燃的甘菊熏香。洛恩终究是停下了踉跄的脚步。
"你是教廷的猎犬？"她哑着嗓子冷笑，故意露出项圈下的蔷薇纹路，"来净化堕落的魅魔？"
锁链突然发出悦耳的震颤。修女屈膝蹲下，圣典悬浮在她掌心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干枯的太阳花的花瓣。"审判是审判庭的天职。"她将花瓣轻轻放在洛恩渗血的掌心，"而我的使命，是打捞沉没在时光长河中的星屑。"
洛恩怔怔看着伤口在花瓣触碰下愈合。修女身上传来甘菊熏香的温暖气息，与记忆中某段模糊的温暖时光重叠。
"你...不是永夜位面的人。"她突然抓住修女的手腕。意料之中的温暖触感，而非亡灵冰冷的腐朽，"但是这圣典至少有三百年历史，被教廷尊为圣物，不可能出现在异界的一个修女手中。"
修女没有回答，捧着书本的手指摩挲着圣典粗糙的封面
修女的白纱微微浮动，像是被无形的风掀起。她反手握住洛恩颤抖的指尖，锁链缠绕上两人交叠的手掌："聪明的孩子。那么你是否发现，这座教堂的彩窗图案......"
洛恩随着她的指引仰头。月光穿透残缺的玫瑰窗，投在地面的光影竟组成完整的星图——正是莉娜那夜强行刻入她掌心的永夜位面坐标。更诡异的是，本该描绘女神圣迹的玻璃碎片间，隐约可见十二翼恶魔的轮廓。
"时空的褶皱里藏着无数倒影。"修女牵引着她触摸冰冷石柱，指尖所及之处，被苔藓覆盖的浮雕显露出真容：头戴天平冠冕的女神脚下，无数位面的星河汇聚成漩涡，而漩涡中心赫然是格温家族的鸢尾花纹章。
洛恩触电般缩回手，项圈突然迸发的紫光将两人震开。修女跌坐在祭坛台阶，白纱被气浪掀起一角，露出下颌狰狞的灼痕——那伤疤的形状，竟与之前洛恩手背的蔷薇纹路完全吻合。
"果然..."修女抚摸着伤疤轻笑，锁链在她周身织成光茧，"被选中的容器，终究会相遇。"
***
枯叶在月光下翻卷成金色的漩涡。修女点燃祭坛残存的蜡烛，暖黄光晕驱散了教堂角落滋生的暗影。洛恩裹着对方递来的羊毛毯，嗅到其上残留的日光气息——这在永夜位面简直是神迹。
"我叫塞拉菲娜。"修女擦拭着蒙尘的黄金天平，锁链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或者说，是三百年前被信徒们称为'星之巫女'的罪人。"
洛恩凝视着她袖口滑落的银色镣铐。那些镣铐没有实体，却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烙下焦痕，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日夜炙烤。
"你知道格温家族吗？"她突然发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项圈。记忆里的一切一刻不停的谴责着洛恩，仿佛毒蛇啃噬心脏，"我这种变化跟格温家族的血脉有关吗？"
塞拉菲娜擦拭圣典的动作微滞。烛光突然摇曳如暴风雨中的孤舟，在她蒙眼的白纱上投下诡谲的阴影。"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偷窃时光的囚徒与篡改星轨的亡魂。"她将圣典贴近心口，锁链发出悲鸣般的震颤，"时间与虚空的信徒，终将在命运的旅途中获取到女神的启示。"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实情吗？”银发的少女纤细的肩膀止不住颤抖。
洛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充满隐喻的回答让她想起卡珊德拉导师——那位传奇法师总是将真相藏在冰雪般锋利的谜题里。但此刻她太需要抓住某种确定性，哪怕只是谎言编织的浮木。
"看看这个！"她猛地扯开羊毛毯，露出纤细脖颈上的蔷薇项圈，"你们教廷的诅咒？女神的惩罚？还是说......"声音突然哽咽，她抓起修女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具可悲的身体，也是你们神明游戏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