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契约的轻吻
“对不起孩子，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说的太清楚……”
塞拉菲娜的白纱被泪水浸湿。当她的掌心覆上少女单薄的胸膛，锁链突然迸发出银河般璀璨的光芒。无数记忆碎片在两人之间奔涌：暴风雪中挥剑的少年、轮椅里破解星图的银发少女、虚空深处十二翼恶魔的凝视......
"痛苦是灵魂的刻刀。每一次的篆刻虽然会伤害我们，但是无疑会让我们的灵魂逐渐成型。"她轻轻拭去洛恩眼角的泪珠，灼伤的指尖在少女脸颊留下淡金光痕。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她轻声问，锁链缠绕上洛恩颤抖的手腕。
“恩。”洛恩用手胡乱的擦干眼泪，让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三百年前我擅自修改位面坐标，导致二十七个世界陷入战火。这些锁链不是惩罚，是我为自己铸造的牢笼——每当有生命因我的过错消逝，镣铐就会灼烧灵魂作为忏悔。"
洛恩怔怔望着对方下颌的灼痕。那些伤疤此刻正泛着微光，仿佛有星屑在皮下流动。她忽然意识到，塞拉菲娜周身萦绕的类似甘菊熏香的宁谧气味，正是无数次被烈焰焚尽后又重生的灰烬的味道。
“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
洛恩缩回毯子里，银发在烛光中泛着暖橘色，深呼吸一口后问道"你想赎罪？或者是像童话里被诅咒的公主，等待勇者斩断锁链？"
"我在等待星光重新排列成正确的轨迹。"修女指向残缺的彩窗，月光恰好穿透十二翼恶魔的轮廓，在地面投下格温家族的鸢尾花光影，"比如今夜，某个偷走恶魔力量的少女，带着破碎的契约闯进这件破碎的教堂。"
教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洛恩盯着教堂参差不齐的苔藓地面，摩挲披在身上的羊毛毯，项圈的蔷薇纹路忽明忽暗，仿佛有团火焰在锁骨下灼烧。
「去碰她。」
甜腻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在脑海炸开，惊得洛恩险些打翻烛台。
「谁？！」她猛地按住太阳穴，余光瞥见血池表面浮出蔷薇虚影——昨夜吞噬星图的诡谲花苞，此刻正妖异地绽放在意识深处。
「装傻的孩子可不讨喜呢。」声音带着恶魔特有的慵懒颤音，「给你三秒，亲那个修女一口。否则......」
项圈骤然收缩，窒息感如毒蛇绞缠咽喉。
"咳咳......你、你到底是谁？"洛恩踉跄着扶住祭坛，指尖几乎掐入石缝。
「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女声轻笑，项圈又收紧一分，「三......」
塞拉菲娜闻声抬头，白纱随动作滑落几缕霜发：「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她放下圣典，锁链如银蛇游向洛恩颤抖的肩头。
「二......」
洛恩在剧痛中扑向修女。羊毛毯滑落的瞬间，她本能地抓住对方教袍前襟——
唇瓣相触的刹那，塞拉菲娜瞳孔骤缩。洛恩尝到她呼吸间若有若无的甘菊香，与莉娜药浴的气息微妙重叠。修女蒙眼的白纱扫过鼻尖，冰凉如初雪，而掌心下的胸膛正传来失控的心跳。
「一。」来自虚空的女声在意识深处吹了声口哨，项圈应声松弛。「真乖。」
锁链的嗡鸣打破凝滞。塞拉菲娜后退半步，白纱因剧烈喘息微微掀起，露出淡粉唇瓣上一抹咬痕。她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抚过洛恩涨红的脸颊：「倒是忘了......你现在是只小魅魔。」锁链温柔地缠住少女手腕，「陪她玩玩也罢，目前总归没什么恶意。」
「哈！三百年了，第一次见你这副表情！」虚空里的女声的笑声震得洛恩头痛欲裂，「当年烧毁二十七个位面都面不改色的星之巫女，居然被小猫咪亲到心跳过速？」
塞拉菲娜擦拭圣典的动作微滞。洛恩敏锐地捕捉到她耳尖泛起的薄红，以及锁链骤然升高的温度——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正舔舐修女的灵魂。
「看来您偷走力量的，是位比深渊更聒噪的客人。」塞拉菲娜将圣典抵在洛恩眉心，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十二翼恶魔被蔷薇囚禁的插图，「需要我念段驱魔祷文吗？」
「免了，我可不想听老熟人唠叨。」脑海里的女声的声音陡然阴沉，「告诉这小家伙——」
项圈突然迸发紫光，洛恩被无形之力拽向彩窗。月光穿透十二翼恶魔的轮廓，在地面投出格温家鸢尾花的血影。
「北境的极光藏着莉娜的命轨。」脑海里的女声轻笑，「再磨蹭下去......你妹妹可要变成比我更麻烦的存在了。」
塞拉菲娜的锁链猛地绷直。她将枯槁的太阳花夹回圣典，起身时教袍翻涌成雪浪：「该启程了。」她指尖拂过洛恩发梢，一缕银丝悄然缠上腕间锁链，「毕竟有些星光......」
教堂残钟突然轰鸣，震落簌簌尘埃。
「一旦错过，就再也追不回了。」
塞拉菲娜的锁链全部指向洛恩项圈，仿佛无数银蛇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哭，洛恩却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咚，咚，咚，像是祭坛上即将被敲响的圣钟。
"你知道这纹章的来历。"她扯开项圈，露出锁骨下方逐渐成型的蔷薇印记，"告诉我，莉娜到底......"
"你妹妹的灵魂正在深渊边缘起舞。"修女突然捂住她的嘴，白纱被不知何时掀起的狂风吹落。本该是眼球的位置，镶嵌着两颗不断坍缩的微型黑洞，"有人在用她的血描绘降临的阵图，但猩红月光会庇佑真正的契约者......"
震耳欲聋的钟声骤然响起。洛恩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银发正在褪色，而塞拉菲娜霜白的长发疯狂生长，转眼间铺满整个教堂地面。锁链崩断的瞬间，修女将她推下祭坛，坠落的失重感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破碎的微笑：
"去北方吧，迷途的星光......极光会为你们指明......"
***
洛恩在木质长椅的吱呀声中惊醒。晨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完好无损的女神圣像。昨夜破碎的穹顶复原如初，祭坛上黄金天平闪耀如新，仿佛那场诡异的相遇只是失血过多的幻觉——如果不是掌心静静躺着干枯的蔷薇花瓣以及唇上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甘菊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