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教堂残破的穹顶，在洛恩蜷缩的身影上织就银网。她裹着羊毛毯的手指微微发颤，布料下传来异样的空荡感。
原本合身的衬衣此刻松垮地垂在腰间，袖口堆叠如凋零的花瓣。
昨夜浸透鲜血的衣物早已褪成暗褐，诡异的是洛恩身上5竟纤尘不染，仿佛有人将血污从皮肤表面擦拭去。
"原本穿的铠甲内衬对现在的我来说有点长了......"她扯着过长的衣领苦笑，银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发梢扫过锁骨时激起一阵战栗。魅魔的肌肤比月光更敏感，粗糙的羊毛摩擦过腰际的触感让她耳尖发烫。
她不得不将毯子裹成教堂式长袍，用断裂的锁链权当腰带，末梢垂落的银丝在腿边摇晃，宛如星砂编织的流苏。
教堂外的枯林依旧死寂，树干荧蓝的血管纹路随着月光明灭，如同沉睡巨兽的脉搏。
洛恩穿着拔下来的鞋子，踩过腐叶堆，鞋底被那些依旧锋利的扎进去时，划过石子的声音刺耳的让洛恩不禁放慢脚步
。她强迫自己凝视地面——战斗残留的冰箭碎片半埋土中，箭杆上缠绕的冰霜符文早已黯淡，仿佛被抽干灵力的枯骨。
终于找到了。
"艾琳的净化卷轴......"她蹲下身，指尖触到焦黑的地面。医疗官最后抛来的羊皮纸早已化作灰烬，唯有几缕金发被冰晶封存，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周围却早已不见步战骑士和牧师的身影。
洛恩将发丝缠上腕间，冰冷的触感却突然灼痛皮肤——魅魔体质竟自发吸收着残存的光明灵力，淡金光芒顺着血管流窜，最终在掌心凝成破碎的鸢尾花虚影。
「真浪费。」脑海中的女声嗤笑，「虽然这点灵力连点燃烛火都不够。」
洛恩攥紧拳头，虚影应声碎裂："闭嘴，偷窥狂。"
「我是怕你饿死在找野果的路上呢。」陌生的女声拖长尾音，「往东走三百步有片浆果丛——别摆出那种表情，我可不想刚找到人来陪我聊天，她就死于饥饿吧。」
从昨夜血池苏醒至今，粒米未进的空乏感终于冲破紧张情绪。洛恩跌跌撞撞的走向浆果丛.
暗红的果实缀满荆棘，尖刺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洛恩凝视着叶片间流淌的荧光汁液——永夜位面的植物总带着危险的绮丽，就像塞拉菲娜教袍下若隐若现的锁链。
"你确定这能吃？"她掐断果梗，浆果爆开的汁液染红指尖，甜腻香气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
「当年的我吃过一阵这个浆果。」甜腻的女声懒洋洋地说，「虽然会让普通人类产生幻觉，不过你现在......」尾音化作暧昧的笑声。
洛恩盯着掌心血珠般的果实，饥饿感如毒蛇啃噬胃袋。她闭眼咬破果皮，酸涩的汁液瞬间麻痹舌根，紧接着是岩浆般的热流涌向四肢。视野陡然蒙上淡粉薄雾，耳畔响起虚幻的竖琴声，仿佛有无数透明的手在抚摸发梢。
"见鬼......"她踉跄着扶住树干，喉间溢出的喘息甜腻得陌生。魅魔灵力不受控地扩散，荆棘丛突然疯狂生长，尖刺缠绕脚踝的触感竟带着情欲般的战栗。她本能地挥出魅影绞杀，紫焰却温柔地裹住藤蔓，将它们化作绽放的玫瑰。
「看吧，连植物都喜欢你。」笑声像裹了蜜糖的毒针。
"这是......幻觉？"洛恩喘息着扯开藤蔓，腕间被尖刺划破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残留的血珠泛着珍珠光泽。
她突然意识到更可怕的事实——自己流出的血，散发着与浆果相同的甜香。
***
终于走出了那片诡异的森林，洛恩轻呼一口气。
流淌的水声以及近在耳边。
洛恩拨开垂落的荧光藤蔓时，月光正从云隙倾泻而下。河流如同摔碎的镜面，千万片银箔在暗红河床上跳跃，两岸的蕨类植物舒展着孔雀尾羽般的叶片，叶脉间流淌的淡蓝光晕将水面染成星空。
她呆立在岸边，羊毛毯从肩头滑落也浑然不觉。倒影中的少女银发凌乱，赤瞳蒙着雾气，松垮的衬衣领口露出半截蔷薇项圈——与其说是逃亡的战士，不如像从神话中走出的月神，不慎跌入凡尘时被荆棘扯碎了裙裾。
"这是我......"指尖轻触水面，涟漪模糊了那道与莉娜神似的轮廓。她突然发狠般扯开衣襟，苍白的肌肤在月光下近乎透明，曾经纵横交错的伤疤消失无踪，连腰侧被骷髅傀儡刺穿的旧伤都化作淡粉月牙。唯有锁骨下方新添的蔷薇纹路妖异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浸着血色的光。
"哥哥的伤是勋章哦！"记忆里莉娜总是踮脚触碰他胸前的疤痕，"等我能走路了，也要去炼金工坊烫个月亮形状的！"
冰凉的河水漫过脚背时，洛恩猛地蜷起脚趾。魅魔体质对温度变化敏感得过分，激流抚过足心的触感让她想起幼时莉娜的恶作剧，她总爱用羽毛轻扫他睡着的掌心。
“这是太想莉娜了吗？仿佛无时无刻在想她。”洛恩不禁苦笑一声。
「需要我屏蔽感官吗？」虚空的声音突然带着恶趣味传来，「或者教你用灵力加热水温？」
"安静......"洛恩将衬衣甩上岸边岩石，布料拍打石面的声响惊飞几只夜枭。她深吸一口气踏入河中，水流裹挟着星光攀上腰际，寒意刺得脊椎发麻，却也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些许。
清洗银发时，她发现发丝根本不会打结。水流自动避让般滑过每一缕，仿佛月光织就的绸缎本就不染尘埃。当指尖无意擦过腰际时，陌生的酥麻感窜上脊背，喉间漏出的低吟吓得她僵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鬼反应......"她涨红脸埋进水中，气泡咕噜噜地浮上水面。倒影中的少女连耳尖都泛着樱花色，湿润的银发贴在颈侧，衬得蔷薇项圈愈发艳丽。
她突然意识到更糟糕的事——水面下的身躯轮廓比想象中更柔美，腰线收束如新月，腿侧淡青血管在苍白肌肤下若隐若现，仿佛冰层下游动的星河。
「需要我提醒吗？」虚空中传来轻笑，「魅魔的躯体可是艺术品，你该庆幸没变成丰腴型......」
"哗啦！"
洛恩掬起水花泼向倒影，仿佛这样就能打碎那份令人心悸的美。她胡乱揉搓手臂，直到肌肤泛起薄红，又泄愤般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才惊觉连唾液都带着魅惑的甜香。
"简直像被泡在蜜罐里的怪物......"她抱膝蜷缩在河心礁石上，任由水流冲刷后背。
月光穿透摇曳的水草，在肌肤上投下流动的纹身，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那些光斑与莉娜眼中的流光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