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艾莉娅攥着洛恩的手腕穿过练兵场。铁靴碾过结霜的砂石发出细碎声响，惊起几只啄食残渣的夜枭。
洛恩踉跄着跟上她的步伐，面具边缘渗出的汗水滑入衣领，在锁骨处凝成冰凉的溪流。
"昨夜是你照顾的我？"艾莉娅突然转身将人抵在粮仓外墙，朽木碎屑簌簌落在她们交叠的肩头。精灵指挥官灰蓝的瞳孔蒙着薄雾，晨光为她的银发镀上淡金轮廓，像是冰层下涌动的熔岩。
洛恩的脊背紧贴着潮湿的木板，艾莉娅指尖残留的草药气息萦绕鼻尖。她别过头，银链随着动作轻颤："炊事班送来的止血膏......"
"撒谎。"艾莉娅的拇指擦过她发烫的耳尖，"暗夜精灵的愈伤药可不会带着魅魔的甜香。"精灵的吐息拂过项圈下的蔷薇纹路，惊起细小的战栗，"还是说，你对无法反抗的我干了些什么？"
"随你怎么想！"洛恩猛然推开她，面具下的赤瞳燃起金芒。
晨风掀起斗篷下摆，露出昨夜被攥出淤青的手腕，"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想想怎么应对王国军的突袭！"
艾莉娅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匕首，晨曦穿透雾霭照亮她泛红的耳尖。练兵场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惊飞了屋檐下筑巢的影蝠。当传令兵的号角刺破寂静时，精灵指挥官已恢复冷峻神色："继续去去准备大家的早餐吧。"
炊事的帐篷里，洛恩盯着沸腾的汤锅发呆。炼金术熔铸的银勺在指间翻转，将合成淀粉与脱水肉块搅拌成粘稠的糊状物。
当艾莉娅掀帘而入时，她险些打翻整锅浓汤——精灵指挥官披着崭新的雪貂斗篷，领口银线绣着的冰晶花纹与昨夜染血的绷带形成刺目对比。
"难吃。"艾莉娅舀起半勺浓汤，眉心皱出细纹，"火蜥蜴蛋该用岩盐调味。"
洛恩攥紧围裙边缘的针脚："战场上只有合成营养剂。况且我也不熟悉这些调味品。"她看着精灵喉结滚动着咽下食物，忽然想起昨夜唇齿间混着血腥的金盏花香，"......伤口还疼吗？"
金属汤匙"当啷"砸进空碗。
艾莉娅没有回答伤口的问题“你不是附近的人？你住哪儿的？”
“啊……我住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具体也不清楚在哪儿……”
艾莉娅狐疑的盯着洛恩“你们平常不去镇上交换物资吗，附件的镇子名字不知道？”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未尽的话语。传令兵撞翻帐帘，鳞甲上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东侧哨卡发现黑荆棘商团的先锋队！"
当洛恩系紧面具踏入战略帐篷时，二十双眼睛如箭矢钉在她身上。长桌两侧坐着形貌各异的军官。
蓄着络腮胡的矮人火枪手正擦拭霰弹枪管，半兽人督军獠牙间咬着未点燃的雪茄，人类牧师胸前的圣徽随着呼吸明灭，像是窥探秘密的独眼。
"这是我们在镇子中俘获的魅魔。"艾莉娅屈指叩响桌面，冰晶沿着她触碰的位置蔓延，"但其实她原本是人类，邪神教徒用禁忌炼金阵扭曲了她的种族，我需要她向诸位说明敌人的具体情况。"
洛恩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能清晰听见矮人军官吞咽口水的声音，看见半兽人鼻孔翕动时喷出的白雾——魅魔被动天赋正将贪婪与欲望酿成毒酒，在密闭空间悄然扩散。
"他们在祭祀某种邪神。"她刻意压低嗓音，项圈随着话语泛起紫光，"黑袍教徒掌握着融合深渊之力的炼金阵，能通过献祭在战场瞬间转化出大量低阶魔物。"羊皮地图在桌面铺展，指尖划过永夜位面与深渊接壤的裂隙，"前几天袭击第七兵团的腐骨巨蜥群，估计就是通过活体士兵转化的。"
人类牧师突然起身，圣典砸在桌面的巨响惊飞了帐篷顶的磷火虫："异端！你颈部的烙印分明是莉莉丝的......"
"够了。"艾莉娅的匕首钉入桌案，冰霜顺着裂纹冻住牧师桌子前边的碗和盘子中的食物，"三天前她协助击退魔潮时，你们应该都见过熔岩守卫的炽火——这不可能是魅魔有的技能。"
帐篷陷入诡异的寂静。洛恩望着精灵指挥官绷紧的侧脸，忽然注意到她后腰的银甲有道新鲜划痕——那是今晨推开自己时被帐篷铁钩刮伤的。
半兽人督军突然狂笑，獠牙撕碎凝固的空气："管她是魅魔还是火龙，能烧穿王国军的铁甲就是好武器！"裹着铜环的巨掌拍向洛恩肩头，"小妞，今晚来我帐里讨论下熔岩配比？"
艾莉娅的袖箭几乎擦着半兽人耳尖没入帐篷支柱。冰晶以箭矢为中心疯狂增殖，将整片篷布冻成剔透的琉璃："别动手动脚，小心点自己的言行举止。"
当争执最终平息时，窗外永夜的洁白月光已攀上中天。艾莉娅屈指敲响沙盘边缘的冰原模型："黑荆棘商团伪装的车队将在明晚抵达哭嚎峡谷，我需要三队重甲兵......"
洛恩安静地蜷缩在帐篷角落，看着精灵指挥官灰蓝的长发在战术地图上方拂动。
军官们的争吵声逐渐模糊成背景音，面具下的呼吸拂过项圈内侧，激起细小的战栗。
当艾莉娅宣布散会时，她险些被骤然亮起的炼金灯晃晕。
"战后送你去第一战区。"艾莉娅拦住正要溜走的魅魔，指尖拂过她面具边缘的裂痕，"在军需官那里领套新软甲。"
洛恩怔怔望着精灵耳尖未褪的薄红。帐篷外传来火枪手醉醺醺的歌声，混着矮人铁匠铺叮咚的打铁声，像是永夜位面永不谢幕的荒诞剧。
当最后一位军官离开后，艾莉娅突然拽住她的银链。冰晶顺着锁链攀上手腕，将两人禁锢在战术沙盘投射的阴影里："为什么隐瞒治疗的事？"
洛恩的赤瞳在面具后闪烁，炼金灯将她们的影子揉成纠缠的藤蔓："暗夜精灵的尊严比命重要？"她故意让呼吸擦过艾莉娅的耳尖，"还是说......你其实记得昨夜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