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不要杀我,我只是奉命捉猫。”
少女连连后退,可那把长刀始终抵在她的喉咙上,持剑人并不能就此简单相信一个妄图袭击自己的人。
但她也不能随意夺取别人的性命。
“姓名。”持剑人开口问道。
“姓名?”
“还真是奇特的名字。”持剑人喃喃自语,不过不同的地域文化所催生出的名字相差甚广,正如自己的名字——西宫文,在这里——维斯特市也算是无比奇怪的名字。
“年龄。”
“16岁?”
“和我同岁,你是哪里生人?”
“诺斯兰德人,不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因为我不知道。”
“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少女不知哪来的勇气,反驳起拿刀指着自己的人。
“抱歉,忘记自报家门了,我叫西宫文,来自伊斯特。”
“哪有一边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一边开始自我介绍的啊!再说我根本没想过袭击你,只是你肩上趴着的那只肥猫是公爵家少爷的宠物,我受托将它捉回去而已。”少女解释道。
西宫文稍作迟疑,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少女,她穿着一身深红色的袍子,四肢瘦弱,身上一股臭鱼烂虾的味道令西宫文皱了眉头,她注意到少女的衣摆上沾着泥土,大概是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追逐战。确认少女没有说谎后,她才缓缓收刀入鞘,肩上那只橘猫倒是没有放松警惕,朝着少女龇牙咧嘴,发出“咕咕”的警示声。
少女借此机会站起身,一步步慢慢向后退,她想着:只要自己后撤到那把刀无法触及的范围,就算西宫文突然拔刀自己也有办法应付。
失去主动权是旅者的大忌。
“我是爱莲,爱莲·麦吉可。”
少女一边后退一边自我介绍着,直到撤到她自认为的安全距离才停下。虽说爱莲的确缺钱,可依然贯彻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只求西宫文有菩萨心肠,可怜自己。
可以的话,就算是下跪也未尝不可,不过一开始决不能服软。
“可以把那只猫咪交给我吗,赏钱我只要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给你。”
西宫文摇了摇头:“这只猫咪我很喜欢,能请你高抬贵手吗?”
那只橘猫用头蹭着西宫文的脸颊,被抚摸也不躲不避,甚至还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全然没了王者风范。
可这却让爱莲犯了难,少了这只猫,自己的旅费就没了着落,就要去打工。硬抢肯定行不通,那柄长刀可不是摆设。
“我是无所谓啦,可是还有很多人在找它,况且这毕竟是公爵家少爷的宠物,私自领养会惹上麻烦的。”
绝大部分的人听到韦斯特的公爵家的名号,就是再困难的请求也能勉强答应,何况只是一只小猫而已,拿到的钱不知道可以再买多少只。
可西宫文就是这样一个执拗性格。
“谢谢你的提醒,可只要是西宫家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绝不更改,我已经决定要养这只猫咪了。”说着,西宫文将猫塞进自己的白衬衫里,只露出个毛绒绒的猫脑袋四处张望。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爱莲皱着眉头,内心盘算着: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起冲突,况且对方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还是打算再软磨硬泡试试。
对着打算转身离去的西宫文,爱莲双膝跪地,一只手伸向西宫文的方向,俨然一副戏剧中的苦情角色。
“等一下啦,等一下,这只猫对我真的很重要,还请你可怜可怜我。”
西宫文转过身子,她歪着头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人偶,即便她大概不会再抽刀,可还是让爱莲感到有些害怕,她暗中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为了旅费,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公爵家贴出告示,只要将这只猫带回就能领到一百枚金币的赏钱,如你所见,我不是个富裕的本地人,相反,还是个濒临破产的旅人,因此这份赏钱对我非常重要,虽然我饿死与否和您并无关系,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您大发慈悲。”
爱莲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着,眼皮子一眨一眨,可怜的样子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她判断对付强势的人,示弱哀求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可惜对方是个女人,若是男性,她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嗯,好吧。”西宫文点了点头。
“太好了。”
不等爱莲欢呼雀跃,西宫文接着说:“猫咪我不会交出去,可我也不忍心看你饿死,既然公爵付你一百枚金币捉猫,那我能出相同的价雇你守猫吗?”
“啊?!”
海风吹过维斯特市的大街小巷,作为这个国家最繁忙的都市,每日车水马龙,路上摩肩擦踵的人不计其数。时值正午,山巅上教堂的金钟晃晃悠悠,清脆的声音响彻整座城市,人们停下脚步默默祷告,共同享受这片刻的神圣,片刻的宁静。山海彼岸吹来的微风,穿过人群,穿过街巷,穿过城市,飞花落叶,青草萌动,它带来清凉的恩赐。
西宫文背靠风口,一头黑色长发被吹起,像披风般包裹着她半个身子。爱莲觉得,这可能就是“巧合”吧。
诺思兰德人最相信命运。
爱莲想起自己离开家乡,成为一名居无定所的旅人也是因为无数巧合编织而成的现实。该说是“命途多舛”吗?她本该一辈子留在诺思兰德——那片大陆最北边的极寒之地,遵循祖训结婚生子,在炉火旁度过自己的一生。
可命运就是这样神鬼莫测,鸟儿冲出了它的囚笼,而她也再没有可以回去的窝了,爱莲已经不具备一个诺思兰德人应有的特征了。
——所谓孤魂野鬼也不过如此吧。爱莲感叹着。
“你是在冥想吗?”不知不觉间,西宫文已经走到爱莲的面前,朝眼前失了魂的女孩挥了挥手,等爱莲回过神,眼前是一对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她与西宫文的距离不过巴掌远。
“呀?!”
爱莲惊呼一声,像是只受惊的兔子忙得后撤,或许西宫文没有伤害自己的动机,但这位佩戴大太刀的狐狸女孩让她本能地害怕。
见爱莲慌张的模样,西宫文抬起手想抓住自己的善意,可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了,与之一起垂下的还有那双毛绒绒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