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冰冷彻骨的黑暗,如同最深的海底,无声无息地将她包裹、吞噬。
凤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沉,意识像一块被抛弃的石头,坠向无光的深渊。
最后的意识,是在朱雀号的驾驶舱内。
她最后听到的话语,是刺耳的警报声。
随即,一股强烈的潮水在意识之中汹涌澎湃。
咕噜——咕噜——
呼吸,被封闭着。
但没有窒息的感觉。
周围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闷和压迫感,挤压着她的每一寸感知,连思维都变得凝滞而艰难。
这就是失去链接后的虚无吗?
还是……别的什么?
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连控制自己“意识”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这冰冷的死寂淹没自己。
下沉——下沉——
向着那未知的地域,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猛地,她“睁”开了眼。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睁眼,现实的她的身体依旧昏迷。
但她的意识却骤然闯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四周依旧是一片虚无的漆黑,脚下却仿佛踩着某种看不见的实体。
这里空无一物,唯有绝对的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意识深处那并不存在的心跳声。
然后,她看到了。
就在她前方,一个人影缓缓凝聚成形。
似乎对方的重力与自己相反,她反转着身形,与自己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错位。
对方有着一头和自己一样顺长的长发,她眼眸里尽是冷冽,穿着凤无比熟悉的作战服,而在那美丽的面庞上,赫然——是她自己的模样。
但凤瞬间感到一股寒意窜过意识体。
那不是她。
虽然样貌、衣着完全相同,但对方的神态却截然不同。
那双本应冰冷的眼睛里,跳动着一种狂野而诡异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绝不属于她的、充满侵略性和戏谑的笑容。
更引人注目的是,对方那头黑色的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迅速染上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
在这黑暗寂静之地,是如此的刺眼。
“你是谁?”
凤厉声问道,全身下意识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个地方,这个“自己”,都透着极度的诡异和危险。
对面的“凤”没有回答。
回答她的,是一道快到极致的赤色身影!
几乎在凤问话的同时,那个红发的“凤”已经动了。
没有任何预兆,身形如同鬼魅般撕裂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方刚在落在自己同一重力平面,一记手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凤的脖颈!
速度、力量,都远超凤的认知范畴,快得让她几乎反应不及!
凤心中大骇,仓促间抬臂格挡。
“砰!”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从手臂上传来,震得她整个“身体”都向后踉跄倒退,格挡的手臂一阵发麻。
好强的力量!
如果对面是自己的‘复制人’,但这个强度,这绝对不是她自己平时能达到的水平!
“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在这里?”
凤一边急速后退试图拉开距离,一边再次喝问。
对方的攻击方式她熟悉无比,那是她千锤百炼的格斗技巧,每一个动作都烙印着她的战斗风格。
但可怕的是,对方施展出来的威力、速度,至少比她高出三成!
诡异,离谱——这完全不合常理!
红发的“凤”依旧沉默,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愈发扩大,眼中燃烧着纯粹的战斗欲望和某种毁灭倾向。
她根本不给凤喘息的机会,脚步一错,再次贴身靠近,双拳如同疾风暴雨般轰击而来。
攻势凌厉无比,每一击都直奔要害,充满了致命的杀意。
凤被迫全力应对,她施展出同样的技巧,格挡、闪避、反击。
然而,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差距面前,她的所有努力都显得徒劳无功。
她的每一次格挡都被对方更强硬的力量砸开,她的每一次闪避都险象环生,她的反击更是被对方轻易看穿并加以更凶猛的反制。
这感觉……就像是在和一个完全了解自己、却在各方面都强化了的镜像战斗!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为什么……要攻击我?!”
凤在激烈的交锋中艰难地发出疑问,内心的疑惑和震惊越来越浓。
她试图寻找对方的破绽,试图理解这一切的缘由,但对方只是疯狂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那赤红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理性,只有狂躁的攻击本能。
碾压。
彻头彻尾的碾压。
凤的防御很快就被彻底瓦解。
一记重拳穿透了她的防御,狠狠砸在她的腹部,意识体传来剧烈的痛楚,让她几乎痉挛。
紧接着,一记凌厉的踢击命中她的侧腰,让她彻底失去平衡,向一旁栽倒。
在她倒下的瞬间,那个红发的“凤”高高跃起,手肘如同战锤般,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落在她的背心!
“呃啊——!”
剧烈的冲击仿佛要将她的意识彻底震散,无尽的痛苦和黑暗席卷而来。
她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瘫倒在无形的“地面”上。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
那个红发的“凤”如同最冷酷的刽子手,对着失去抵抗能力的她,继续发动狂暴的打击。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每一次都带来真实的、撕裂灵魂般的痛楚。
凤的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巨大的困惑中逐渐涣散。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到底是什么……
最终,在无止境的攻击下,她的最后一丝意识,只能感受到自己被对方揪着头发提了起来。
随后,面部传来强劲的拳风以及炸裂的剧痛。
凤最后的意识也被彻底打散,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
现实世界。
医疗部的病床上,凤猛地睁开了双眼,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病号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梦中,或者说意识空间中,那被疯狂殴打的痛楚似乎并未完全消退,仍在四肢百骸隐隐作痛。
她眼神中充满了未散的惊恐和深深的疑惑,茫然地看向洁白的天花板。
刚才的一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