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压着九霄首都B省的夜空，全息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九霄外交部新闻发布厅的穹顶被全息星图笼罩，凤凰徽记的焰尾拖曳着细碎的数据流，像一场无声燃烧的电子雪。
女娲氏身着玄色长袍立于光柱中央，青铜面具的棱角在冷光下泛着青灰色，右眼的琥珀色虹膜如凝固的树脂。
她身后悬浮着九霄的凤凰徽记，焰尾拖曳的数据流如星轨般缓缓旋转。
台下记者们的呼吸声被扩音器放大成沙沙的杂音，悬浮摄像头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在引力场的边缘反复冲撞。
他们不止来自九霄的新闻社，里面包含了不少外国记者，在听到总参六处两位官员的突然离世后如同闻到腐肉的苍蝇般涌来。
除了刊登这劲爆的消息，还能给自己的势力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女娲氏虽贵为三皇五帝，是九霄的外交执剑人，但终究是个肉体凡胎的女子。
万一呢，万一就能在某次舆论压力下，从这位能力出众的奇女子口中，得到碎片的重要内容呢。
这群包含记者，又不全是记者的人不止一次这么想。
如一群没有下赌注的赌徒，觊觎着有实力者的漏洞。
“女娲氏，请问对于总参六处两位官员的突然离世，贵方是否已查清凶手？”
一位伊甸语的记者做出提问，翻译官闻之额上渗出一滴汗，将它翻译成九霄语。
在他翻译的时候，能听懂原文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埋了陷阱，虽然很拙劣，但单刀直入更能表明其调侃的意味。
对这种小伎俩，女娲氏用轻轻一笑做出回应。
“感谢这位伊甸记者的提问。关于今日总参六处两位官员的突然离世，我方很是痛心。经法医的调查，确认两位官员为突发性心脏衰竭离世。请看，这是我方的调查证明。”
她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指尖轻点，全息屏中弹出两张调查报告——伪造的图表上，“遗传性心肌病”与“过度劳累”的字样被标红放大。
台下记者们紧绷的面孔，几家外媒的悬浮摄像头试图绕到女娲氏侧后方，却被无形的引力场弹开，溅起一串数据噪点。
一位阿斯加德的记者站了起来，做出追问：“请问女娲氏的回答，是否表示贵方的工作强度已对官员造成了身心健康？”
又一个重量级提问。
这群外国记者表明了要让官员的死成为九霄的污点，女娲氏当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在众目睽睽下，女娲氏保持微笑，继续回应：“请各位放心，九霄已加强官员健康保障体系，让有遗传性疾病家族史的官员和家属能够放心、安心。此类悲剧，九霄绝不会重演。”
一名高天原记者突然起身，全息提问框在他头顶炸开：“若真如您所言是意外，为何拒绝国际医疗团参与尸检？”
女娲氏的补天绫微微颤动，鳞片摩擦声淹没在扩音器的嗡鸣中。
“九霄尊重家属意愿。”
她微笑，右眼虹膜的数据流骤然加速，将提问框的编码篡改为“感谢理解”——这一幕只持续了0.3秒，却让高天原记者的耳麦过载冒烟。
…
……
三个小时后，发布会结束。
后台通道的应急灯将女娲氏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荆棘。
两名军务厅官员缩在拐角，全息板上闪过真实的菌丝检测报告。
“……基因序列无法匹配任何已知库……”其中一人低语，却被同伴猛然拽住——女娲氏的补天绫已缠上他的手腕。
“今晚的雨很大。”她轻抚官员的肩章，鳞片刮过合金表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淋湿了……容易说错话。”
两名官员九十度鞠躬道歉，灰溜溜的离开了。
“哎……”她叹了口气，右眼的虹膜微微颤动——那是埋藏在视网膜下的情绪抑制芯片在超负荷运转。
从今天事件发生到现在，女娲氏累计没有休息超过10分钟。
应付完这群讨厌的记者，在安保的陪同下，她终于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秘书迎了上来，将怀里的电子版点开展示到女娲氏的眼前：“大人，1小时后，高天原外交官会议。在此期间请好好休息。”
“我明白了。”
接过电子版，撑伞穿过暴雨，“轰隆！”一道惊雷划过夜空。
女娲氏坐上了专车，前往下一个地点。
九霄外交总署，地下三百米。
深埋于九霄地下的量子外交会议室，墙壁镶嵌的粒子泛着幽蓝的微光，如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高天原外交省首席参事伊达宗介的投影昂首而立，黑色羽织上的家纹是一对交叉的量子刃。
眼睛死死咬住这投影，女娲氏单刀直入：“对于此次的事件，我需要高天原的一个解释。”
“九霄的指控，是建立在流沙上的高塔。”
伊达宗介的声音如精密齿轮咬合。女娲氏轻笑一声，指尖划过环形会议桌。
全息证据链在头顶展开：王长官与高天原外交官握手的画面被逐帧解析，一枚数据芯片的闪光在两人掌心间定格。
“这是贵方外交官三日前在K海争议区遗留的通讯器碎片——”
她抬手一挥，芯片的量子编码被拆解成螺旋光带：“解码日志显示，两位官员死亡前一天的卫星干扰波段……与贵方‘月读’舰的侦察系统频率重叠。”
伊达的瞳孔闪过数据流的冷光：“重叠不等于来源。九霄若真有实证，何不直接展示狙击手体内菌丝与高天原的基因库关联？”
他的投影突然逼近，量子刃家纹扭曲成讥讽的弧度。
“还是说……这些菌丝的来源，连九霄自己都无法解释？”
女娲氏陷入沉默。
确实如对方所说，女娲氏只是通过三百年前高天原对九霄发动侵略战争时，使用过细菌武器，从而猜测这次的菌丝来自高天原的细菌实验室。
所以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见到女娲氏不作回答，伊达掐断了通讯，此次对谈不欢而散。
女娲氏通知秘书，准备第二份材料，20分钟后，第二次对谈开始。
再次收到女娲氏的问责，伊达宗介的投影比以往苍白，背后的全息背景换成了一座数据档案馆。
泛黄的珊瑚礁污染认罪书悬浮在他头顶，每一处签名都被放大成像素网格。
“污蔑！三百年前的错误，不能成为今日的枷锁。”他的声音如冰锥刺入数据流，“若九霄执意以历史定罪，我是否该翻出伊甸在‘银十字星事件’中伪造的辐射报告？”
女娲氏凝视着认罪书边缘的加密水印——那是当年高天原情报部独有的标记。
“历史是镜子，不是枷锁。”
她抬手挥出一片荧光，K海争议区的海底地图在众人眼前展开，锈蚀的机械虫残骸与高天原勘探舰的轨迹重叠。
“但若贵方坚持在镜子上涂抹……九霄不介意帮忙擦拭。”
伊达的量子刃家纹突然暴涨，在量子信道中撕开裂缝：“九霄的‘擦拭’包括擅闯他国勘探区？”
“根据《环太平洋资源公约》，K海的勘探权属于全人类。”女娲氏向前半步，右眼虹膜亮起七色光谱，“还是说，贵方仍将海洋视为三百年前的殖民地？”
会议在刺耳的电磁噪音中中断，女娲氏的面具在暗处泛着冷光。
第三次交涉在午夜进行。
伊达的投影被干扰波撕成锯齿状，他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我方申请重启联合调查……由七国科研团队共同参与……”
女娲氏的补天绫突然勒紧小臂，鳞片摩擦出火星：“当然可以。”
她的微笑如毒蛇吐信。
“但调查范围必须包括贵方在S山脉的‘天照’实验室——毕竟两年前，贵方声称那里只是地热观测站？”
伊达的瞳孔缩成针尖，背后的全息背景瞬间切换成神社庭院——太迟了。女娲氏已捕捉到那0.1秒的延迟。
实验室防护罩解除时的能量波动，与月读在企图登陆D岛前用到的侦察频率完全一致。
“或者——”女娲氏的声音陡然变冷，“我们可以将菌丝样本送往奥林匹斯的公共基因库，让全人类看看……这究竟是谁家的‘杰作’？”
伊达的投影在爆裂声中消失。
在通讯频道参与全程的轩辕氏的声音此时从喇叭传出：“他没有否认S山脉。”
“因为他不敢。”女娲氏扯下面具，灼痕在暗光下如一道冷笑，“这未知的菌丝像一把无主的刀……握刀的人，自己也在找刀柄。”
此时的禁闭室的隔离箱内，金色菌丝在玻璃壁上缓慢蠕动，拼出毫无规律的拓扑图形。
神农氏的白发被冷光染成幽蓝，镊子尖端的菌丝突然僵直，仿佛在抗拒解析。
“基因序列有37%无法匹配地球生物……”老人的声音因困惑而沙哑，“但剩下的63%……像故意留下的拼图碎片。”
听到神农氏的阶段性研究报告，轩辕氏和女娲氏的内心都泛起不好的预感。
高天原这些家伙，究竟从哪里弄来这么危险的东西，又到底想做到什么地步。
300年前的那场噩梦，从九霄的血脉中升腾，爆发出刺骨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