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漂浮的金属残骸在镇魂笛的余波中逐渐化为光子消散，夕阳将女娲舰的装甲染成暗红色。
龙仰头靠在指挥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纽扣。
全息沙盘上代表友军的蓝点稀疏闪烁——这场胜利的代价，终究还是太重了。
仔细清点，牺牲了6成的量产型AFM，剩下的4成都有不同程度的损耗。
根据副官的回报，有20名驾驶员因为驾驶舱破损，护盾失效，导致古神的精神干扰入侵，已经发疯。嘴里发出扭曲、难以名状的音色，现在正被绑在抢救床上。
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个。
虽然救援人员积极的使用抗精神干扰的装置和药品拼命的往受害者的身上使用，但量产型作战人员和超兵的身体素质有着天与地的差别。这些操作只会让受害者的痛苦延长，不会带来奇迹。
在蚩尤舰回收四凶兽AFM后，龙得到了迟来的噩耗：20名受害者全部死亡。
女娲舰的空气瞬间将至冰点。
经过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争，大家还是对人员的牺牲很敏感。这可不是战争小说，现实可不会出现习惯死亡这种情况。每个战士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冰冷的数字。
远处的月度舰像个佝偻的老爷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蚩尤舰调转舰首，与女娲舰擦肩而过。
“蚩尤舰申请脱离战场。”副官的声音有些沙哑。
大家调整情绪，齐刷刷看向屏幕。
主屏幕亮起战的冷硬面孔，他身后的幽蜷缩在医疗舱里，鼻息罩下渗出淡淡的血痕。战的目光扫过女娲的众人，最终定格在沙盘上：“清扫战场是女娲的职责，我们只负责毁灭。”
“幽的情况怎么样？”
面对龙的担忧，战表现的很平静：“流了点鼻血而已。”
“惩戒率呢？”龙追问。
战滑动手指，将幽的生命体征和惩戒率传给龙。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龙一定会追问到底。
打开数据一看，幽的心跳、呼吸、血压、血氧饱和度等都在正常范围。但是猩红的惩戒率数字刺痛着大家的眼球。
86%——
很难想象这位恬静的14岁小姑娘，竟然是九霄惩戒率最高的巫女。
而且之前的数据还是85%，一场战斗就上升了1%，这可是超兵连续作战10次才会上升的量。
惩戒率一旦到达90%，个体就一定会出现生活不能自理的症状，严重时还有当场死亡的案例。
强大的力量总是伴随着风险。
哪怕深知这点，对于一个14岁的小姑娘，代价还是太大了。
这就是现实，大家必须要面对和接受。
如果不是混沌号出现，如果不是幽献祭自己，面对那么猛烈的怪海冲击，所有人都会死。
气氛低沉，有不少人眼中已经溢出泪花。
龙死死握住拳头，突然话锋一转：“辛苦了，话说——不让吞来吃一顿合金饼干吗？”
听到龙的声音，一个小伙子突然出现在镜头前，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龙哥，我要吃！”
这位贪吃的19岁小伙就是饕餮的驾驶员，吞。
因为三代超兵改造手术的原因，他时刻处于饥饿的状态，甚至能啃食消化合金。
真特制的‘超合金饼干’是吞的最爱，每次见到真都会向其索要。真也很照顾这个奇怪的弟弟，经常备着一箱‘超合金饼干’，方便吞随时来取。
龙伸出手隔空摸摸吞的头：“真姐姐给你准备了很多，保证你吃个够！”
冒着星星眼的吞，顿时口水决堤般的滑落。
“马上——我这就过来！”
但是话音刚落就被战抓住衣领丢了出去，警告道：“女娲的舰长，请不要企图诱拐蚩尤的舰员。”
“这怎么能叫诱拐呢。”龙双手合十，乖巧的偏头，“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嘛。”
虽然画面里没见到人，但能隐约听见吞的咆哮声，想来是被束缚住了，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但骂的很脏。
对他来说，不让他吃东西就是在要他的命。
战站在镜头前，冷漠的盯着龙，一言不发，眼神里溢出赤裸的警告。
龙轻笑一声，举起手懒洋洋挥了挥：“算了，等事后让他自己来取吧。运输舰你也帮我带走，我毕竟要检查战场。最后，替我向你女儿问好，她上次送的模型还在我办公室吃灰呢。”
对方没有回答，粗暴的掐断了通讯。
龙挠了挠耳朵，两手一摊：“吞这小子为什么就不能跳槽来我们女娲呢，正所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久居于人下——在蚩尤三天饿两顿，我这里可是管饱呢，哎，真是可惜。”
你个不正经的还真想诱拐别人的舰员啊！
女娲舰员们听后又惊又怕，集体翻了个白眼。他们只希望自家的舰长只是想想说说，可千万别整出舰长私斗之类的大活。
“好了，开始我们的工作吧。”见气氛差不多了，龙整理衣领下令，“雷达员，扫描战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异常点。”
大家立刻进入工作状态：“雷达启动，七彩补天石全数弹出，战场扫描开始！”
七彩补天石往七个方向飞去，七个图像经过女娲的战术AI计算后呈现在主屏幕上。
5分钟后——
嗡——
刺耳的警报突然炸响，全息沙盘中央浮现出直径五百米的黑色空洞。七彩补天石的扫描波撞上无形的屏障，量子雷达反馈的数据流疯狂跳动着“ERROR”。
“报告，发现不可探测区域。”
雷达员说完，所有人提高警惕：“确定坐标。”
“海面下方500米，扫描波全部被吸收了。”
凤此时离开了机库，来到了龙的旁边，身上还穿着作战服，手里拿着头盔。她望向全息沙盘，那诡异醒目的黑色空洞让她非常的不安。
“启动勘探协议。”龙的声音突然褪去慵懒。他起身时，指挥椅扶手被捏出五道凹痕，“准备无人机群，将影像传回总部，申请实施勘探。一枚补天石继续警戒，剩余六枚协助无人机行动。”
下达指令后，龙挽起凤微颤的手：“别担心，会没事的。”
将头盔放在指挥台上，凤把头靠在龙的肩上，轻轻“嗯”了一声。
技术组立刻行动起来，来到机库准备无人机群。七彩补天石的其中六个也回到机库，进行调试。
女娲和羲和、蚩尤不一样，搭载着勘探、分析、救援等设备，因此能进行更复杂多变的任务。
“舰长，无人机群和补天石准备完毕！”
“投发——”三十架梭形无人机和六枚补天石拖着幽蓝尾焰刺入海面，“小真真，你来接手。”
“收到。”
真面前的狙击镜已切换成勘探视图。她的义眼与玄武号量子核心直连，每帧画面都在视网膜上分解成光谱矩阵。
随着无人机的下潜，海底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
“声呐探测开启，画面传送中。”
漆黑的屏幕下一秒出现网格图形，能清楚的显示游动的鱼群和海底的构造，以及那块巨大的空洞区域。
就像是个黑洞一样，让人脊背发凉。
不仅躲过了量子探测，竟然连声呐都无效，那里到底有什么？居然能藏得这么深。
距离目标200米——无法反应。
距离目标100米——依旧无法反应。
距离目标50米——
靠得如此近也依旧没有反应，龙挑眉下令：“开启照明，启动摄像头。”
无人机群整齐排列，一起打开灯光，将前方的一切照亮。
这下终于看到了这块区域的真面目。
海沟壁上发生了很朴实无华的塌方，应该是这次战斗的冲击造成的，但露出来东西是某种银灰色金属构成的蜂巢结构，大小与无法探测的空洞相符。
“好大……”真叹息一声。
如此庞大的结构竟然埋藏在海底如此之久，金属表面不见一丝腐蚀迹象，实在是匪夷所思。
“开始检测周围是否存在污染——技术组，检测金属结构年代和成分。”
收到命令，技术组立刻分工行动。
在其他无人机围绕金属结构排列检查污染指数的时候，一台无人机游到金属结构前，将一枚物理探针刺向金属结构。可是一分钟过去了，探针在金属结构上没有留下一丝划痕。
“舰长，探针钻不进去，无法取样分析成分。”
“呀哈——”龙摩挲着纽扣惊呼，“能秒杀莫氏硬度10的探针居然钻不进去？”
舰员们心领神会，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地球的科技做出来的玩意。
难道是古神科技？
猜疑如同一颗炸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嘟——！
突然响起的提示音让所有人的心差点飞出来，循声望去，原来是龙手边的通讯器响了。
真是的，最怕这种紧张的时候突然响起来什么东西，可偏偏就是这种时候响的最多。
吓死宝宝了。
“喂你好，这里是女娲舰哦，你要找哪位呀？”龙用诙谐的语气维持自己人设的同时缓解大家的紧张气氛。
对面传来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同意实施勘探。”
随后就挂了。
众人长舒一口气，同时在心里吐槽：就不能直接发个文字消息吗？非得通讯吓我们。
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