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楼层与之前更加不同了,我们仿佛离开了黑塔,抵达了【异世界】。荒芜的草原,碧澄的天空,成群的白色牧羊,一座棚屋,构成眼前全部。
我和几位知识型的魔法少女都抑制不住求知的本能,四处走动采集数据,还是一位战斗系魔法少女拍醒了我们。
我们的通信设备,定位设备通通失灵,大部分电子产品都变成了废铜烂铁,经检查似乎是受到某种神秘电磁场的影响。
眼下我们走向唯一的人类造物,那座小屋。
在简陋搭起的篱笆旁,我们看见了一个身穿毛毡大衣,褐发蓝眸的白人少女,她嘴里叼着一片草叶,蓝色眼眸凝视着同样是蓝色的天空。
我先尝试用英语喊她,她只是偏了偏脑袋而没有回答,我改成法语后,她终于开口了。
“我叫海塔,是一个牧羊人。”
海塔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我们都没有从她身上感到危险的气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没有‘地方’的概念,可以是与生者相对的冥界,可以是静谧无声的地狱,可以是被世人忘却的坟冢。”
“而我,仅仅做着牧羊这一件事,来做悼念。”
她继续抬头看着天空,说来奇怪,天空碧蓝且明亮,但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包括那光热无穷的太阳。
我问她:“你往上看什么,你是知道如何到塔的更高层去吗?”
她反而十分不解。“塔,什么塔,塔是什么?我在看着天上那颗黑色的星星,你们当然看不见它,因为它是黑色的。它叫卡尔克萨,是神居住和沉眠的地方。”
我终于想通了什么,予以挑明:“请不要再伪装了。你肯定是黄衣姊妹会的成员吧,说不定还和邪神有着更高层面的联系!”
海塔咧开嘴角说道:“我确实是神的代言人,我是祂的【心】,可能正是你口中的【塔】建起后,联系的纽带产生了,我便诞生了。”这时洞悉的能力让我看清了代表她本质的名号,字字分明。
“傲慢大罪的神选者。”我直言不讳说道。
【傲慢神选·牧羊人·海塔】当即显露出她的力量,周围的环境立刻扭曲起来,洁白的牧羊变成了多首的怪物,撕扯着彼此的血肉,或成群地交媾起来。
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越来越大,直到我们能看到那颗黑星,灵魂本能地颤栗起来。
海塔说:“离开这里吧,当做一切无事发生,你们的目的我已经领会了,只要主神的影响还存在,与祂敌对的水中邪祟就不会杀光所有镇民。”
【大罪神选】对别的存在有灵魂层面的威压。她的应允带有【邪恶·守序】的属性,一定不会作假。而且在注视了那么多邪物后,全员的理智值都不可逆转地大幅下滑,判断力严重减弱,可能忍不住就答应了。
果然如此,同伴们一个又一个浑浑噩噩地向反方向走去,向往下走的通道走去,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还不愿意离去,是想变成我的牧羊吗?”只有我与她对峙起来,论精神力,我远远不能和她相比,论魔力量,我更自愧弗如。
我在极短的时间里思考了许多许多,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什么是幸福而什么又是悲惨?这一条路已经明显错了,还要继续头也不回,任由其发展下去吗?
我是一位预言家,是为人类占卜未来的人,思考得比其他人都更多和更深。现在我打算冒着生命危险,看看有没有挫败“罪人”们计划的可能。
漆黑的漩涡把我吸到高空,我将视线投向黑星的周围,看向广袤宇宙。身体则钻进星空,穿过空间,穿过时间,然后穿过维度。
后面的事情则更加难以用理智清楚的话语来讲述,可能我失去了名为肉体的概念,可能失去了名为灵魂的概念。可能我并不存在,同时又无处不在。
作为穿过空间的例子,我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角角落落,作为穿过时间的例子,我来到灾难发生的几个月前,看到罪人组织的成员们播撒致使疾病的雨水。是他们将冷湖镇推向了深渊。
大罪神选追上了我,她似乎只是对我的所作所为抱有兴趣,没有干涉我的意愿。我们的差距太过明显,让她认为我不会兴起什么风浪;又或者她本就对一切不以为意。
她第一次来到外面,欣赏着矗立于湖心的黑色高塔,不禁啧啧称赞,赞叹着人类的智慧与模仿能力。
我甩开海塔,深入黑塔,终于找到了它的魔法核心,那维持它矗立和散发影响的东西。海塔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她问我:“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毁掉冷湖镇人用巨大代价与牺牲换来的高塔,毁掉高塔将带来的安宁,让他们彻底失掉家园吗?”
我说:“这里,难道不是已经毁得面目全非了吗?比起让这里变成病灶,不如毁掉它,再重建它。”
我跨过无数漆黑幽暗,钻过砖石的缝隙和冷泉的管道,赴往同伴们身边,并且把十万火急的计划通过心灵感应传输给她们。
幸好,她们相信了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里的指示,并且分工明确地实施起来。
海塔依然无动于衷地观望着,我对她的反应感到很奇怪,明明这次是我们扳回一局,但她维持着自始至终的冷漠。
海塔看向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为你们的敌人应该出手?我不出手,是因为我不耽于【意义】,就比如成败胜负这种。”
我说道:“你把它看待得有多轻,我们看待它就有多么重,全力以赴就是我们的职责。”
海塔感叹说,她突然对我们生起一种羡慕的情绪,还说明明是十分麻烦的事情却有勇气去应对,相当厉害呢。
我笑着告诉她,终幕要到来了,就像黎明要破开黑夜,太阳马上要升起了。几秒后,一圈又一圈的裂缝从高耸黑塔上出现,瓦砾从里面碎裂掉出,冲天火光连在一起,然后向没有点燃的地方蔓延而去。
越来越多的砖石掉落,支撑高塔的支架变得摇摇欲坠,然后摧枯拉朽般崩灭。
邪神闭上了眼睛。同时,湖水震荡,被无形枷锁束缚着的水栖魔怪们成群地涌上了堤岸,数量无穷无尽,范围无边无际,将“冷湖镇”很快地从地图上抹除了。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海塔问我。
“是啊,我很狭隘,赢了你们,我觉得很痛快。而且我们留下了火种。火种即是新生的希望。”我是这样回答她的。(完)
……
“姑且把这个故事作为新的剧本的开篇吧,就叫《传奇调查员记录》吧。”prophet暗自嘀咕道。
海塔守在一旁,她受到旁人的熏陶,转入艺术路线,在昏暗灯影中进行着模糊的创作。
prophet瞟了过来,不满地蹙起眉毛:“海塔,你这家伙,埃菲尔铁塔怎么可能和金字塔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呢!”
海塔不语,一味创作着。prophet有意问她:“喂喂,我那天的表演,你的感觉是如何呢?”
“很好。”海塔答。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有人获得万众瞩目的追捧,有人则失掉了性命!”
她满意于自己对prophet的演绎,明明彼此大相径庭,她却彻底理解了她,把她的心声都代为吐露出来了。
在一座任何卫星探测不到的地下密室中,真正的prophet被众多章鱼触手紧紧捆住,有的触手还堵住喉咙,钻进鼻孔,深入耳道,无比惊恐的表情长久停留在那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