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我是超自然调查员,代号 库勒A ,真实姓名不能公开。可能你会问:超自然调查员是什么?直白点说就是调查各种灵异事件或猎奇怪闻甚至是危险生物的现场记者,本来我们的调查记录归组织所有不可以泄露,但我可能时日不多,还是想给组织之外的人留下点什么,留下点可能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终极秘密。”
以下是我的手稿记录:
2月28日,晴转阴,我奉命前往那个古老的小镇调查当地居民的一种传统祭祀文化,并做一一记录。当时与其他调查员抽签决定,结果所有人都因我抽中了这个而投来复杂的眼光,虽然感觉有些不详,但组织的任务必须执行,我没想太多,孤身前往。
从城市出发经长途火车之后,开始乘坐大巴,站点旁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先生翘着二郎腿看着报纸,我站在站牌下面望向要去的那个地方,忽听见那人说。
“年轻人,你该不会是要去那边的古镇吧?”
“是的老先生,您也要去吗?”
“不不不,我当然不去那里,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要去的地方,是个边沿、也是个中心……”
我听的入神,嘀嘀的车笛声甚至还吓了我一跳,原来是我要做的那班大巴来了,于是我正要回头向老先生表示感谢然后上车,可长木椅上的老人已经不见了。
直到我下车到站都还在思考着老先生的话:“你要去的地方,是个边沿、也是个中心……”究竟为何意?可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我需要在一周之内调查清楚,关于古镇上的一个古老传说。
这个古镇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很多,没有大体的走向,顺着松软土路向前走,小路到大路会走到一口水井旁,环顾四周所有的道路都通到这里,它是整个古镇的中心,所有的房子应该呈辐射状分布。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晴天,可古镇依旧阴沉沉的,有一种光很难照进来的感觉,说朦胧并不准确,因为我仰头看向太阳的时候,它在正头顶,可以用可怜的暗淡来形容。
或许是我的错觉,路过的人面对我这个外来者表情复杂,陌生而又急切着干着什么,我不得而知,只能先交流一番。
餐馆无疑是个最好的信息交流地,这里的摆设也都很复古,或者说它们一直没有变过。我坐在高脚凳上要了一杯酒,调酒的人也是老板,他熟练的摇晃着雪克壶,将酒倒在冰块上,我也开始交谈。
“外地来的人多吗?”
老板:“自然是不多的,我这的生意全靠镇子上的人。说起来上一个外地人还是两年之前,她匆匆来此,正好赶上了我们的祭典,也不知怎么,她就留下来住在镇子上了。”
“啊,可能是被古镇的风景吸引了吧,我猜她应该是个画家或者音乐家。”
老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她很少出门,上次见她还是祭典。不过你来的挺是时候,今年的祭典就快开始了,那时你们可以聊聊。”
“哦?这里的祭典是哪天?”
老板:“明天晚上,镇上所有的人都会来,很热闹。对了,看你也没住的地方,我租给你一个房间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正好这两天我可以出去走走逛逛,了解一下镇上的风俗。”
我先把行李放在房间,然后出门,想去一个高一点的山上给古镇拍一张照片,本来一切正常,可临走前老板的话让我有些不解,“在这里干什么都可以,但不能对 妈妈 不敬。”
古镇的北面正好有一座山,这里视野开阔,很适合拍照!俯瞰着镇子,的确很漂亮,就像一个精致的古老物件,有着一种深沉不招摇的美。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相机架?古镇上可没有能做出这东西的地方,难道是外来的人带来的?那为何不拿走?有没有可能是餐馆老板说的那个人?
我将相机卡在架子上,确信这相机架的主人也是要拍摄古镇,因为这个位置、这个角度都太完美了!我甚至不需要调焦距就可以拍出完美的照片来。
有些迫不及待的和这位“摄影爱好者”聊一聊,但当我看到拍出来的古镇全景照片时,傻眼了……
“镇子呢?”我不禁疑惑的说了一句,这照片上根本就没有古镇,全都是树木,幽暗的不透什么光的树,我拍到的是一座森林。
可能是相机的问题,我没有调好焦距吗?还是相机镜片本身的问题?可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没有任何异常。无论什么角度、什么焦距,拍到的只有那片森林,实在是诡异。
我还在困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语,我并没有害怕,那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妈妈,在看你…… ”什么意思?我转身看去,一个很普通的小女孩嘛,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的睡衣,还抱着一个泰迪熊。
“小妹妹,和家里人走散了吗?”
她面无表情,但明显对我有些反感,是因为我在这里拍摄吗?
小女孩:“回去,妈妈、不喜欢那东西。”她果然指着我的相机,看来是古镇的传统,我识趣的收回相机。
“抱歉小妹妹,我不会再使用它了……”她笑了,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我接着说道:“你刚刚说的妈妈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坏了,她又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妈妈 就是妈妈,不可以对 妈妈 无礼。”她转身离开,消失在雾中,太阳也快要下山了,虽然和正午时没有区别。
那小女孩跑的飞快,等我回到古镇的时候,女孩早就不见了。而我也有了几个调查方向,一是森林照片,二是古镇的祭典,还有三、这个所谓的 妈妈 到底是谁?
晚上的镇居民开始布置祭典用的各种装饰,看上去很热闹,只是光源都不是很明亮,隐约雾气昭昭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丝恐惧。
照片的事我决定去拜访一下上一位古镇访客,或许她知道很多关于古镇的事情,也方便了我的调查。我在餐馆老板处问得她的地址,是在古镇东侧的小街巷里。
这里很阴森,光线昏暗但能看清道路,石头路的两侧堆满了杂物,胡同里时不时还有老鼠的吱吱声与老猫的叫声。看来这里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门口的邮箱中全是邮件,看来屋主人真的很久没有出门,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访客。我敲了敲门,没想到的是来开门的居然是山上遇到的女孩。
我刚想开口,她就先我说道:“她在等你,快进去。”这我彻底不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客厅没人,小女孩拉着我直接进了卧室,搞的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有一位女士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们看着窗外。
我上下打量又思量一番,怎么连被子都没有动过?上面的灰尘还在!她就一直坐在这里?桌子上也有很厚的一层灰,桌上的相机十分明显,我确信山顶的相机架就是她摆的。
那女孩又不知去哪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人,只好先打个招呼,“小孩子可真是活泼呢,咳咳、您山顶上的相机架怎么没有带走?”
她依旧看着窗外,月光开始爬上她的裙子,她面无表情的说:“那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
“是因为照片的事吗?我还以为是我的相机出了问题…… 呃,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突然,女孩在我身后点燃一盏老油灯吓我一跳我猛然回头,火焰一跳一跳的很诡异,我转头回去她说道:“这里没有人拍照,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什么意思?什么该不该做?她的头微微左转,并没有看向我,继续说:“不要再拍照了,妈妈、在看着你……”
我被镇住了,她也说了妈妈,看来小女孩说的妈妈并不是她,还有她刚刚说的话,我理解为是一个忠告。“好的,我不会再拍了……您可以告诉我关于‘妈妈’的事吗?”
她没有像小女孩那样反感,很平静的和我解释:“祭典的目的就是 妈妈 ,一定要敬畏 妈妈 ,不敬者将会被惩罚。”
回到餐馆房间,我记录下目前关于古镇的调查,却百思不解。这个 妈妈 似乎不止是古镇人的信仰,就好像是个真实存在的精神领袖,但她又在哪呢?是先祖吗?那和拍不拍照又有什么关系?
线索很乱,我睡不着只好独自走在街上,祭典用的东西准备了很多,还有一些牲口拴在了井边,或许是活祭。看来明晚的祭典就是在这口井附近举行,而我调查的诸多疑问也只能在祭典的时候慢慢解开了。
刚想到这,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四面八方?还是我脚下?这是什么感觉?!周围牲口的叫声怎么没了?我想转头看看,但脖子却动不了。
什么情况?鬼压床吗?鬼打墙吗?怎么可能,我现在是醒着的呀!难道我现在在梦里?可并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好一会儿我才得以动弹,此时已是汗流浃背,等我回头看的时候彻底傻了。
那些牲口呢?!怎么一只都不剩了?我确信周围除我之外是没有其他人的,牲口凭空消失了!一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慢慢接近那口井。
近一点、再近一点,借着月光往井里看,一片漆黑,里面根本就没有水。邪门,那些牲口去哪了?我俯身挡住了光线,手放在井口感觉到了异样,此时的心脏开始狂跳!
我缓慢的把手拿到月光下一照,鲜红的颜色……恐惧与恶心一涌而上,而那漆黑的井中,眼睛……在盯着我!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我躺在餐馆房间的床上,猛然惊坐起。先看看手上,毫无血迹,身上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和不对劲。难道都是一场梦吗?
在楼下,我询问老板昨晚的事,他只说:“不可能的,你昨晚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这更加离奇,难道说昨晚的梦如此的真实?早已凌乱的我打算再去那口井旁边看看。
无疑,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口干枯的水井。真是奇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我也无从下手,没想到作为调查员我居然束手无策。或者说有那么一些解释过于荒诞,早已被我的主观理念所排除,一直没有答案。
发呆之际,偶然听到旁边的人说着:牲口被献祭是个好兆头,祭典可以顺利举行。之类的话,我表面毫无波澜但在一切表象之下的心中则是暗流涌动。
我如异类一般在这个陌生的古镇上徘徊,犹如一具空壳,六神无主,昨天的事情惊魂未定,紧接着祭典即将到来,我那无头苍蝇一样的调查简直就是笑话,就像刚刚来到这里,无知又可笑。
回到餐馆,我艰难的吃了些东西,就像已经满的盒子里面硬要再塞下点什么。这看上去只像是普通的一天,可心脏狂跳不止。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所有人都在为祭典欣喜若狂,这更加加剧了那种感觉。
傍晚时分比平时多出十几倍的灯光照亮古镇的每一个角落,这里亮的没有影子。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镇上所有人都陆续来到那口井旁,那个女人也来了,一反常态的是她一改昨天的颓靡,像被什么东西复活了一样高兴的不得了,还有跟在她后面的小女孩……小女孩?小女……怎么回事?我早该想到的啊!这个女人两年前一个人来到这里,那这小女孩并不是她的孩子啊!这……虽然也可以解释,但我为什么快到祭典了才想明白?
天色渐晚,祭典如期举行,我没有看到围着篝火跳舞的景象,也没有看到祭司或者是念诵什么咒语,奇怪啊,祭典就是在这里站着吗?应该有某些祭祀活动才对吧?那搭起来的高台上走来一位祭司,手握悬挂铃铛的手杖,身披皮衣头戴鹿角。这才对嘛,我感觉一切都归于正常,自己正在观赏一场古老的祭祀活动,就像以前调查的那些部落一样,一切诡异应该也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我站在最外围,手记着笔记下意识的拿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作为向组织汇报用的凭证,可当我以为一切正常且安好时,我可真是个傻瓜!一张照片将我拉回现实,本应是精彩的祭祀照片结果又变成了树林!脑海里那些理智已经全部消失,我崩溃的坐在地上叫喊着,难以接受!到底怎么回事?!
那照片里只有一个人,那个女人!她是库勒C啊!我们组织的成员,两年前离奇失踪的女成员!哪有什么祭祀高台,哪有什么古镇和居民,照片里只有树林和一口枯井。可我眼前,所有人都沉醉于祭典中,根本就没有树林!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嚎叫声吸引了他们,他们过来围着我,不断重复着、低语着:妈妈 会生气的…… 妈妈 会生气的…… 这使我无法忍受!
“你们总是说:妈妈、妈妈,那这位妈妈究竟是什么?!”
面对我咆哮着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恐惧到了极点,也包括我自己。他们,恐惧 妈妈 会生气,而我恐惧的是对未知的恐惧。他们表情复杂,有惊讶、有厌恶,还有那对亵渎者一般都鄙夷与仇视。直到那个站在高台之上的祭司摇晃着玲玲作响的手杖走下来,走到我的面前,所有人才收起目光。
那祭司对我说道:“ 妈妈 ,就是大母神,孕育一切的母亲,在森林中我们伟大的 妈妈 !”
他扬起双手像是在朝拜,所有人也跟着一起。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袭击我的大脑,该死!我这是怎么了?要调查清楚啊!可我又不敢继续问下去……想到这里,矛盾与恐惧一拥而上,彻底击溃了那幼小的心灵防线。
我可能已经神志不清,只记得用那残存的体力与理智说道:“怎么可能有孕育一切的存在?”
祭司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你被妈妈孕育,妈妈被妈妈孕育,妈妈的妈妈被妈妈孕育……一切的孕育者不就是 妈妈 ,不是吗?”
这些话还有这些人的眼睛令我窒息,无法思考,“那,妈妈 在哪里呢?”而后我只看见他们都低下了头,缓缓地看向地面,所有的油灯都在此刻熄灭,我也不由自主的看去,那个古镇的地面……地面呢?!浑身的汗毛竖立,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因为低下头的我看到了、它。
这才明白长木椅上的老人和自己说的前半句话是何意思,我要去的地方是边沿,是人类认知的边沿。
无数张嘴里长着类似人类的牙齿,一团一团挤在一起,缝隙中夹着的是眼睛,周围的触手摆动着,还有那东西身下若隐若现的羊蹄子,它、驮着整个古镇!如果说这只能算怪物的话,那接下来看到的才是真正让我患上巨物恐惧的真凶。在我目所能及的最边沿,好似有着什么更大的东西驮着这个怪物!我不知道自己是站着还是在瘫坐着,只有眼睛还在不停的看着那里,直到再一次听到祭司的铃铛声,我才明白,驮着古镇的,不过是孕育千万子嗣、森林之王母神——耶!纱布·尼古拉斯 的黑山羊之卵,而我们在它的、妈妈 的……中……心……
“该死,那些人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告知:他们在森林中发现了我,旁边的是早已变为白骨的库勒C的遗体,我用相机不停的拍着森林和地面然后昏厥。恢复神志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可他们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些笨蛋说我疯了?难道他们看不到吗?!耶!纱布·尼古拉斯,我们敬爱的母亲,我们就在她体内啊!就在那口井……”那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