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荒漠走来一位少女,她披散着头发,头戴盘起的纱巾帽,防止飞沙灌入眼睛,只隐约可见鼻梁以下,太阳昏暗无力,沙海也是那种挣扎一般死灰一样的惨淡黄色,仿佛是被尘封已久的徘徊于磨灭边缘的土壤,松软且枯槁。少女身着主蓝白衬的帝政裙,双手微微提着裙子怕它拖在地上。面前有一个长椅与这荒漠格外突兀,而且已有人坐在上面,那人一身棕色西装,白色手套拄着拐杖,只是默默的盯着前方。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您旁边吗?”
先生很绅士,“请坐吧女士,这长椅正好坐的下两个人。”
“谢谢您,我在这荒漠走了许久,有些疲惫。”
“不必客气女士,我也是在此歇脚的过路人。”
即便阳光惨淡,少女依旧没有收回手拿浮在肩上的太阳伞,白的蕾丝手套衬着雪白的伞搭配合适的协调美。淡蓝高跟鞋隐约反着微光,是皮面的,脚背骨隐约可见、她很瘦弱,腓肠肌、小腿哪怕是大腿都纤细如柴,可呼吸还若隐若现出一丝丝性感,或许是女性的天生赋予。若能看一眼纱巾帽下的红颜或许也是一种满足,可纱巾裹得很严实,遗憾、遗憾。
“您可知,再往前走会到何处?”
“啊,您说前方啊!女士不必担心,前方走一段距离就到沙漠绿洲城了,我想您一定是要去那里吧?不远不远,也就不到两英里路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远远的好像还能看到一点城市的影子。”
“哦,美丽的女士啊,这里都是沙丘连绵,您如何看得见城市?怕不是海市蜃楼吧?这一代总是会出现的。”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我看走了眼,还以为能看见。”
少女并没有张望,甚至都没有转头看城市的方向,她就保持着刚坐下的姿势一动不动,刚才那番话也是如此。那位先生也没有任何动作,若不是两人的话能够接上,还以为在各自呢喃细语。
“不得不说,在荒漠之上建造一个城邦很不容易,哪怕他们有着不属于他们的技术。”少女这霎时间的语风突转让先生有些接不下去话。“哦!真是抱歉,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但男人显然并不为刚才那件事而苦恼,“倒不如说是惊讶吧,惊讶于美丽的女士竟然会如此语出惊人!”
“您说笑了先生,在我看来、此类观察是很有必要的,就好像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一般。”
“看来您对此还颇有研究,说来也巧对此我也很感兴趣。”
少女面纱之下有所浮动,或许是因聊到了共同的话题而感到兴奋。“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我们从何聊起呢?”
“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 起源 最适合我们的闲谈,不单单是沙漠,世界各地的起源都是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的。”
“您说的没错先生,可、一个蒙懵的文明在初期以及壮大的过程中,往往会神话和削弱曾经的起源,给我们这类探求本源的人带来诸多不便。”
“不可否认,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可以通过一些线索拼凑出部分真相,只不过我们无法证实其的正确性,原初的本源也随着无法证明的遗憾而雪藏在冰尘厚土之下不见天日。”
“或许,探寻神话可以让我们获得些什么。比如提到那古老的多贡人,您会想到什么?”
“东瀛语中的龙——多拉贡。”
“那他们的神话中,来自天狼星的鱼人——诺姆。”
“诺姆与‘龙’发音的相似性。”
“祖鲁人神话中的姆盘古。”
“华夏神话的创世神——盘古。”
“苏美尔神话中的阿努纳奇兄妹——恩基与宁玛。”
“华夏神话中华胥国中的神族兄妹——伏羲与女娲。”
“苏美尔、圣经、三皇五帝、印第安霍皮族、玛雅、印加、阿兹特克、火地岛……全世界的文明都记载了……”
“大洪水……”
“那蛇呢?”
“一种有趣的生物,所有的文明都热衷于去神话它,给这本就一身谜团的动物又套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所以这些东西都指向了什么呢?”
“让我猜猜,或许是为了掩盖什么,也或许是为了混淆什么。不过以朴素实用主义来看,这些看似不合理的传说似乎给文明带来了某些好处。”
那先生继续说道:“或许某些存在给予了先祖力量,而发展到一定的阶段所有的文明却突然的放弃了它,直到今天。就比如放弃了……你”
听了这些,少女下意识的看了先生一眼,“你是谁?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何企图!?”
先生摘下了礼帽,一副墨镜赫然出现。
“如您所见,我是一个瞎子,所以您也不必害怕和多想了。”
“可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害怕。”
“没关系没关系的,哈哈,我说的有些多,不必在意。我想您应该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您的声音就像泉水一样清澈天真。”
盲人先生并不知道,此时的纱巾帽被摘了下来,坐在他旁边的少女……外型的“人”面部并非什么美貌,反之是那混杂的线条与圆圈,接近透明没有颜色、在灰白底色衬托下不断的躁动,就像是扭曲到极致、那精神病的狂乱线条画,时而幻化出耳朵、鼻子、嘴、牙齿、舌头但唯独没有眼睛。头开始变化出各种模样,牛、猫、鱼、蛇、甚至苍蝇和蜻蜓、螃蟹与章鱼,但那些绝非真实,皆为那躁动线条所拼接而成。
当那些线并在一起时也如同泥沼之水不断的塑型,但那更像是模仿,章鱼、老鼠、哪怕是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通通变化一通,那是宣泄、使命与戏谑的它不知重复了多少亿年的鬼把戏。然后是黝黑的偏消瘦的法老王的脸,最后法老的头发不断拉长,如那些线一样合并、越来越长,时而卷曲时而抻开,如拨弄神明的一根触手,依旧是鼻子、嘴、牙齿、舌头,但唯独没有眼睛。那盲人也不断扭曲变形,并非被腐化瘫软,待其不断的重新塑型,那不过是它的右手而已,这场独角戏绘声绘色、详略得当而又十分的陶醉与满足。
而这一切不过是 伏行之混沌、千面之神——奈亚拉托提普 那荒谬与讥讽的自娱与自洽而已……
“吾不想看见未来,因为故事还没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