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马克是在市立美术馆的当代艺术展上。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展厅里人不多,我正站在一幅抽象画前发呆。画布上布满了扭曲的线条和难以形容的色彩,给人一种莫名的不适感,可我就是那样不知盯着看了多久。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牛仔外套,深褐色的卷发有些凌乱,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说实话,我看不太懂。"我苦笑着回答,"这些线条让我觉得有点...不安。"
"有趣。"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哦,这是我的作品。"
就这样,我认识了马克·威尔,一位小有名气的当代艺术家。我们聊了很久,从抽象表现主义谈到超现实主义,发现彼此对艺术有着相似的见解。分别时,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那天起,马克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他会在深夜给我发信息,分享他最新的创作灵感;会在清晨敲开我的门,带着刚出炉的牛角面包和热咖啡;会在我的生日那天送来精心包装的画作,说是专门为我创作的。
那些画作都很特别,充满了马克独特的风格。扭曲的线条,诡异的色彩,看似杂乱无章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韵律。我把它们挂在了公寓的墙上,渐渐地,整个客厅变成了一个小型画廊。
然而,随着画作越来越多,我开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变化。首先是失眠,每晚躺在床上,我总觉得能听到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壁里蠕动。然后是食欲的变化,我开始对生肉产生莫名的渴望,频繁的了解刺身文化,有一次甚至差点生吃了冰箱里的牛排。
最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集中注意力。工作时,我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墙上的画作,那些扭曲的线条仿佛在蠕动,在跳舞,在向我诉说着什么。我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总是充斥着难以理解的形状和色彩。
就在这时,一位叫做理查德的医生出现了。那天下班回家,我发现公寓楼下站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他自称是社区新来的心理医生,说听邻居讲述而注意到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
"我很好。"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是工作压力有点大。"
理查德医生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你确定吗?"他轻声说,"我注意到你最近经常深夜在附近游荡,而且..."他停顿了一下,"你的瞳孔有些异常。"
我匆匆告别医生,逃也似地回到公寓。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墙上的画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那些扭曲的线条似乎在蠕动,在向我招手...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告诉自己这只是疲劳导致的幻觉。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客厅的地板上出现了奇怪的黏液痕迹,从墙角的画作一直延伸到我的卧室门口。那些黏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光泽。
我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些黏液。它们冰凉粘稠,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质感。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转身的瞬间,我似乎看到画作中的一条扭曲的线条真的动了一下,就像某种生物的触须,迅速缩回了画布深处。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声。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把我从恍惚中惊醒。透过门镜,我看到理查德医生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医疗箱。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理查德医生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抱歉突然来访,"他说,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扫视着客厅,"我注意到你昨晚又在附近徘徊。能让我进来吗?"
我犹豫了一下,侧身让他进来。医生的目光立刻被墙上的画作吸引,他走近其中一幅,仔细端详着那些扭曲的线条。
"这些画... "他皱起眉头,"是谁的作品?"
"是我的一个朋友,马克·威尔。"我回答,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马克的事。
理查德医生转过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马克·威尔先生?那位三年前在自己的画室里自杀的艺术家?"
我感觉一阵晕眩,仿佛脚下的地板在摇晃。"什么?不,你一定是弄错了。马克还活着,我们经常见面... "
医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剪报,递给我。那是一则三年前的新闻,标题赫然写着:"著名艺术家马克·威廉在画室自杀身亡"。配图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正是我认识的马克!
我的手开始颤抖,报纸上的文字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又响起了尖锐的嗡鸣声,我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墙上的画作开始扭曲,那些线条真的在蠕动,像活物一样从画布上延伸出来。
"你看到了吗?"我指着画作,声音颤抖。
理查德医生顺着我的手指看去,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些只是普通的画作。"
不,这不可能。我清楚地看到那些线条在扭动,在生长,它们从画布上延伸出来,像触手一样在空中舞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味,让我想起腐烂的水果。
"你需要帮助,"医生说着,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注射器,"让我给你打一针镇静剂,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我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茶几。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了我的脚踝,低头一看,是一团漆黑的、半透明的物质,像是从画作中流出的墨水,但又有着生命般的质感。
"不,不要!"我挣扎着,但那团物质越缠越紧。我看到更多的黑色触须从画作中伸出,在空中舞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理查德医生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些,他举着注射器向我走来:"冷静点,这只是你的幻觉。"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别让他碰你!"
是马克的声音。我转头看去,看到马克的身影从一幅画作中浮现出来。他的身体半透明,像是用颜料勾勒出的轮廓,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依然明亮。
"马克..."我喃喃道。
理查德医生终于注意到了异常,他僵在原地,注射器从手中滑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颜料味道,墙上的画作全都活了过来,扭曲的线条化作无数触须,在房间里舞动。
"快跑!"马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感觉脚踝上的束缚突然松开,立刻冲向门口。身后传来理查德医生的尖叫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跑下楼梯,冲出公寓楼,直到跑到两条街之外才停下来。我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心脏剧烈跳动。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我的裤脚上还沾着那种黑色的、半透明的物质,它们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光泽,正慢慢蒸发消失。
那天晚上,我住进了一家酒店。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无法入睡。凌晨三点,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明天中午,来我的画室。我们需要谈谈。——马克"
第二天中午,我站在马克画室所在的旧仓库前。这是一栋红砖建筑,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阴森。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推开了生锈的铁门。
画室里弥漫着浓重的颜料味道,混合着某种难以表述的腥味。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画室里堆满了画作,有些完成,有些只是半成品,但都充满了马克独特的风格——扭曲的线条,诡异的色彩,令人不安的构图。
"你来了。"马克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我转身,看到他站在一幅巨大的画作前。他的身影依然半透明,像是用颜料勾勒出的轮廓,但比昨晚要清晰得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声音有些发抖,"理查德医生说你三年前就... "
"死了?"马克接过话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确实死了。但艺术... 艺术是永恒的。"
他走向一幅被白布遮盖的画作:"在我死前,我正在创作这幅作品。我称之为'门'。"他掀开白布,我屏住了呼吸。
那幅画作比我见过的任何作品都要巨大,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画面中央是一个漩涡状的图案,由无数难以形容的色彩组成。那些色彩似乎在流动,在旋转,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漩涡周围布满了扭曲的线条,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触须,又像是古老的符文。
"我一直在寻找一种能够突破现实界限的艺术形式,"马克轻声说,"直到我发现了它们。"
"它们?"
马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画作的一角。我凑近看去,发现那些扭曲的线条中隐藏着无数细小的形状——像是眼睛,又像是嘴巴,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让人头皮发麻。
"它们存在于现实之外,"马克继续说,"在人类未曾到达的缝隙中,在未知的褶皱里。它们通过色彩和形状与我们交流。我的画作...成为了它们进入这个世界的通道。"
我感觉一阵眩,那细微的嗡鸣声又来了!画作中的漩涡似乎在缓缓旋转,那些难以形容的色彩开始向外蔓延,仿佛要突破画布的束缚。
"为什么是我?"我问道,声音有些发抖。
马克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因为你看到了。大多数人只能看到颜料和画布,但你...你看到了它们。你感受到了它们的召唤。"
我突然想起理查德医生的话,他说我的瞳孔有些异常。难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转身一看,发现地板上有一团黑色的、半透明的物质正在蠕动。它像是一滩墨水,但又有着生命般的质感。我惊恐地发现,那团物质正在慢慢变大,从地板上的裂缝中不断涌出。
"别怕,"马克说,"它们只是想和你交流。"
那团物质突然伸出一条触须,向我探来。我本能地后退,但触须迅速缠上了我的手腕。它冰凉粘稠,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质感。我想挣脱,但更多的触须从地板上的裂缝中伸出,缠上了我的脚踝。
"马克!"我惊恐地喊道。
"放松,"马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它们进入你的意识。你会看到前所未有的景象... 就像我们聊的那样。"
我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视线开始扭曲。那些黑色的触须开始发光,散发出诡异的彩虹色光泽。耳边响起无数细小的声音,像是窃窃私语,又像是遥远的歌声。
突然,我的视野被一片炫目的色彩淹没。我感觉自己正在坠落,穿过无数层现实,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维度。在这里,色彩有了形状,声音有了颜色,时间和空间失去了意义。我看到无数难以名状的生物在虚空中游荡,它们的形态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鸟叫。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我发现自己跪在画室的地板上,浑身冷汗。那些黑色的触须已经消失,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那股甜腻的腥味。
我抬头看去,发现马克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
"时间不多了,"他轻声说,"它们选择了你。你必须完成我的工作..."
"不!"我喊道,"我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马克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已经太迟了。它们已经进入了你的意识。你唯一的选择是学会控制它们,否则... "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影就完全消失了。画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幅巨大的、令人不安的画作。
从画室回公寓后,我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总是充斥着难以名状的形状和色彩,还有那些细小的、无处不在的眼睛。每次惊醒,我都能闻到那股甜腻的腥味,仿佛那些东西真的来过我的房间。
更糟糕的是,我开始在现实中看到它们。起初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在眼角一闪而过。渐渐地,它们变得越来越清晰——黑色的、半透明的形体,在空气中蠕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我知道它们就在那里,就在现实世界的缝隙中,等待着突破界限。我慌张的摘下墙上所有的画,全部扔到墙角。
一天深夜,门铃突然响起。透过门镜看去,发现是理查德医生。他的样子让我大吃一惊——西装皱巴巴的,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
"让我进去,"他低声说,"我知道你看到了它们。"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医生踉跄着走进来,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他的目光立刻被墙角的画作吸引,那些马克送给我的礼物。
"它们无处不在,"医生喃喃自语,"我试过药物,试过电击,但都无法摆脱它们。它们在我的梦里,在我的意识里... "
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感到疼痛:"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保持清醒的?"
我也快被逼疯了啊!还没来得及回答,医生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他盯着我身后的某处,瞳孔放大:"不... 不要过来... "
我转身看去,发现一团黑色的物质正从墙上的画作中渗出。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曲、伸展,发出细微的嘶嘶声。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甜腻腥味。
"你看到了吗?"我问道,声音有些发抖。
医生没有回答,他松开我的肩膀,踉跄着后退,直到撞到墙壁。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黑色物质,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突然,那团物质猛地扑向医生。他发出一声尖叫,试图躲避,但那团物质迅速缠上了他的身体。我看到无数细小的触须钻进了他的耳朵、鼻子和嘴巴。医生的身体剧烈抽搐,眼睛翻白,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
我想上前帮忙,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别过去。"
是马克!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身影依然半透明,但比之前要清晰得多。
"他已经没救了,"马克轻声说,"它们选择了他,就像当初选择了我一样。"
我看着理查德医生的身体慢慢瘫软在地,那团黑色物质已经完全进入了他的体内。他的眼睛依然睁着,但瞳孔已经变成了诡异的彩虹色。
"为什么?"我问道,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样?"
马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墙角拿起一张张画作挂回墙上,"它们需要媒介,需要能够感知它们的存在。艺术家、精神病医生... 我们都是理想的选择。"
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耳边响起无数细小的声音。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色彩变得异常鲜艳。我看到更多的黑色物质从画作中渗出,在空中舞动,发出诱人的光芒。
"加入我们吧,"马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会看到前所未有的景象..."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裂,一部分想要抗拒,另一部分却被那些诡异的色彩和形状深深吸引。我伸出手,触碰那些舞动的黑色触须。它们冰凉粘稠,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巨响。转头看去,发现理查德医生的身体突然爆炸,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那团雾气迅速扩散,充满了整个房间。我感觉呼吸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的意识中,我看到马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团黑雾中。耳边响起他最后的话语:"它们选择了你... 你逃不掉的... "
新闻报道:
《社区心理医生离奇死亡,警方展开调查》
昨日凌晨,社区心理医生理查德·克莱顿在其患者家中离奇死亡。据调查方透露,克莱顿医生的死因尚未确定,但其尸体呈现出异常状态,引起了法医的重视。
与此同时,该患者的公寓内发现了大量诡异的画作,经鉴定为三年前自杀的艺术家马克·威尔的作品。令人不解的是,这些画作似乎都是近期创作的。
更令人不安的是,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一种未知的黑色物质。初步分析显示,这种物质具有某种生物活性,但具体性质仍在研究中。
目前,该患者已失踪。警方呼吁任何有线索的市民及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