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穿着一身干净的黑色连衣裙,茶栗色的头发利落地绑成一个低马尾,灰蓝色的眼睛清澈明亮,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
“少爷,打扰了。”她的声音柔和,却不失恭敬,“是时候离开了,按照您的安排,您和训练场教官的约定时间已经到了。”
“嗯,”特利索亚简单地点了点头,“走吧。”
说罢,他起身,整理了下外套,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
“看来,我得告辞了。有些事情得去处理,待会儿再见吧。”对着二人留下这么一句话。
雷蒙德和阿德里安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多说什么。雷蒙德只是微微勾唇,做了个轻松的手势:“随时都可以,再见。”
阿德里安也只是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特利索亚走向酒馆门口,艾玛在一旁轻轻移开,给她留出通道。
外面的空气清新而湿润,雨已经停歇,地面上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天色不再是那种沉沉的灰色,反而透出一丝微弱的蓝光。
一辆被大马牵引的马车停在那里,车身上还滴落着几滴水珠,白色的帷幔随风微微摆动,显得格外安静而端庄。
车夫早已在马车旁等候,见到他出来,立刻恭敬地低头行礼。
“特利索亚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车夫的声音低沉而稳重。
艾玛随即上前,拉开了车门,等着特利索亚坐进去。
上车前,特利索亚总有股怪怪的感觉,四处张望了下确认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窜出来下来几个人才上了马车。
车内的空间温暖而安静,特利索亚坐了下来,背靠着软垫,闭上了眼睛,稍作休息。
“走吧。”他轻轻地开口。
车夫点了点头,轻轻挥动缰绳,马车开始缓缓行驶,逐渐驶离了酒馆,驶向训练场的方向。
马车缓缓行驶在湿润的街道上,路面上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积水,偶尔有几滴水珠从马车的车轮上飞溅开来,打在马车的侧篷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随着雨水的停歇,街道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行人开始走出家门,轻松地穿梭在湿漉漉的路面上。
有些人步伐匆匆,似乎忙着去处理日常事务,而另一些则是刚从屋内出来,欣赏这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夏日暴雨留下的清新气息。
街边的酒馆里飘出浓郁的酒味,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从门口走出,嘴里哼着走调的小调。
小商贩们开始重新摆放自己的货物,摊位上的水果、肉类和新鲜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市场上不时传来摊贩的叫卖声,偶尔一两只小猫跑过街头。
就在马车缓缓行驶的时候,前方的街道突然变得有些拥堵,远远地可以看到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车上的帷幔是由一层轻柔的布料制成,透过帷幔可以隐约看到车内坐着的人。
外形简洁,车身上镶嵌着金色的圣徽,明显能辨识出这是属于伊涅米尔教会的标志。
特利索亚微微偏头,眼神透过车窗扫向那辆马车。当他的目光落在马车窗户上时,突然有一股微妙的、不明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车内,一名金发青年坐在那里,面容端正,碧绿的眼瞳注视着马车外,身着朴素的黑色长袍,脖颈上系着一个十字架项链。
直到两辆马车擦肩而过,几乎同时的,青年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转了过来,正对上了他的视线。
特利索亚的心脏略微跳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对这种微妙的直觉产生过太多重视。
但此刻,却对那一瞬的对视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就好像是生命远离危险的本能一般……
这种奇怪的直觉是从何而来的?
但奇怪的是,那个青年总给他一种似乎像是柴薪一般的孱弱感。
总有种说不太出来的微弱触感,或许也只是自己的错觉。
马车继续行驶,渐渐远去,伊涅米尔教会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他微微抿了抿唇,靠回了车厢内的软垫上,眼睛不再停留在那辆马车上。
“怎么了,大人?”艾玛坐在车旁,察觉到了特利索亚的异样,微微转过头,关切地问道。
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事,继续走吧。”
沉静了稍许,特利索亚微微侧头,看向艾玛,问道:“你知道刚才那辆马车里的人是谁吗?”
艾玛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答道:“那是伊涅米尔教会的神父,最近似乎在巡视教会的设施和神职者。他们似乎是准备去镇里的修道院进行一些宗教事务。至于具体的人员,我不太清楚。”
特利索亚点了点头,他并未继续追问,只是默默思索。
随着马车越来越接近训练场,他的思绪渐渐飘远。他开始回想起雷蒙德和阿德里安这两人。
这两人,尽管一直以来都显得忠诚,或许可以称之为“朋友”。
但对于他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一说,只有互相利用和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他从未把雷蒙德和阿德里安当作真心的朋友,哪怕他们对他表现出无比的忠诚和信任。
在某些时刻可以利用,遇到风险时,也可以随时舍弃。
在他看来,所有的贵族,无论是聪明还是愚笨,最终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这复杂的世界中争斗。
他有时觉得自己并不像是与这些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说起来,人类这种东西还真是够复杂的,令他难以捉摸。
他曾经看过那些古老的书籍,也曾听过无数的传闻与理论,有人说人类是“天选之子”,注定要超越其他生物,拥有智慧与创造力。
什么才是“人类”?他们与其他物种究竟有何不同?
他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至今未能得到答案。
或许,人类与其他物种的不同,在于他们有着更复杂的情感、欲望、以及对权力的追求。
可这些情感,往往也使他们变得脆弱,也让他们容易被操控、被遗弃。
人类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无论是权力、财富,还是情感,永远在无休止地扩张。
这些欲望像是某种诅咒,推动着他们不断向前,却又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特利索亚低声自语道。
马车很快驶出城镇的主街,渐渐接近了城墙的边缘。
远处,训练场的轮廓逐渐显现,炊烟在高高的空中袅袅升起,城墙上有士兵在巡逻。